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个月过去,  转眼便已是十一月。

    天气转冷,有些家里已经开始烧起炭火了。

    姜子延的成衣铺子也推出了冬衣的新款式,这个时候大家穿的并没有那么厚实,  毕竟还没到腊月下雪的时候。

    他们新推出的衣服款式可以说是当季新品,刚一出来来定做的人络绎不绝,订单都排到了一个月之后。

    就连墙上挂的几件样衣都被买走了,  这当季的衣服就看谁下手快,  买的早了,  天冷了就能早早的穿上,  别人还没买到的时候,你已经穿上了新样式,京城中的富家夫人小姐们赶的就是这个潮流。

    就只单单这一项就给成衣铺子带来了巨额的收入,  进一步带动增长了临安的织造业。

    自从林昭离任之后,  已经有很多百姓们改种了棉花和甘蔗,收益一年比一年好。

    吃水不忘挖井人,  即便林昭已经离任许久,但每当提起现在的好日子,  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说起林昭这位好官。

    就在姜子延操心着烈阳军这个案子的进展的时候,  魏管家特地来王府向他禀告了一件事。

    说长临的爹来府上了。

    姜子延愣了一瞬,长临的爹?

    魏管家道:“那人自称是长临的爹,说是有证据可以证明,  而且他要把长临带回去认祖归宗。老奴不敢做主,  特地来请郎君回去看看。”

    当初捡到长临的时候他也才八/九岁,如今这几年过去,他也十四五了,  长成了半大少年。

    现在回想起当初他所说的家里的情况,  的确没有他爹的存在。

    姜子延仔细回想了一下,  那时长临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爹,只知道他娘唤他李郎。

    他娘怀孕之后他爹却不娶她,反而因为胆小怕事走了之后便杳无音讯,压根就不负责,这简直就是个妥妥的渣男。

    只是姜子延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他们和这个渣男再次相见了。

    姜子延回京后的大部分是都住在王府,此次是魏管家特地过来找他,他让下人等林昭回来之后跟他说一声他回姜府了,便带着魏管家走了。

    京城道路都是采用青石板铺就,十分平坦,马车没多大会就到了。

    回到府中之后姜子延直接去了正厅,刚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坐着,却没看到长临。

    见姜子延过来,这人大概也知道他是这府中的主人,站起来介绍道:“姜公子,在下是国子监司业李博文,也是贵府下人葛长临的亲生父亲,今日是来专门来接他回去的。”

    姜子延打量了一下他,这人身姿挺拔,衣冠楚楚,样貌也端正,怪不得当初能哄骗了长临的娘一片痴心。

    “你说你是长临的爹,可有证据证明?”

    “自然是有的。”

    李博文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当初我和秋娘的定情之物,前不久我在长临身上发现了它,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我儿子。而且长临的样貌与我十分相似,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姜子延接过那块玉佩看了看,玉质十分廉价,雕工也非常粗糙,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留着。

    这块玉佩的另一半姜子延在长临那里瞧见过,说是母亲的遗物,想来这个李博文的确是长临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当初那个抛弃妻子的渣男。

    姜子延将玉佩还给他,说道:“虽然你拿出了证据,但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此事待我问过长临再说。他若是愿意跟你走,我绝不阻拦。”

    李博文非常有信心,十分爽快的道:“姜公子所言极是,不过想必长临也是愿意认我这个爹的,如今我已然是正六品的司业,他若是跟我回去,自然也就是官家子弟,不用再在别人府上做下人了。”

    最后一句,他还重点强调了一下,好似十分得意自己能给儿子带来不一样的命运。

    姜子延对他这话十分不喜,他纠正道:“我从没把长临当过下人对待,他在府上这几年过的也十分自在,这几年他想做什么工作都随他自愿。所以司业大人,别抱有太大的自信,小心弄巧成拙。”

    “姜公子真是生了一张好嘴,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几年还得多谢你对我儿子的照拂。”

    “别着急谢我,主要看长临,我尊重他的想法。”

    说完之后,他对魏管家道:“长临呢?”

    “回郎君,长临还在酿酒厂里,刚才老奴已经差人去请他回来了。”

    姜子延点点头,魏管家办事就是牢靠。

    就在等人的这会儿间隙里,姜子延又问李博文,“不知道司业大人是怎么找到长临的?”

