司奕将长袍放在架子上,道:“陛下,可以入寝了。”
顾铭看着司奕笑了一下,扯下司奕长裘的系绳,将它丢到架子上,抱着人上了床。伺候的宫人见人入了床帐,灭了灯退了出去。
司奕窝在顾铭怀里,心跳有些不稳,他在等顾铭的下一步动作,但顾铭只是将他揽紧了些,道:“爱妃明日去书房吗?”
司奕道:“陛下在就去。”
顾铭又道:“朕在,爱妃明日想看什么?朕早些叫人备着。”
司奕没有立即回答。顾铭很会洞察人心,一些蛛丝马迹他就能猜出他想干什么,他道:“臣在后宫待着也无聊,陛下给臣什么,臣看什么。”
顾铭在司奕耳边轻笑,道:“爱妃怕朕知道爱妃想干什么?”
司奕心惊,他这样说,顾铭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顾铭继续道:“爱妃的小心思都藏在眼睛里,一目了然。”
司奕道:“这么黑,陛下也能看见臣的眼睛?”
顾铭笑出声,气息扑到司奕的耳朵,司奕的心瞬间紧了一下,顾铭继续道:“爱妃想看什么,着宫人以朕的名义去拿,历史典籍,兵法兵书都在藏书阁,史书传记,宫人名册,案件卷宗都在内阁,朕不问宫人爱妃看了些什么,朕也没那闲工夫,爱妃来了,窝在书房的寝殿里看,书房经常会有朝臣出入,爱妃要看得长久的话,最好下朝之前入书房,宫门落锁之后再出书房。”
司奕道:“臣记下了,臣谢陛下。”
顾铭在司奕额上亲了亲,道:“睡吧,朕抱着你睡。”
司奕闭上眼,顾铭将被子拉低了些,这样司奕能呼吸顺畅些。许是顾铭温柔让司奕安心,没多久他便睡着了。
翌日,顾铭下了朝入书房就朝寝殿看了看,司奕当真坐在那儿了。
司奕起身:“陛下。”
顾铭道:“坐着吧”,说着出了寝殿,对刘公公道,“去吩咐御膳房,弄些汤羹糕点过来,再备些上好的茶叶和煮茶的炉子入来。”
刘公公领命下去,没一会儿拿着茶叶和炉子入来,“陛下这要放何处?”
顾铭抬眼,道:“给奕妃送去。”
刘公公领命,朝书房外走,顾铭道:“错了。”
刘公公顿住脚,跪伏在地,“陛下,奴知错了。”
顾铭放下手中笔,他是说刘公公走错了,见刘公公如此,便知刘公公担心昨日之事,他朝刘公公招了招手,刘公公赶紧跪着过去,顾铭低声问:“你对奕妃是什么心思?”
刘公公放下手中物品磕头伏地:“陛下,奴定不敢有大逆不道的心思。”
顾铭禁声,压低了声音道:“说说,朕给你机会,有一字虚言,朕定让你后悔。”
刘公公颤颤巍巍,也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恕罪,奴奴把奕妃主子当当儿子,陛下也知奴是个阉人,这没根的人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期盼,总是想有个后,奴知奕妃主子身份高贵,是奴胆大妄为异想天开,陛下恕罪,奴该死!”
顾铭看着颤抖不已的刘公公,沉默了半晌,道:“藏在心底就好,要是再越举,朕定不饶,既然你心中有主子,便在后宫之中护好他。”
刘公公没想到顾铭听了他这话还能放过他,忙道:“奴遵旨,奴叩谢陛下。”
顾铭道:“起来吧,你那个小徒弟,可提出来了?”
刘公公诧异,顾铭竟然还记得这事:“奴还没来得及去,奴得空了去。”
顾铭应了一声,道:“给奕妃送去吧。”
刘公公端起炉子,拿着茶叶又往书房外走,顾铭道:“方向错了。”
刘公公不解,顾铭看了一下书房寝殿的方向,刘公公瞄了几眼,顿时朝顾铭伏低,笑着朝寝殿去。
刘公公入了寝殿,就瞧见司奕,司奕有一丝慌,赶紧把卷宗收起来,“公公怎么入来了?”
刘公公笑着将东西放下,道:“陛下叫奴给主子送茶器,定是担心主子渴着。”
司奕看着刘公公,顾铭让他入来,也就是说,他不担心刘公公知道他在书房窥探朝堂之事,刘公公是个信得过的人。司奕放下心,重新打开卷宗。
刘公公在旁边将茶炉支起,点燃,给司奕煮上倒了一杯,问:“主子在看什么?”
司奕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你自己不识吗?”
刘公公尴尬的笑了笑,道:“奴不认字,就认得几个,银钱的奴认得。”
司奕撇了一眼刘公公,才明白顾铭为何放心刘公公在身侧伺候。
司奕又问:“刘公公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刘公公摇头,司奕道:“叫了这么久刘公公,还不知道刘公公实名叫什么?”
