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枞应昨天从医院回来已经很晚了,一觉睡到现在,还是因为保险公司给他打电话把他吵醒了。
昨天在医院看见时筠的消息已经有点晚了,想着她可能睡觉了就没有回她。
被保险公司一个电话吵醒之后,魏枞应醒了,看时间不早了就给她打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正在通话中,如果第二个电话还不接,他就准备等下午睡醒了再联系她。
结果第二个电话接通了。
时筠:“喂。”
魏枞应还没起,房间里空调打得冷。
十九度。
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一撮头发有点卷,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渣,听见电话那头时筠的声音,他把手机的免提打开,放在自己枕头旁边,眼睛闭着:“喂。”
声音听着有点低糜,像是没有休息好。
时筠在电话那头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说没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她的。
虽然当时真的很害怕,听着他把错都揽在他自己身上很感动,但是自己做错了的事情自己也需要承担。
时筠:“赔偿怎么算?是多少钱?我打给你。”
说完,手机那头有点吵,听着像是被子和枕头移动发出的声音,他好像翻了个身,在一阵噪音之后,他的声音比刚才听上去清楚了一些:“昨天晚上向邵远把你送回学校了吗?”
他直接把话题转移走了。
时筠严肃地在电话那头重提了一遍赔偿的事情,他就也在电话那头又问她向邵远是不是挺凶的。
颇有一种时筠不回答他,他也不回答时筠的架势。
时筠有点生气,但她在这件事上不是个有生气资本的角色。她默了几秒后,最后还是屈服了,回答了魏枞应的问题。
很小声的一声:“嗯。”
他笑:“他就是那样一个人,除了对他喜欢的那个女生,他对谁都是那副臭脸。犯不着生气。”
时筠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甚至还挺无所谓的。她坐在宿舍那个没有靠背的椅子上,两只脚踩脚横在椅子腿处的起到固定作用的横杆子上:“你呢?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大方包容?”
说完,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笑声。
魏枞应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拿昨天晚上掉在地上的空调遥控器:“也不是,对想追的就大方包容了。”
他们那类人似乎都喜欢将‘直截了当’和‘欲盖弥彰’搅和在一起。对和人暧昧从不掩饰,但又学着大家闺秀非要蒙上一层窗户纸,他们享受着站在窗户纸后面,像一条会说人话吐着信子的蛇,如同诱惑亚当去摘苹果一样,引诱他们的目标将窗户纸捅破。
时筠心里门清。
也准备上他这个当,但时筠也有底线,那就是钱必须赔偿。
她听着魏枞应的话,脸上和眼睛里都没有羞涩和喜悦,但是她将他唯一能听见的语气拿捏住了,听着像是小姑娘特有的薄脸皮:“我也不想欠着我有好感的人。”
魏枞应从床上起来,一手打着电话那头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走到了窗边。窗户一打开,七月的闷热从细小的纱窗缝隙中钻了进来。
房间里的冷气溃不成军,他单手将烟盒里的烟抖出来一根,随后低头咬住最长的那一根,烟盒朝床上随手一丢。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接着他开口了,短暂的笑声转瞬即逝:“喜欢我啊?”
时筠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一道笑声,她知道魏枞应这样的人,听到自己那句话笑出来不是因为开心,而是觉得攻略得简单,通关指日可待。
时筠:“不是,喜欢外卖小哥,我怕你给少了。”
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魏枞应抽了这么久的烟,都快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被烟呛到过了,这会儿跟第一次抽烟一样,呛得喉咙生疼。
咳嗽了好一会儿,他说话还是断断续续:“……亏我咳咳……一直念着你呢……咳……”
话里夹杂着咳嗽,时筠听着都心疼他的肺和喉咙,作为一个学医的学生劝了一句:“少抽点烟吧。”
他卖惨:“都没有人念着我了,抽就抽吧。”
时筠想着她还是要找魏枞应出来一次,那钱她需要给魏枞应。
顺势而下:“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但在吃饭前,时筠想去看望一下昨天晚上因为自己驾车失误受伤的外卖小哥。
时筠和魏枞应约了第二天中午之后去,魏枞应劝她别去了,自己都处理好了。
但时筠觉得自己多少得出面道了个歉。
可等她做好了被别人丢拖鞋砸出来的心理准备了,对方夫妻两个什么都没有说。
客客气气地接过了时筠买的水果篮子,顺便和时筠聊了聊外卖小哥的情况,全程也没有提任何赔偿的事情。
