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的示爱炙热又霸道, 根本不给顾晗逃避的机会。
宫人早不知何时退下,又不动声色地周围围起来,四处似乎只剩下她和陆煜两个人, 红布条飘飘零零遮在她眼前,让顾晗稀里糊涂地就靠在桂花树上,枯燥的树干硌得后背些疼。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让人有点应接不暇,顾晗双臂被迫无力地攀在陆煜脖颈上, 只在难以自禁的时候, 失控咬上陆煜肩膀,抑制住口中将要溢出的破碎低吟。
顾晗好像听见了陆煜的一声低笑,让她恼得缓, 咬人的力道稍重了些。
陆煜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他忘了, 顾晗这时的脾气向来不算好。
许久后,风雨骤歇,陆煜用一件披风将人裹住,严严实实地掩盖女子身体,她赧得不敢见人, 将头尽数埋在他肩膀处,她稍侧着头,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颈上,陆煜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
顾晗可能不知,她只有在这个时候, 才无比地依赖他。
顾晗被他折腾得够呛,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中秋皎月将圆, 倒映在二人身上, 在树影婆娑间拉下很长的阴影。
顾晗不经意抬头觑见天上皎月,她一顿,忽然说了句:
“皇上,月亮圆了。”
这是她在宫中过的第三个中秋国宴,也是她和皇上过的第一个中秋。
陆煜仿佛垂了垂头,他应道:“朕在。”
许是被他话中的温情蛊惑,又或是忽然想家,觉得中秋时一人难熬,顾晗都未想清楚,就问出了一句话:“以后每一年中秋,皇上都陪臣妾过嘛?”
她问得过分了。
哪怕是皇后,都不可能得皇上这样一句保证。
尤其是明年选秀在即,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顾晗这一句询问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陆煜也如她所想的沉默一瞬,顾晗眸中灼亮的神情悄然暗淡了些许,一路无言地回到颐和宫,顾晗才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有没有陆煜,中秋一日,顾晗照样能高高兴兴地度过,自从长姐去世后,顾晗早就明白了,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顾晗这般想着,悄然攥紧了不知何时握在手心的一个红布条。
倒在颐和宫内殿的床榻上,就在顾晗昏昏欲睡时,她腰肢上忽然搂上一只手,耳边传来陆煜低沉的声音:
“朕想过了,还是想陪着你一起。”
每年中秋都在,陆煜自己都无法保证,但他想了很久,至少这一刻,他比顾晗还要希望,每年中秋都会有她作陪。
女子只是问过一句,好似根本不在乎答案。
但这番话堵在陆煜心口,让他夜深人静时半分睡意都没有。
顾晗仍旧闭着眼,但她的呼吸乱了一刹,她怔怔地不知作何想,没成想皇上竟能真的给她答复,她下意识地去想,皇上曾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但不可抑制的,她稍稍抿唇,才压住唇角的幅度。
殿内久久听不到声音,陆煜恨得牙痒痒,女子分明没睡,但就是不回答他。
恼意过后,就是一阵心虚,莫非是他回应得太晚,叫她不高兴了?
说不清什么情绪,或者是知道从女子口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或者是知道答案未必有几分真心,陆煜今日表露心意后,并没有去问顾晗对他何意。
他只是霸道地让顾晗知道了这份心意——然后不得不选择接受。
中秋夜的荒唐事,哪怕事先宫妃不知,翌日宫妃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毕竟这后宫没有秘密,皇上昨日将夜带着昭贵妃离开颐和宫,今日有宫妃派人随着他们行走的路线一探,探出的结果直让那宫妃心肌绞疼。
那一片的红布条,将宫妃的眼都染红了。
但是,等那宫妃将这消息传出去,一种妃嫔派人去看时,那一树的红布条也早就全部消失不见,顿时将那个宫妃气得胸口闷疼。
含禧宫中,素俐轻手轻脚地进来,叶妃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中就可以看见素俐一脸的八卦。
叶妃无奈抚额,往年,她这宫中无所事事,素俐不着调爱看热闹也就罢了,日后含禧宫被众人看在眼中,素俐再这般,就不够稳重了,容易被旁人拿捏住把柄。
不等叶妃说什么,素俐就一股脑地道:
“娘娘可听说了昨晚宫中发生的事情?”
