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语初脑袋轰地一声,转头看向陈殇,眸里满满地警惕和敌意。

    这货知道的太多,玄语初脑袋飞速运转,努力思考对策。

    陈殇走近一步,微微弯腰与她对视,笑的淳朴又纯洁:“不然你收留我几日,我帮你保守秘密。”

    这就是个定时炸弹啊,她敢收吗救命?

    玄语初叹口气,让了一步,“我不是给你一包碎银子吗?你去住旅馆好不好?”

    陈殇摇头,“住旅馆要有户籍,不然我也不会来叨扰你呀——你看我,一看就是好人呐。”

    我呸!

    玄语初在心里已经唾弃了他千百遍。

    “你在这只能做透明人,没的身份。”

    陈殇本就没奢求身份,他来就是要监视她的。

    她见过他身上的伤口,又知道他的蛊毒,万一透露出去,那之前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本来可以一刀解决了,但这姑娘救过他性命,又不好杀。

    “好。”陈殇笑眯眯地应下。

    “不许作妖,否则我给你投毒!”玄语初威胁完了,扭头离开,干正事去了。

    入夜后,长街寂寥,灯火阑珊。冷清的月光照在石板上,洒在黛瓦间,倒是为这静谧添了几分诗意。

    玄语初疾步而行,走了大概两刻钟,成功到达江浔。

    江畔渔火通明,泊船紧密地挨在岸边,往返的船只上暖色渔火如同平地而起的孔明灯,巨轮不忆城正稳稳地行驶在江流之上。

    玄语初付了船费,荡悠悠地在江流上飘荡,笙歌不绝,彩袖招摇——不知如此美景能否与当年的十里秦淮相比。

    黑市位于画舫中心,因着特殊的建筑布局与外界隔绝,只凭一条曲折幽深的暗道才可找到。

    这里倒是与夜市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商品不太正当。

    她直奔毒都,这里当然卖的多是本朝禁药,或是效果变态的奇药。

    掌柜的是个中年大叔,脸上挂着随和的笑。

    “老板,你这都有什么毒?”玄语初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似乎只是恰巧路过随口一问。

    那老板迅速打量了一下玄语初,继续维持着公式化的笑容,“不知阁下想要什么毒?”

    “寒衫阁的,有吗?”

    “有。”

    老板拿出一个小瓷瓶,道:“此乃铩羽,中毒者心率增速,心脏爆裂而亡。”

    “那有毒宗大人的药吗?”

    老板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就是皇帝老子想要毒宗的药,也不一定拿得到,更何况我这小铺子?”

    “那……一瓶铩羽多少钱?”

    那老板和善地笑着,竖起一个巴掌,其实是伸展了五根手指。

    五两?

    “这么便宜?”玄语初又是惊讶又是失望。

    寒衫阁的药价也太低了吧?

    玄语初眸中是藏不住的失望。

    “是五颗金锭子!黑市里用不到银子的。”老板耐心解释。

    她嘴角一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想毒死谁,去山上采点乌头或者夹竹桃,不是更实惠吗?何必拿黄金开刀?

    啊这——有钱人就是想法不同。

    “不知我这毒算得上几分货色?”玄语初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掷地有声地扣在木质柜台上。

    老板还是和善的笑着,只是那笑中隐藏了轻蔑和嘲讽。

    他拔了瓶塞,手掌轻轻煽动瓶口,先是皱眉,而后突然眼前一亮。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这瓶‘十二郎’是臻货啊!阁下莫不是……”

    玄语初打断道:“掌柜谬赞了,您开个价吧。”

    毒都老板虽然笑着,心中却在细细盘算——刚刚这小公子打听了流霜阁货价,自然已是心中有数。况且不管这十二郎是不是自己制的,能弄到十二郎必定和流霜阁关系密切!为了向流霜阁示好,顺便弄到这个珍毒,老板只能放放血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收此毒难道要便宜别人?

    于是老板笑道:“四金。”

    “成交!”玄语初干脆利落,总得给中间商赚差价的机会。

    绕了一圈,她发现了一件玉石铺子,名“琳琅”,老板站在门口,摇着折扇。

    目光相遇,他朝玄语初客气一笑。

    玄语初满头问号,片刻也不再逗留,直奔自己老巢。

    路上遇到两个黑袍暗卫,操着流利的外乡话,拿着弯刀逼问:“小矮子,奴隶市场怎么走?”

    “不知道诶,但我刚刚看见有个衣衫褴褛的人带着脚铐,有点像奴隶。”玄语初眨眨眼睛,眸子纯粹清澈。

    “哦?在哪里看见的?”黑袍小将提了提刀子,吓唬道。

    “那里。”玄语初指了指东宫的方向,她记得自己和太子有仇,还是情仇。

    哼哼哼!敢说爸爸矮?让心狠手辣的太子来收拾你们吧!