魏枞应有些挡路地站在门口,没进病房里。
看她有模有样地看着挂在床尾的片子和病历,神情挺认真。她拿着片子走到窗户边上,对着窗口。高楼阳光漏室,她穿了件微透的衣服。
魏枞应倚着门框,看着她。
魏枞应落在时筠身上的目光没掩饰,看着时筠放下了病历和片子之后递了一个塞着钱的信封。
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转身走去外面接了电话。
对方有些客气地推脱了一下时筠给的钱,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陪护的女人有点尴尬:“你男朋友赔过了,而且说起来我也没道歉。昨天晚上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他一下,倒是他没生气,赔了医药费、找了主任给我老公看病,误工费营养费也是往多了方面给的。”
那时候她也是冲动,被警察喊来医院说是老公出车祸了。她一去看见了坐在门口身上还能闻见酒味的魏枞应,以为是酒驾害人,用包照着魏枞应身上就打了。
警察同志拉开之后给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虽然是客气了一下,但是时筠给的信封两个人也没有说不要:“这事也不怪你,听说你原本就害怕开车,那天也是没办法了才是你开的车。我们也没有放心上了,你也别太内疚。”
听着那些话,时筠一愣。
心想难怪今天没有用拖鞋把她砸出去呢。
时筠没待多久,准备离开,一转身却没有在门口看见魏枞应。
陪护的女人看见魏枞应出去接电话了,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指了指门外。时筠道谢了之后说了一声再见。
打电话给他的是林枋,喊打牌。
蒋栩扬又迟到了。
又是已经出门然后堵在了东环高架上的借口。
魏枞应刚挂电话,时筠正好从病房里走出来,她张望着四周,但就是没看见他,魏枞应刚准备抬手,想了想又把手放下,站在原地看她看了第二遍才发现自己。
看他故意站在隐蔽的地方,人还往遮蔽物后面站了站,时筠走过去,说了两个字:“无聊。”
他从遮蔽物后面走了出来,听别人说自己无聊,他看着似乎不生气。而是把他们喊打牌的事情和她说了。
还是在上次的海悦会所。
时筠这次没有尝试别的饮品,和他们一样要了杯金骏眉。
她上家是林枋,下家是魏枞应,向邵远坐在她对面。
没打多久,时筠算是知道了,向邵远是个急性子,只要几局都没有赢牌他就开始着急,林枋则脾气好一些,没有明显的负面情绪。
而且林枋也比向邵远开得起玩笑。
不知道林枋是不是从魏枞应那里听说的,他知道了时筠和他前女友是一个大学的。
像是奉承一样,表情挺夸张地来了句:“高材生啊。”
太浮夸,所以导致时筠有些不悦。
林枋告诉她:“我是真打心眼里佩服会读书的,我不是那块料。要不是我爸说照这发展趋势以后捡垃圾,我都算不清废品钱,我真打算小学毕业了就不念书了。”
像是在说段子,林枋好说话,所以时筠会和他开玩笑:“那你谈恋爱找高材生,行吗?”
林枋有一套自己的恋爱模式,他谈恋爱对象不固定,各种风格都有,但是有一点是固定的——分手时候能用奢侈品打发的。
时筠想到了五月的时候在自己学校看见魏枞应来帮他分手的时候,提着的那个fendi的购物袋。
林枋前女友的话题没有持续多久,时筠趁着发牌的空挡准备喝茶的时候,一只手抢先挡在了她和茶杯之间。
魏枞应也在抽空看手机,专注力明显不在她和林枋的聊天上,但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时筠要喝水。
他手还挡着:“刚添的水,还烫。”
说完,他手移开了。时筠看见了茶叶在茶水中舒展开了,以及杯口飘出来的水汽。
几副牌下来,时筠也得知了,魏枞应其实和林枋关系更好,两家是世交,所以名字的第二个字都是木字旁。
到了林枋这一辈,都是二字。
所以他后面没加个别的字。
他和魏枞应初中毕业之后就去国外念书了,倒不是崇洋媚外,主要是国内竞争压力太大,他们两个虽然不算笨,但也不是聪明绝顶。照着这么发展下去最多就是念个最普通的大学,然后继续在好看的充面子的学历上砸钱。
他们高中念完之后报的是国内的大学,相对的录取分数比国内正儿八经高考的学生分数线低一些。
林枋看着手里的牌,继续说:“后来,我们就顺利毕业了……”
时筠哦了一声,然后把手里最后一对二丢了出去:“赢了。”
林枋看着自己手里一叠牌:“我都还没有出呢,我这牌这么好,哇靠,你看,都没有小牌和散牌。”
牌好没机会出也是白搭。
林枋将牌一丢:“不说话了,我要专心打牌了。你还想知道什么你以后自己去问魏枞应。”
工作人员站在旁边发这牌,时筠发一张理一张:“我也没问你。”
两张牌由于工作人员发牌丢出去的力度和角度有偏差,时筠的一张牌和魏枞应的一张牌搭在了一起。
时筠将靠近自己的那张牌拿走,那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张没有什么用的臭牌。
魏枞应拿走了另一张,刚想将牌翻起来,看见时筠因为拿到一张臭牌蹙着眉嫌弃的表情,牌朝着她那里推了推,开玩笑耍赖:“要不要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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