左右无事,殿内也无旁人,叶妃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素俐越发起劲:“虽说其余主子都没瞧见,但娆修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娘娘觉得那番话可信吗?”
娆修容也是昨日封赏后宫的得益者,她进宫最晚,却也是早早到了一宫之主的位置,短短几个月,她和魏嫔在翊安宫的地位就翻了个颠倒。
但今日娆修容传出来的消息,让素俐听得根本不敢信。
什么皇上为昭贵妃娘娘写了一树的红布条,上面尽是二人姓名。
这怎么可能是皇上做出的事?
叶妃只是从铜镜中慢悠悠地觑了她一眼,无所谓道:“有什么不可信的,娆修容再大胆,也不敢对皇上和昭贵妃大放厥词。”
素俐下意识反驳:
“可是——”
叶妃打断了她:“没有可是。”
素俐不解,就见娘娘似笑非笑地瞥向她:
“你们不信这件事,究竟是觉得不可能,还是不想信?”
素俐顿时哑声无言。
叶妃无声地摇了摇头,不止素俐,这满后宫打着不信的说辞的嫔妃,究竟真的信与否,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但叶妃知道,她们不敢信,否则多荒谬——皇上对昭贵妃动了心意,那满后宫的其余妃嫔算什么?
叶妃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待收拾妥当,叶妃就带着素俐朝颐和宫去了,她昨日说话讨了昭贵妃不虞,今日就是奔着给娘娘赔罪去的。
颐和宫中,玖念替顾晗上着药,顾晗时不时低抽一口气,她嗔瞪向陆煜,陆煜不自然地眼神躲闪开。
中秋宴后,陆煜得三日沐休,今日顾晗醒来时,难得见陆煜还在,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放在陆煜身上了。
她背后火辣辣的疼。
昨晚的记忆回拢,不等顾晗羞涩赧然,背后传来的疼痛就让她拧紧了细眉。
唤来玖念,让她拿来铜镜一看,顾晗才发现她的后背上被磨得一片片通红,玖念当即惊呼一声:
“娘娘做了什么,这后背险些磨破了皮!”
做了什么?
顾晗面红耳赤地回不上话,好在玖念很快反应过来,忙忙敛了声,唤宫婢拿来凝脂膏,替顾晗厚厚地涂上了一层。
陆煜没敢说话,也没敢说,他今日起床时,发现肩膀上被顾晗咬得都有了血痕。
反正说了,也只是自讨苦吃。
殿外,很快有人来传话,叶妃求见。
顾晗背后的药膏还未涂好,她也怕叶妃又来说什么力不从心的话,她视线落在陆煜身上,道:
“臣妾不方便,皇上先去。”
陆煜眼见着玖念刚要
将药瓶收起来,在顾晗这番话后,玖念又开始替她抹药,陆煜认命地起身。
外殿中,叶妃刚进来,就察觉不对劲。
含禧宫很少亮红灯笼,所以,她辰时前往颐和宫时,只想着早些来显得恭敬,可现在,叶妃才想起来,昭贵妃和她不同,昨日昭贵妃侍寝,现如今皇上很可能还没有离开。
等踏上游廊,瞧见刘安身影时,叶妃就知道她猜测得没错。
叶妃动作顿了顿,她是来给昭贵妃赔罪的,但皇上在倒显得不好,落在昭贵妃娘娘心中,未免会觉得她不怀好意。
毕竟,叶妃是知道,颐和宫中曾有位琴师想要借机搏宠,但被贬出宫外的事。
现在叶妃瞧见从内殿中出来的只有皇上一人时,叶妃更是难掩惊讶,她下意识地朝皇上身后看去,当真没有看见昭贵妃的身影,叶妃不由得无言。
她惯是知道昭贵妃得宠,但昭贵妃是不是太放心了些?
