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枞应走到了阳台上,从阳台朝下看是他奶奶的小花园。一大块地,倒是没有种些葱姜蒜,而全是一些花花草草。
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他猜到时筠应该是听见他奶奶的话了,倒是不紧张:“在干吗?”
电话那头回答的语气听着不是很好:“准备去食堂吃饭。”
魏枞应问:“我再坐一会儿就准备回家了,你下午几点结束?”
时筠:“晚上。”
听着有点像是赌气的回答。
走去食堂的路上太阳很大,时筠打着遮阳伞,但伞也挡不住暑气。
今天没有风,樟树叶都不动了,蜻蜓低飞。
魏枞应站在爷爷奶奶家的阳台上,抬头眯眼看了看灰蓝的天空:“今天好像有雷阵雨,你带伞了吗?”
时筠走进了食堂一楼,按下伞柄上的锁扣,将伞收起来:“带了。”
“带了啊?”他语气听起来反而有一丝失落,但失落里有带着笑意,“怎么感觉都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
说着魏枞应听见了时筠和食堂打饭阿姨的对话,他没多说什么:“那你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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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筠不是赌气才说到晚上才会从图书馆离开,她确实吃过午饭之后一直在图书馆呆到了七点。
晚饭也没有吃,她坐在自习区靠窗的位置,下午的时候天已经下了一阵大雨了。
这会儿隐隐的还有雷声。
暑假在学校的人本就不多,图书馆也是空荡荡的,原本就没几个人的自习区在听见外面的雷声之后,不少人都开始收拾书包了。
时筠看了看自己电量见底的笔记本,懒得再充电了,干脆也起身收拾背包了。
华灯初上。
学校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路面在灯光的照映下能看清一个个小水坑。湿漉漉的路面难反光,抬头看着时不时有一道闪电划过的夜空,时筠加快了回宿舍的脚步。
雷雨云从别的城市飘到了首府上空,云里堆积的大量热量翻涌,时筠刚到宿舍,外面的雷鸣声有变大的趋势,她没敢开空调,打开阳台门,将阳台上的东西都收了进来。
开了盏灯,草草地冲了一个澡。
结果天不遂人愿,时筠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宿舍一下子就变暗了。
她放下手里的面盆,用浴巾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按下灯控开关,但是灯还是没亮。
时筠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宿舍的电箱在哪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用扫帚打开电箱盖,她垫脚看了看,发现没有跳闸。
没办法,时筠只好去找阿姨。
因为打雷没有手机玩没有电视剧可以看的阿姨正在跳广场舞。
时筠把情况一说,阿姨就知道是保险丝烧掉了。
最快也只能明天早上喊电工来维修,这就意味着时筠今天晚上没有光明还没有空调。
雷声交织着闪电划过夜空,最后骑着来时的云乘着风,赶去了下一个布施雨水的城市。
时筠把阳台门打开,雷电走了,但是大雨还没停。豆大的雨珠砸在阳台上,飞溅进来的小水珠将宿舍靠阳台的几块瓷砖都打湿了。
她把室友的椅子都往里挪了一些,可风来的方向也灌不进宿舍,时筠只好将阳台和宿舍门都打开了,放下蚊帐,结果还是把一个漏网之鱼放进来了。
没有灯,她也看不见蚊子在哪里。天下人苦蚊子久矣,但是她只有电蚊香液。
因为不喜欢是凉席,时筠一年四季都是睡床单的。
这会儿床单不招人爱。
魏枞应的慰问电话打来的时候,时筠因为拍蚊子,手掌心又疼又红。
听崇拜欣赏的导师的讲座都没有把手掌心拍得这么努力过。
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亮了屏幕,时筠看了眼备注,大约是等雷电一过就打电话过来了。心想这个人当男朋友还挺称职。
“喂。”魏枞应打电话来是问她在哪里,“还在图书馆还是回宿舍了。”
“对哦。”时筠被他这么一提醒,瞬间想到图书馆的关门时间是十点。现在才八点,没准她还可以去图书馆吹一个小时的空调。
那声答非所问的‘对哦’让魏枞应疑惑:“什么对哦?”
时筠把宿舍断电和他说了,可是刚掀开蚊帐,时筠有反应过来,外面现在还在下大雨。这去图书馆的路上都是九九八十一难。
时筠失落地重新放下蚊帐,但好像自己刚刚又放进来了一只蚊子。
突然她感觉大腿上一疼,将手机从耳朵拿走,用手机屏幕的荧光对着大腿,时筠看见了正在吸血的蚊子。
抬手往下一拍,只留下一个巴掌印。
这蚊子怕是在苍蝇那里学的身手,身法敏捷。
魏枞应听见了她拍大腿的声音,狐疑了一下:“你在干吗?”