刘公公道:“奴奴”
刘公公认真的想了一下,司奕看着刘公公这样子,不经意笑了一下,刘公公继续道:“主子见笑,也没人会叫奴的全名,奴一时没想起来,奴全名刘得福,是希望得到福气的意思。”
司奕道:“改日你去陛下那给我顺只笔,再顺些纸,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刘公公欣喜:“奴谢主子,那主子您看,奴先退了。”
司奕点头,等到刘公公出了寝殿,他继续专注在史书册子上。
司奕在书册上寻找,看到瀚天三十五年时顿住了,瀚天三十五年二月他离开了北疆,他快速认真的看起来,上面记载,瀚天三十五年三月鞑靼进攻,北疆军死守力有不支,顾允派出麒麟卫前往支援,麒麟卫成功偷袭了鞑靼的城池,寒王顾铭临阵退缩,导致北疆失守三座城池,瀚天三十五年五月,顾允再次派出部分麒麟卫和近卫,前往北疆命寒王夺回失守的城池,瀚天三十五年七月,寒王顾铭再次失守四座城池,被鞑靼一路逼退。
司奕越看越心惊,顾铭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丢失城池?他那时在西南,并没有任何线报说北疆失守,更何况,要是北疆失守,顾允为何不派他支援?
瀚天三十五年九月,司奕记得这个月,这个月他接到了顾允的调令,带了十万西南军回都城。司奕继续看,鞑靼进攻都城,精兵直逼皇宫,麒麟卫和亲兵抵挡不及,鞑靼在都城中烧杀掠抢十日,直到西南援军赶回都城。
后来的事,司奕都知道,是他诈称西南二十万军回程,北疆军挺近,鞑靼才退了,但鞑靼虽退,还在都城附近抢掠,他暂时稳住了局面,那时候顾允派他带着死侍去北疆,让顾铭带着北疆军回都城救驾。
顾铭败走,这里面肯定有事,麒麟卫,是麒麟卫!偷袭鞑靼城池难道
司奕心惊,他还没离开北疆的时候,那些鞑靼兵就说北疆军偷袭了他们的营帐,他那时候认为是鞑靼要进攻胡诌的,现在一想,简直惊心动魄!
小可汗的营帐根本不足为惧,顾铭不可能守不住城池,难道难道他们在他离开北疆之后,去偷袭了鞑靼的主城池?他们偷袭了大可汗的城池!所以鞑靼大举进攻北疆,打得顾铭节节败退?!
大可汗可是能号动鞑靼四十万精兵,其中还有十万是半步鹰,要是他们全举进攻,顾铭怎么挡得住?北疆军才三十万人,除开城防守卫十万,镇守边塞跟着顾铭的不过才二十万人。
司奕突然有些哽咽,他蜷紧手指,捏得指骨作响。皇帝算计他,皇帝也在算计顾铭,将他调走,是想让顾铭战死在北疆!
司奕的眼睛红了,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要杀顾铭,断了他的线,不让他知道北疆有难,难怪他收到的北疆消息都是安好,他怎么能那么蠢?他偏偏在那个时候接手了西南军,那时候,顾铭是不是认为,他抛弃了他?!
若不是顾铭允了他看册子,他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司奕哽咽,他来不及伤心,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继续翻开另外的卷宗看起来。
顾铭在案桌前看折子,没一会儿御膳房送来了汤羹和糕点,顾铭让人放下之后就叫刘公公给司奕送去,刘公公边勺汤边笑,顾铭抬眼瞧着,道:“嘴角收一收,朕虽然不降罪,但若刘公公脸上挂不住事,朕也可以降罪。”
刘公公立马吓得不敢再笑,端着盛好的汤羹递给顾铭道:“陛下喝汤,奴再去勺给主子。”
顾铭接过汤,当真没看到刘公公再笑。刘公公给司奕送了汤和糕点又候在一旁,过了一刻钟,顾铭道:“榆夕今日在校场,你去问问,朕叫他办的事办妥了没。”
刘公公应下退了出去,过了快半个时辰才回来,对顾铭道:“陛下,榆夕将军说办好了,陛下随时可以去看。”
顾铭没抬眼,道:“朕知道了,去内阁宣,朕午后不再召见朝臣,除了六百里加急边关战报,其他事上奏改到明日早朝,午后,叫兵部兵器制造的管事来御书房候着。”
刘公公应下,顾铭又道:“宣了旨去御膳房,吩咐御膳房今日午膳送去椒房殿。”
刘公公应下退了出去,着人去了内阁宣旨,又着人去了御膳房,午时快到了,书房也不用他伺候,他便打算去提自己的小徒弟,前往椒房殿等着。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