    “你跟我们一起去。”黑袍小将命令道。

    玄语初摇摇头,“不行,我得赶紧回去,黑市卖毒的钱要赶紧送给尊上。”

    毒?

    流霜阁?

    黑袍小将本来要捉她,闻言猛地收回手,他们是跟踪这小丫头从黑市出来的,估计她说的有五分可信。

    据说流霜阁的人浑身上下都是毒,那个毒宗更是可怖到没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料这小丫头片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去吧去吧,记得替我俩给尊上问好。”黑袍小将狗腿地一笑,收刀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玄语初觉得毒宗也忒牛了,打了一下他老人的旗号就把黑蜀黍们吓跑了。

    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人,看他能不能和自己杀人千万的老祖宗相比。

    月黑风高,正是走亲访友的好时候。

    黑袍人抬了抬手,想扣响墨绿的铜环。

    那人迟疑片刻,反倒后退一步,足尖一点便旋身而上,只余飞檐间的一晃,凭空消失不见。

    半盏茶后,双峰桥解开了叶菱的绳子,冷冷道:“有门不走非得暗闯,你是人过来了,却把脑子留在朔州了吧?”

    叶菱的黑袍打斗过程中被剑戳了一个窟窿,她泪汪汪道:“小桥桥~你怎么酱说伦家了啦~伦家只是帮想试试这里的防御了啦~”

    双峰桥眼角抽了抽,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怪异表情,他呵责道:“好好说话!”

    “干嘛了啦!人家这次回来可是有任务的啦~”叶菱挺直腰板,眉飞色舞。

    “那个……”双峰桥大概猜到一二,但仍旧难以置信,“红绡阁?”

    “正是!”

    叶菱做作的摇了一下肩膀,俨然把老鸨的姿态学了个□□分像,这是这些招揽的动作尽数演绎在一个少女身上,难免有些奇怪。

    叶菱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美滋滋地笑着,那眯成月牙的眼睛正好配上她无人能敌的猥琐笑容。“双峰桥,我刚刚去了不忆城!啧啧啧!那的小妞简直了!!身段一个比一个均匀丰满!尤其是那个叶楚!”

    “花魁你也你看得到?”双峰桥挑眉。

    “嘿嘿!爷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见个花魁算什么?”叶菱收敛了得意的表情,唇角勾起,心里却在算计着如何挖人墙角。

    待她回过神来,朝双峰桥娇嗔道:“矮油讨厌了啦~人家这个调调,是不能改的啦~你怎么不提醒一下伦家!”

    说完还使劲抛了个媚眼,双峰桥觉得她眼珠子都快抛出来了。

    “你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任务要做。”双峰桥再也受不了她,忍着恶寒告辞。

    “伦家今天不在这里落脚了啦~”叶菱娇羞一笑,“太子还在东宫等着本公子呢,嘻嘻~”

    双峰桥惊诧,瞬间明白了这位易容高手怕是扮成首富的草包儿子梁琦去访问太子了。

    原来她早就到了。

    不得不说,梁琦那个贪财好色的特征真的和叶菱很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本色出演”?

    双峰桥突然想起太子有几分姿色,心里不禁替太子捏了把汗。

    要知道,叶菱也是辣手摧花的一大狂魔啊!

    他只能默默祝福太子了。

    当晚,东宫风云涌动。

    几条猎犬嗅着血味,撕咬住了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经侍卫查看,发现是两只蒙面杀手。

    二位都是行业的精英!怎料最终竟是败在了几只狗子的身上!

    他们羞愤!

    他们不甘!

    妖里妖气的梁琦娇羞一笑,娘们唧唧地嘲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连几只狗都打不过,嘻嘻~我要是你们呀,就找根面条吊死算了!”

    太子:“……”

    ===

    活动了这么久,玄语初也饿了,半夜潜伏到厨房觅食。

    门虚掩着,屋内灯却没亮。

    莫非有人同她一样过来觅食?

    她躲悄无声息地走进去,静静观察,看到有人在灶台前忙碌。

    厨房太黑,她看不清是谁,只听见沙沙地声音,似乎在倒什么粉末,然后是水声,接着是瓷器撞击的轻响声。

    待那人走远,玄语初躲在门后,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出侍婢晩儿的身形。

    她在厨房转了两圈,发现餐具除了筷子是银质的,其余几乎都是陶瓷。

    那些声音组合在一起,让她不由地往下毒那方面想。

    抽出袖子里的银针,她打开火折子,往食材里扎了扎,都不见银针变黑。

    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思考片刻,她拿出手帕,沾湿水擦拭自己的餐具,那银针验证,仍旧没有变黑。

    正迷惑着,银针突然黑了下来。

    她有点为自己的不讨喜伤心。

    她手里握着那把抹了毒的陶瓷勺子坐在地上,思考着对策,这时候,门突然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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