陆煜对她的所思所想仿若毫无察觉,他平静地冲叶妃颔首:
“坐。”
叶妃有些拘谨地坐在位置上,垂眸轻声:“臣妾不知皇上也在,叨扰了皇上和娘娘,请皇上勿怪。”
陆煜心中还惦记了着顾晗的伤,对叶妃倒也没什么怪罪,只要摇头:
“无碍,你寻贵妃有事?”
叶妃不着痕迹地觑了眼皇上,心中古怪,皇上一副他即贵妃的态度,明明同是皇上妃嫔,这一刹间,叶妃也隐隐察觉到她被皇上排斥在他和贵妃之外。
叶妃敛下心中所想,她苦笑了一声:
“昨日和娘娘说了一番话,怕叫娘娘不高兴,今日才会特地来和娘娘道歉。”
顾晗昨日就和陆煜倒了苦水,所以,陆煜对叶妃说了什么一清二楚,他淡淡道:
“贵妃年幼,一时执掌后宫,再稳妥也难免会有紧张慌乱,你在宫中多年,朕知你性格稳妥,才下旨让你协理六宫。”
换而言之,让她协理六宫,是他的旨意,找贵妃没用。
叶妃只能谢恩。
她情不自禁地朝内殿看了眼,顾晗年幼?
当初皇后娘娘及笄就入王府,掌一府中馈,也不见皇上道一句娘娘年幼辛苦。
得人怜惜,果然与众不同。
估摸着外间说得差不多了,顾晗才穿好衣裳姗姗来迟,她施了些粉黛,衬得脸颊灿若芙蕖,刚出现就敛了一室的光景,让人视线不得不落在她身上。
她清浅地笑着:
“是本宫招待不周,让叶妃久等了。”
叶妃眼中惊艳渐褪,她不敢应这话:“臣妾是来给娘娘赔罪的。”
顾晗讶然,和陆煜对视了一眼,顾晗笑着:
“叶妃言重了,将要午时,一同留下用膳吧。”
叶妃连连推脱,一番说辞后,忙忙告退。
陆煜在一旁看得挑眉,等叶妃离开后,他才问女子:“你不喜和她打交道?”
否则也不会以午膳做借口送客了。
顾晗惊诧地看了他一眼,须臾,才堪堪摇头:
“那倒没有,叶妃通透,和她打起交道,颇叫人省心。”
陆煜有眼色地没去问,哪些人不省心。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眼见快要午时,他打算在颐和宫用过午膳再回御前,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很快,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玖思跑进来,对着顾晗道:
“娘娘,现在宫中到处都传着昨夜的事情。”
昨夜的事?
顾晗下意识
就想到那让人羞赧不已的事,脚趾都恨不得蜷缩起来,她脸色顿变:“谁传出去的?”
顾晗看向陆煜,她记得天还未亮,皇上就让刘安等人去将桂花树上的红布条摘下了,毕竟那些东西落在后宫人眼中,只会无端让人生了眼红。
陆煜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娆修容,她早上似在刘公公等人前就派人去了桂花园,不到辰时,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一旁传来女子的轻呵声。
陆煜眼神飘忽,不敢和顾晗对视上。
不省心的人出现得太快,让陆煜午膳都没留下用,匆匆起身,以御前有事为借口,匆匆告辞。
顾晗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地哼了声,玖念在一旁若有担忧:
“娘娘,那宫中的这些传言该怎么办?”
顾晗没放在心上,淡淡道:“传言一事,堵不如疏,本宫越是当回事,她们越觉得是真。”
玖思欲言又止,最后,不甘地闭上嘴。
她根本不懂,这种好事,娘娘为何要藏着掖着?
顾晗很快就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但没有想到,关于中秋的传言的确很快消失,却是变成了另一种流言。
玖思脸色铁青,气恨不已:
“都在说娘娘进宫前就有了心仪的人,说得信誓旦旦,气死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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