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儿看着眼前这眼角还噙着泪,却又强颜欢笑的男人,内心也是一阵心疼。
杜少甫此刻的心情,自己又怎会不懂?想必此刻杜少甫内心的悲痛,比起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自己内心愤怒却又无能为力,恐怕杜少甫此刻更多的是后悔自己当时不在家中吧。
杜少甫继续开口说道:
“如今我家这样,你也是看到了,招待不周的地方,也就多多包涵一下吧。”
“你这话说的,自家兄弟干嘛说这些。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妹,雾隐山庄庄主的女儿,凌清漪。师妹,这就是杜少甫,额,我和他也十多年没见...”
杜少甫看出了蜉蝣儿的尴尬,顺势接过话来: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爹就是杜启明,小时候也没少和蜉蝣儿玩。算起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哥。我这人吧,就只知道切磋交友,外面的人也都叫我刀痴。”
“少甫,你为何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蜉蝣儿突然想到,从杜府灭门,到杜少甫赶回来,竟然是只花了一天,不禁好奇地问起......
杜少甫闻言,缓缓说出:
“早在半月之前,我爹就已经传信给我,让我回来了......”
风,又开始不安生地吹了起来。
看着惊讶的蜉蝣儿和凌清漪,杜少甫苦笑了一下,接着解释起来:
“这些年我在外闯荡,他催我回家倒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说将有大事发生,让我赶紧回来。想着之前种种,倒也没放心上。前几日,我便已经回到了巽州地界,在那离巽州城不远的凤栖县。”
“今日也是听到县里那些路人,都在讨论杜家灭门之事。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就是我家,直到和那些人再三确认,终究才确定。”
“随后我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那正门已是被府衙的人上了锁,我便从围墙翻了进来,因此你们也自是没发现我。”
“我见你俩在大厅鬼鬼祟祟,还以为是昨日歹人又回来了,便直接动起手来。还好我本意只是想擒住歹人,问出同伙,倒也没下死手。”
蜉蝣儿听得此话,一阵哂笑,指着自己脖颈说道:“你的留手和死手也就一寸之差吧?”
风,越来越大,引得堂内烛火不安生起来。
雪,又开始落了。
杜少甫看着眼前的蜉蝣儿,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蜉蝣儿,你今日深夜来我家是为了...”
蜉蝣儿自然知道,杜家前日被灭门,今日自己还出现在这里,难免让人有所联想,解释道:
“我也是今日上午才回到这巽州城。杜府灭门之事还是在闻风阁,从那些食客嘴里得知。就琢磨着。五十几口人竟一夜之间被人杀害,案发之时还是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动静。我觉得此间必有蹊跷,便想着来查探一番。”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杜少甫闻言立马追问起来。
“我也是略微查看了后院那些下人,和令尊的遗体。那些下人我可以怀疑死前中过毒。至于杜叔叔尸体,我也是没有任何发现,能想到的死因,连我自己都太难相信...”
“我怀疑,杜叔叔,是自杀!”
“什么?”一旁的凌清漪与杜少甫二人听到此话,忍不住一阵惊呼。
蜉蝣儿看着俩人,苦笑着说道:“所以我才说,我自己也很难相信。”
杜少甫面露沉思,起身检查起杜启明的尸身,良久之后,也是开口说道:“确实看不出任何死因,若真是自杀,倒也能解释得通。可是,我父亲为什么会自杀呢?”
蜉蝣儿猛地想到什么,赶紧开口询问:
“少甫,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什么吗?你们杜家书房是否真有密室?你可曾进去过!”
杜少甫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但是我还是不知道入口在哪!这么多年我爹依旧没告诉我。”
但还是起身带着二人来到了书房。
三人在书房翻找了半个时辰,可即使是将其翻了个底朝天,也并未找到密室入口。蜉蝣儿自是累到不行,问起了杜少甫:
“少甫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至于真把这书房拆了吧?你要不想想,你父亲给你的书信,有没有什么线索啊,提示什么的?想必他能想到提前唤你回家,应该也是做好了各种打算。”
“书信?线索?我父亲给我的书信,还真没提到什么密室。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有一段诗还挺奇怪。”
“他说什么‘风云变态错失着,虚度前生业已空。尤带佩剑见君子,圣人作而万物睹。’我只当他卖弄文才,倒也没仔细去想。如今你这么一说,最有可能就是这句话了吧,”
三人到此便开始苦想这几句诗,究竟藏着什么线索。可没过多久,那凌清漪便放弃了,毕竟真要让她去动脑子,她感觉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凌清漪也不敢去打扰二人,在她眼里,自己四处倒腾下找到密室的速度,都比自己想那破线索快。
不一会儿,凌清漪便抓着桌子上的一对龙虎雕像把玩起来。
蜉蝣儿顿时眼前一亮!