    这个李博文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此事说了。

    原来这件事也是个巧合,长临模样越长越开,逐渐与李博文年少的时候长相相似。有一日在街上正好被他瞧见,李博文生疑,特地派人去打听。

    当得知长临是跟着姜子延从凛州那边来到京城的之后,他心里更加怀疑了,于是派人到凛州调查,虽然时间耽搁的有些久,但好在事情查出了结果,这长临正是玉娘的儿子。

    算算长临的出生时间,可不就是当初玉娘怀了他的孩子吗?

    林博文来到京城之后中了进士,攀上了三品大员光禄大夫的女儿,做了他的乘龙快婿。

    然而婚后这些年,无论是他的夫人还是纳的小妾生出来的都是女儿,一直没能生一个儿子是他心里的一道坎。

    也是老天开眼,这般情况下竟然都能让他遇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博文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恩赏。

    打听清楚事情之后,他这才带着礼物上门,到了姜子延的府上。

    姜子延听完之后心里十分鄙弃,这不就是翻版的陈世美吗?虽然他和玉娘没有成婚,但让人家怀了孕,已经造成了夫妻事实,他却远走他乡抛弃妻子,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去看过,竟然还有脸来认儿子。

    姜子延再一次感叹这人的厚颜无耻,还国子监司业呢,就这也配为人师?

    没过一会儿长临回来了,请他回来的人半路上就跟他说了一些情况,就连长临都纳闷,怎么会有人来冒充他爹?

    等到了正厅之后,长临看向坐在姜子延对面的那个男人。

    这人他有印象,前不久还来跟他搭过讪,对他十分热络。

    当时他还纳闷,为什么对方对他如此热情的关心他,原来这人是他爹?

    长临见到李博文后一言不发,双眼直直的盯着他。

    而李博文看到他十分激动,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慈父的样子,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悲痛的说着:“儿子,爹终于找到你了!”

    说的好像找了他很久似的。

    其实李博文也确实找了长临半年,他也是半年前才动了,找回这个儿子的心思的。

    他其实并不知道玉娘生的是男是女,只是派去凛州的人回来说玉娘生的是个儿子,他这才开始寻找。

    他在凛州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没想到却在京城偶然遇见了。完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子延看长临没说话,在一旁介绍道:“长临,这位是国子监司业李博文李大人。”

    长临道:“李司业怕不是认错人了,我可没有一个当司业的爹。而且听我娘说,我爹早死了。”

    见长临这么说,李博文因为儿子是不相信他,于是拿出那块玉佩,道:“你看,这是当初我与你娘的定情信物,与你身上的那个是一对,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然而长临却道:“不过是一枚玉佩而已,如此廉价的东西大街上随处可见,司业大人哄骗人也不是这么哄骗的吧?”

    李博文听出来这是气话,他很是生气,不过随后想想,多年未见突然冒出来个爹,儿子可能不适应,也情有可原。

    他耐着性子哄道:“长临,都怪爹,以前都是爹不好,只要你跟爹回家,爹以后都会补偿你的。”

    没想到却看见长临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眼里充满了厌恶,道:“司业大人这般身份,小人高攀不起。”

    儿子一口一个司业大人的叫他,让李博文心里十分隔应,果然是没从小养在身边,以后说不准是个白眼狼。

    他怒道:“我大魏朝向来重孝道,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

    “我爹?”长临讥讽地看了他一眼,“您脸皮可真厚啊,上赶着舔着脸给别人做爹,也不问问别人愿不愿意!”

    “你!我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还真是多谢司业大人夸赞了。”

    李博文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他没想到,今日前来认亲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样。

    本以为自己如今是堂堂正六品司业,儿子看到他应该崇拜和羡慕,应该巴不得马上跟他回家,毕竟只有跟他回家才能有更好的前程。

    可没想到自己被他冷嘲热讽了一顿,显得他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忍了忍,平静了一下心绪,说道:“今日我全当没听你说过这些话,等你哪日想通了,就来司业府找我。”

    李博文撂下这么一句便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姜子延走到长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临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在抖动,看样子是伤心的哭了。

    他以前不是没对父亲抱有过幻想,可自从母亲去世过后,他心中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剩下的只有恨意了。

    今日得见,长临只觉得他的嘴脸更加的可恨,他娘凄惨的一生都是因为这个人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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