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降温》清途r\\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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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枞应开最后一圈的时候像个不要命的疯子,一直不断地在加速,音浪狂躁,赛车场观众席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电子显示屏上代表时间阿拉伯数字不断地在跳动。
就在不久前,一辆过弯失败的车摔出赛道后着了火,那火刚刚才熄灭。
魏枞应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没有减速,他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矢,赛车的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听觉。最后过线的时候,看台上的发小林枋腿都麻了。
他看见魏枞应停下了车,才松了一口气,吐出口的气,也不知道是气还是他的魂。
他们共同的好友瞧见了,一边给魏枞应欢呼,一边笑话林枋:“你出息呢?真应该把阿枞的胆分你一点。”
林枋在他女朋友的搀扶下,扶着看台上的扶手才勉强站稳了:“妈的,他才结束禁闭,是我去他家接他出来玩的。他出事,我爸会让我陪葬的好吗?”
说着,林枋自己揉了揉腿,继续念叨:“他妈的,早知道他又要赛车,绝交了我都不带他来。”
林枋的不容易场上飙车的人可不知道,才从赛车上下来,他摘了护具,揉了揉被护具头盔弄乱的头发。快步上了观众席,扭头看着电子屏上刷新出来的新纪录,朝同行的几人笑:“帅不帅?”
林枋给他胸口来了一拳,扑到他身上,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欲哭无泪:“帅,帅得老子腿都软了。你在下面开车,老子人在看台,魂在你车后追。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别哭得跟你暗恋我一样。”魏枞应把手里的护具丢给他,打趣他,“要哥哥带你下去兜一圈吗?”
这个提议当然没有得到林枋的赞成,他立马拉着魏枞应往场外走。
场里的欢呼声还在继续,引擎的轰鸣声和鼻尖嗅到的轮胎焦味刺激着身体里的血液。
他是一个天生追求刺激派。
回去的路上,林枋没有把方向盘交给魏枞应,自己开着六十码准备把魏枞应送回他的公寓楼下。路上喋喋不休着‘你家就你一个儿子’、‘你不能有事啊’之类的长辈发言。
魏枞应听烦了,胳膊搭在车门上,扭头看他:“林枋,你没发现你把你女朋友忘在赛车场了吗?”
闻言,林枋一脚刹车丝毫没想到交通安全,直接把车停在了原地,送魏枞应的后脑勺一个狂吻座位的机会。
惯性让人往前冲,随后又被安全带拉了回去。整个后背打在座椅上,蓝白标的车还就是座椅硬,那一下撞得魏枞应挺疼的。
林枋扭头看着无人的后座,直呼完蛋了。但又立马恢复平常了:“算了,反正原本就准备散了的。”
林枋嘴上这么说,但又把车靠路边停了,解了车门锁,对魏枞应说:“距离你公寓就一个路口了,自己走回去。到家给我发个信息,知道没有?”
魏枞应解开安全带,敷衍了两声,关上车门,突然一身自由。乖乖回家就不是魏枞应了,双手揣着兜朝着夜宵摊走。
四月的天还没有彻底转暖,他穿着一件牛仔夹克,里面的内搭是始祖鸟的黑色圆领长袖。
还没有走进夜宵摊,他就闻见了孜然味和炭火香。老板生意很不错,零点刚过的时间,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他点完单之后拎着啤酒找座位。
最后他在角落位置,找到了一个落单的女生。
桌子不大,桌面上摆着四五个玻璃空瓶了,他问可不可以拼桌。桌子那头有些喝醉的人,没有抬头,手扶着额,似乎是喝太多了,只轻轻嗯了一声。
魏枞应其实不喜欢亮色,深色是他的最爱。但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穿着的橙黄色长裙很好看,她外搭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的针织衫,卷发别在耳后,光是魏枞应看见的那一只耳朵上就戴着四个耳饰。
魏枞应拿出手机,看见了林枋不久前给他发的信息。
可能是趁着红绿灯的空档发的,提醒魏枞应直接回家,不要拿他的小命开玩笑。
魏枞应无视了林枋的消息,那头夜宵也好了。他起身去拿,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顺一个开瓶器回来。
塑料的椅子不好开瓶盖,烦着又要起身时,对面那个女人抬头了。
与其说是女人,女生或许更确切一些。虽然脸上的妆有些浓了,但是看起来最多还是大学生模样。
如果桌上的酒都是她喝的,那她是一个喝酒不上脸的人。脸不红,脖子不红,只有眼睛有些红,魏枞应觉得不能排除是哭过的可能性。那双眼睛很好看,剪水一般。
她突然朝着自己一笑:“你怎么来了?”
魏枞应一愣,他发誓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可能是酒鬼认错人了,他没回答。
她伸手,要他手里的酒瓶,随后拿起桌上的筷子,轻轻一撬,玻璃瓶盖就在她手里了。
很熟练的开瓶手法。
自己先前的不回答似乎没有对她造成影响,她把酒瓶递给他之后,托着腮看着自己,眼里全是发酵过的爱意:“我等你好久了,从白天一直等到天黑,他们都说你不会来了。”
谁说?
魏枞应给她贴上了喜欢自己的标签,但看她这么痴情,语气痴情,眼神痴情。可自己印象里没有她的任何记录,这么痴情总不会一直在暗恋吧?