“师妹,你真是天才!我知道密室入口在哪了!”
而此时的凌清漪更是一头雾水,自己啥也没干,怎么就是天才了。杜少甫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蜉蝣儿。
蜉蝣儿赶紧解释起来:
“这前两句‘风云变态错失着,虚度前生业已空。’风丢了个错便只是个“乂”,那自然是几字,虚去掉业,也就只剩下虍。所以前两句的答案便是虎。”
“至于第三句‘尤带佩剑见君子’,不就是个龙字吗?”
“那第四句,原文应是‘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如今龙和虎都有了,我们只要将龙和虎放到有风有云的地方就行了。”
蜉蝣儿说罢看向了墙上那一幅水墨画上,而那幅画作下面,正摆设着一张没放任何物件的案桌。
凌清漪闻言,将信将疑地将手中龙虎雕像,放到了案桌之上。随后众人便听到‘吱呀~’一声,一处书柜已是缓缓弹开,露出了一段通往地下的台阶...
三人拿起书桌上的烛台,踏入暗门密道,一路皆是青岩雕琢而成。顺着台阶一路盘旋而下,便来到了密室前。
蜉蝣儿心中暗自打量着,这密室的位置,正是在那书房之下。
密室之中,周遭墙壁皆是各种印痕,四周还摆放着各般兵器,想必这里也是平日里杜启明练武之处。
密室深处置有一石台,石台之上正摆放着三本书籍与一柄长剑,石台旁还散落着些信纸。看来像是杜启明临走之际过于匆忙,将这些原本放在石台上的信纸,给带到了地上。
杜少甫拾起地上信纸,快速看了起来,但那拿着信纸的手也是愈发用力,自是藏不住内心的波澜。待其看完,便递给了一旁的蜉蝣儿。
“这里面的内容,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蜉蝣儿,你也看看吧,里面还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信中大致讲述了当年小皇帝夏侯琰以雾隐山庄鹅毛为报酬,假借龙虎镖局押镖,自身暗度陈仓逃出皇宫的来龙去脉。龙扬风一力扛下此事,导致龙家灭门。当年凌云庇护蜉蝣儿并未取走鹅毛,留在了杜府。
此次有人觊觎杜家煅石与鹅毛,杜启明担心被对方发现密室,遂将鹅毛与煅石装于千机锁匣中交予了对方。因此才保全了龙家剑谱与这宝剑“凤求凰”,杜家刀谱与锻造之术也一并留给了杜少甫。
蜉蝣儿看罢,将手中信纸折好交还给了杜少甫。而在他一旁的杜少甫也是拿起了剑谱与“凤求凰”递给蜉蝣儿。蜉蝣儿接过剑谱,推辞道:
“这剑谱本是我龙家之物,我便收下了。但这剑...”
杜少甫不待蜉蝣儿说完,立马劝说起来:
“你也看了我父亲遗嘱,这柄剑本就是他为你量身打造。你若不收下,我也很难给他一个交代啊。”
闻言,蜉蝣儿思索了一下,便不再推辞,一并将剑接了过来。缓缓摸着手中长剑,开口说道:
“我蜉蝣儿在此对天发誓,此剑出鞘之日,就是我用那夏侯霆之血祭剑之日!”
三人就此重新回到了书房,蜉蝣儿也是对着杜少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十年前的种种,本就只是那皇室之中的争斗。可那小皇帝竟然为了自保,将我龙杜两家推入火海。虽灭我龙家之人是夏侯霆,但那小皇帝,也逃不出干系!”
“如今看来,行凶之人就是奔着你家这煅石与鹅毛而来。”
“虽说那千机锁匣只有当今匠神能开,但我们也不知道那些歹人何时去找匠神。而且素闻那匠神生性放荡不羁,行踪更是飘忽不定,想要找到他,恐怕也得花费一番功夫。我们也不能放过城中留下的线索。”
“少甫,近日你就安心处理家中后事。至于查探之事,便由我来替你去城中走一遭吧。你就在家等着我消息,若是有什么线索,我再来寻你商议安排下一步计划。”
说罢蜉蝣儿已是带着凌清漪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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