时筠揉了揉腿:“打蚊子。”
悲喜不相同,魏枞应还在电话那头和她开玩笑:“好歹是条生命。”
时筠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好像还有钥匙的声音,随后是球鞋蹬地的声音。
他的声音在宿舍外嘈杂的雨声里,反倒清晰了起来:“在宿舍?那你等等,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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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顶着瓢泼大雨开车过来的,雨刮器格外辛苦。
时筠带了两套衣服,一套是睡衣还有一套可以穿出门的,至少明天从他家回来的时候,自己可以不用穿一套小碎花的睡衣上下车。
这雨打伞上下车也会淋湿。
但是他倒是不在意时筠的雨伞弄湿车里,看她短短几秒就被临个透,魏枞应把空调出风口都对着他自己,等她坐稳才开动车。
雨刮器疯狂摇摆,但是视线也只能清晰一秒然后又模糊。
被雨打湿的短袖黏在时筠的皮肤上,魏枞应指了指副驾驶的储物格:“里面好像有纸巾。”
时筠摸索了一下,才找到打开的方式。
储物格里面是一些杂物。
买车时候的合同,还有4s店送的带有车标的纸巾盒。他往车里丢了一把他家门钥匙,可能是为了防止那天自己进不去了。
时筠想到了被自己撞坏了的那辆车,抽了两张纸巾擦了脸上混着雨水的汗之后,她又怕打扰他开车又想问,最后一直憋到了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他的公寓和时筠大学很近。
鲜少有年轻人把公寓买在老校区这里,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时筠也没有问。
等车停好下车的时候,时筠看见了旁边车位上停放的那辆眼熟的车,车侧面剐蹭留下的白色痕迹在黑色车漆的对比下格外醒目。
魏枞应从驾驶位上下来之后,电梯在他那个方向,他站在车前等时筠过来,看见她在看旁边那辆车:“过两天就送去修。”
时筠绕过车头走到他旁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地下车库都这样,原本就闷,现在又因为下雨,总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这里的小区已经造好好几年了,电梯不算新,也不是一梯一户的格局。
大约是一直没有人上下,电梯就停在负一楼。
魏枞应按下十一楼,回头发现她还是和前几次坐电梯一样,站在最角落的位置。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袋子,时筠没和他客气,既然现在是男女朋友,在其位谋其职,他想当好男朋友,她也不客气。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电梯的楼层数字开始变化。
头顶的铁缆和滚轮运作,时筠靠着电梯墙壁,看着站在自己斜前方的人。车钥匙套在他的手指上,另一只手拎着装着她衣服的袋子,他手背的青筋稍微有点明显。
时筠垂着眼睛,看着他的手背:“你的手背好适合去挂水扎针。”
魏枞应下意识抬起手。
他不是白皮那一挂的,手臂上的那道疤多添了几分不羁。
正想回答的时候,电梯门正巧打开。魏枞应侧了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到了。”
出电梯是两扇门,他靠右。
左边那扇门上还贴着褪色的福字,而他那扇门上除了一个门牌号什么都没有。魏枞应走在前面开了门,他脱了鞋之后将时筠的袋子随手放在玄关旁边的柜子上,蹲在门口的鞋柜前找着拖鞋:“只有男士拖鞋。”
说着,他把刚从鞋柜里拿出来的拖鞋放在了他自己脚步,把放在外面那双留给了时筠:“林枋脚大,你穿我的吧。”
时筠脚上穿的是凉鞋,上车前走过来的那段路,脚上全是水。她拿着放在柜子上的袋子跟着他往里走。
客厅里的空调一直开着,凉风拂面。
他的公寓和样板房差不多,家具没几样。
但是客厅里东西不少,一面是亚克力的鞋架摞起来的装饰墙,还有一个展示柜里面全是高达模型,还有一面墙是书柜。
书架上的书按照作者国籍摆放,甚至还有几张爱心捐赠的证书和一个放在托架上的棒球。
时筠环顾着四周,视线扫到了客厅茶几上摆着的高达零件,他出门前可能是在拼。时筠身上的短袖还没有干透,魏枞应回来倒是没有直奔茶几边上继续拼模型,而是走到一扇门前,拧开门把手:“浴室在这里。”
时筠道了谢,往里走。他听见客气话,笑了笑没说话。
浴室不大。
洗手池旁摆着的都是男士的洗漱用品,马桶盖全是翻上去了,脏衣篓里丢着浴巾和一套乌漆嘛黑的裤子和上衣。浴室挺干净,也没有难闻的味道。
原本就在宿舍洗过澡了,时筠简单冲了个澡,将身上湿掉的短袖换掉。
沐浴露是柠檬味的,再仔细闻闻花洒下好像之前就充斥着这股味道。
等她洗完澡,首府的大雨还没有停。
听见时筠从浴室出来的声音时,魏枞应正坐在地毯上继续捯饬他的模型,抬头望过去是很普通的短袖短裤的睡衣款式。
她没直接走过去,站在展示柜前面看着一面墙的高达模型:“原来你是胶佬啊。”
魏枞应感觉她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否则不知道胶佬这个词,抬头看向她:“同好?”
“不是。”说着,时筠站展示柜前扭头看向他:“有硬边吗?需要我帮你打磨吗?”
魏枞应听她这话,手一抖。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对于一个胶佬来说等同于一个女人说她要吃饭,然后一个男人帮她准备好了午饭和奶茶,顺便帮她跳过了《甄嬛传》甘露寺的情节。
魏枞应缓了缓,抬头看向不远处展示柜前的人,突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一开始要和她要联系方式了。
时筠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人,清纯中混了一点媚气,脸上几颗痣都成了加分项。黑发稍微有些松了,有气质的美最致命。
魏枞应望着她,然后抬手拍了拍自己腿间空出来的位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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