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尝了一口,  甜中带着一丝苦味,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没一会儿功夫,  一碗就被他吃完了。

    小童递过去一张手帕,他擦了擦嘴道:“之前就听闻子延厨艺了得,还发明了许多新菜式,  如今亲口尝过,  方知传言不假。”

    姜子延笑了笑,  说道:“夫子,  您过誉了。”

    岑夫子在床头半躺着,对林昭道:“最近功课上有没有什么不懂的?难得来一趟,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林昭愣了一下,  看岑夫子精神头还不错,  便知道他是有心要考校他的功课了,于是走近道:“回夫子,  近日虽没跟着您读书,但昭在家也丝毫不敢懈怠。”

    然后他便想了想这几日读书中遇到的问题,  本来他都记下来了,  准备等私塾什么时候开学了,他就来请教夫子。

    如今倒是提前得到了这个机会,林昭说起了自己在读书中没读太明白的地方。

    “四书之中有云,  大学之道,  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句话的意思几乎大家都知道,  是说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  在于使人弃旧图新,  在于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若是用到策论中引申出来,夫子有没有更好的解释?”

    岑夫子笑了,都说温故而知新,这个学生不但回顾以前学的内容,还会多加思考,善于学习,这样的学生更合他心意。

    他抚了抚下巴处的胡须,道:“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你明白了吗?”

    林昭想了想,皱着的眉头忽然松开,道:“明白了,夫子。”

    岑夫子点点头,“你能有如此深刻的思考是好事,在家无事的时候多看一些经史典籍,对你以后做文章还是很有帮助的。”

    “多谢夫子提醒。”

    接下来林昭又问了几个学业上的问题,岑夫子都一一进行了作答。

    姜子延和林昭两个人一直待到下午,这其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岑夫子在对林昭答疑解惑。

    末了姜子延看天色不早了,这才出声打断了他们,起身跟岑夫子告别。

    岑夫子一生醉心学问,传道授业解惑一旦开始就会乐此不疲,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便放过了林昭。

    他看向姜子延,问道:“老夫观子延也是那等聪慧之人,有读书的天赋,若是不嫌弃,可与林昭一同来私塾学习。  ”

    姜子延连忙拒绝了,他一点都不喜欢之乎者也,对于枯燥的四书五经也不感兴趣,仅仅是对古诗词有点兴致罢了,让他念两句诗附庸附庸风雅还可以,让他念书科举致仕还是算了吧。

    “夫子,您就别抬举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况且我对于读书一道并不感兴趣,我们家有阿昭念书就够了,至于我嘛,我只想做做生意,多赚点钱。”

    岑夫子见姜子延拒绝的干脆,也不再勉强,只是有些微遗憾,毕竟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可惜了。

    从岑夫子那出来两个人便直接回了家,才刚到家门口,张虬就找来了,他脸色凝重,气喘吁吁的道:“延弟,你今日去哪儿了?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姜子延看他的样子,直觉有事发生。

    “造纸坊出事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姜子延一听,门都没进,道:“阿昭,你先进去吧,我跟张大哥去造纸坊看看。”

    林昭不放心,说道:“刚好我也没事,一起去吧。”

    这边两个人随着张虬一起去了造纸坊,而岑夫子这边,自姜子延两人离开后,韩毓秀过来了。

    因为生孩子时十分凶险,加上她身体瘦弱,底子也不好,刚生完孩子这几天,不仅岑夫子卧病在床休养,她也没能下床,一直将养着身体。

    这次稍微好点,能下床了,她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过来看看这个外祖父。

    一开始过来的并不是时候,因为姜子延和林昭来了,她知道其中那一位是她的恩人,但她如今这情况实在不方便见外人,所以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才过来。

    进来后她没有坐到床边,其实她的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不过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近乡情怯。

    没见到这个外祖父之前,她心里对他充满了怨恨,可见到之后,她心里又忍不住对他生起孺慕之情。

    “你、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她语气生硬,不过好歹比之前要软和多了。

    岑夫子见到她过来很高兴,语气和蔼道:“好多了,不用担心。倒是你,胡大夫说你需要卧床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不然会落下病根的。今日风凉,怎么不多穿一件就出来了?”

    说着,他便招呼韩毓秀身后跟着的小丫鬟,道:“快去给姑娘拿件披风穿上,小心着凉。”

    正在坐月子的女人,这期间可不能马虎,一个照顾不好就会落下病根。

    这节几日岑夫子让人送了很多衣服过来,小丫鬟得了话赶紧出去拿披风。

    韩毓秀没阻止,来自一个亲人关心的话语,这些年见多了人情冷暖的她心里忍不住泛酸。

    屋子里刚好剩他们两人,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岑夫子想问问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索性沉默着没开口。

    倒是韩毓秀一个人坐那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

    “我娘她是在我十岁那年死的,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听到这句话,岑夫子放在床边的手忍不住颤抖,脸上的表情看着十分痛苦,饶是他经过多年风霜,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痛楚。

    韩毓秀接着说道:“你应该一直都想知道,小的时候我娘带着我回来住了一段时间后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吧?”

    “其实在她跟我爹私奔后没几年,她就后悔了。我爹一心考科举,想要入仕当官,可偏偏天不随人愿,考了几次都没考上。”

    “后来因为乡下的爷爷去世,他便带着我们回了乡下。那时总听娘说起您,说您是如何如何有学问,名下弟子众多,受世人敬仰。”

    “因为爷爷突然去世,我爹守孝三年,三年后再出来,他已经与科举脱节了。还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比如酗酒,比如打人。”

    “我娘经常挨他的打,他喝醉了谁都管不住,没说两句抡起棍子就打人,我娘经常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可他酒醒了之后,就立刻跟我娘下跪认错,说以后绝不再犯。”

    “我娘心软,再者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日子过的苦,她也没脸回去找您承认错误。所以日子便这么一直过着,直到后来,他求了好几天,甚至是下跪,让我娘回去找您帮忙。还写了一封信,让我娘放到您的书房。”

    岑夫子听到这里,不禁问道:“信?什么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中答疑解惑的部分来自网上查的资料,问题出自四书五经,解释出自《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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