可她似乎实在是太醉了,说完这些,往桌上一趴,彻底睡过去了。
只留给搞不太明白的魏枞应欣赏她的头顶。
魏枞应坐在她对面,啤酒配着烧烤。说句实话,烧烤没那么好吃。辣子放多了,碳似乎不怎么好,碳的味道附着在食物表面导致烤出来的味道差了不少。
最后可耻地浪费了一些,他照例用捐款来消除浪费食物产生的负罪感。
对面的人还趴着,不远处一个空掉的易拉罐滚到了桌子边缘,落地又爬行了一段距离,最后被一脚踩瘪。
林枋发信息给他了,问他有没有到家,让他拍照照片给自己看。
比他亲爹亲妈还关心他。
关心归关心,魏枞应假装没看见,将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的时候他听见旁边传来的笑声。
很难听的笑声。
他一抬头就看见几个醉态丑态横生的几个男人将视线落在他对面那个女生身上。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状况之下,就这么醉倒了。
魏枞应已经吃好了,想走,但是就这么放对面女生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好。
可带走,万一仙人跳讹了他,他也不乐意。
他挑了个折中办法,即没有辜负这女生对自己的喜欢,也没有给自己留隐患——魏枞应把她送到了警务值班室。
魏枞应拉着她从椅子上起来,她从被拉起身的动作中得到了短暂地清醒,视线很模糊,但看清了桌上的餐盘,用有些批评的语气说:“你浪费粮食。”
魏枞应搀扶着她,嗯了一声,道了歉,但是语气很不真诚:“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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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筠早上醒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她喝了不少酒,但还没有到断片的时候,警务值班的小哥给她解释了情况,说是有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把她送了过来。
她身上盖了一件外套,是一件牛仔夹克,隐隐还能闻见烧烤的味道。
时筠不好意思地和值班室里的人道谢,昨天晚上在长椅上将就了一晚上,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时筠莫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仰着头感受阳光。并不刺眼还带着一丝昨日夜里寒意的阳光将闭眼后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成微橘色。
突然想到昨天见到的那个人,那张脸真的……很像他。
时筠在街口买了很多份早饭,让老板代替她送去警务值班室,为她昨天惹的麻烦道歉。
昨天吃宵夜的地方和首都大学的老校区离得很近,但走回宿舍还是花了二十分钟了。
从本科毕业之后,宿舍环境也得到了不少改善。一个宿舍四个人,时筠和隔壁床同专业的一个叫施媛的女生关系比较好一些。
宿舍里其他两个人,一个住细胞房里赶报告,一个被当免费劳动力去给导师代课。
时筠轻手轻脚回宿舍的时候就施媛一个在,施媛没在睡觉,戴着眼镜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下面的椅子上,抱着笔记本赶作业。
听见时筠开门的动静,她扭头朝着门口的人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嗯,你起这么早?”看见她醒着时筠没有再刻意放请放慢动作。
施媛继续敲打键盘:“一晚上没睡。”
“一晚上没睡?”时筠把昨天晚上那人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放到她椅子上,走到施媛身后准备尽力帮一帮她的作业。
施媛叹了一口气:“一晚上没睡,光赶作业了。还没写完……不对,我还分了个手。”
时筠一愣,她对室友的情感生活不太关心,但施媛好像已经和她这个男朋友谈了好多年了。
施媛盘着腿坐在懒人沙发上,手从电脑键盘上离开:“突然觉得他很下头,我们昨天去餐厅吃饭,碰见了一个推销清洗剂的男生。我想说不买就不买,结果他非要和别人讨论成分表,然后用他的化学知识去批评对方的清洗剂成分就是洗洁精兑水。当时周围的人都在看他,我都觉得尴尬得不行。”
时筠只是短暂地愣神,她看见了施媛摆在桌上的礼物,想到了那个追求了施媛好几个星期的学弟。她不是施媛,不知道施媛她分手是真的突然对男朋友下头,还是因为对别人上头了。
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也没有了帮她作业一把的心情,上了床去补觉。
施媛似乎没有察觉到时筠有些反感的情绪,又问:“昨天清明你去给你妈妈烧纸,你就穿这一身亮色的衣服去的吗?”
蚊帐里又是敷衍的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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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见魏枞应的那天,时筠白天上了一整天的课,晚上去图书馆赶小组作业,图书馆坐在她自习区对面的那个男生一直在抖腿。
时筠的桌子跟着轻颤了两分钟后,她在桌子下踢了对方一脚以示警告。对方没有发火,而是满怀歉意地低了头。
但没有消停,抖腿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小习惯。
时筠看着不顺的作业,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最后选择离开。
五月的首府天气还没有热起来,抬头看不见一颗星星,有些残缺的月亮躲在云后面,这月光还不如隔壁大楼上的霓虹灯来的亮。路灯电力不稳定,一盏灯闪烁了几下之后才亮起来。
食堂的地面每天都拖,但总觉得还是有些粘鞋底,时筠从食堂里提了一份炒饭出来,就这样碰见了魏枞应。
那时候时筠还不知道他叫这个名字。他就站在食堂大门对出来的路灯下,嘴里的烟刚点燃,红色的小亮点在烟头上一明一暗,他穿了件黑色的短袖,短袖上面是亮色涂鸦图案,黑色的长裤,同色的球鞋,脖子里挂了条粗的银链子。
而他旁边蹲着一个大哭的女生。
他表情漠然,又带了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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