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桑性情算不得温婉,但也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数时候都能忍则忍了。
可宋岁突然这样问,秦桑好像突然有了靠山般,想着自个儿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不禁鼻酸,便轻轻“嗯”了声。
“欺负你了你就说啊,非要老子问,”宋岁得了话,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老子在这,你怕他个屁!”
“抓紧点!一会儿老子可没闲工夫管你。”这么说着,宋岁还是把秦桑背高了些,胳膊肘用了点力,以防她掉下去。
他背着秦桑上前,看向马大鹏:“蠢货,你叫谁小白脸?”
马大鹏仗着自己人多,被骂了也不恼火,只笑:“哟,性子还挺烈。秦枝枝,你驯得了么?”
“驯你大爷!”
宋岁大骂一声,不等众人反应便一脚踹在马大鹏下腹,将人直直踹飞。
马大鹏的小弟们顿时坐不住了,抄着棍棒便上前来。
这般架势搁平常人那,兴许还会被唬住,可在宋岁眼里,就跟一群小鸡仔过街似的。
他甚至没把秦桑放下来,侧身躲了一棍又是一脚踹出去,踹翻了三个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十多个人,老子还他妈让了你们两只手,”宋岁无语嚎道:“这么弱还出来显摆,祖宗八代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等宋岁叭叭完,马大鹏带的十几个汉子全被打趴下了。
他四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马大鹏身上,嗤笑着走上前,抬脚直直踩在他脸上,“说啊,谁小白脸?”
马大鹏疼得嗷嗷直叫:“我小白脸、我小白脸!大爷我错了!我真错了!”
宋岁:“叫什么大爷?叫爷爷。”
马大鹏咬牙,“……爷爷,爷爷我错了!”
“乖孙子。”
宋岁这才露出几分满意,却仍旧没松开脚,只问秦桑:“他怎么欺负你的?”
秦桑还没开口,被踩着脸的马大鹏就赶紧嚎道:“秦枝枝你说句公道话,我可没欺负过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闭嘴!”宋岁一脚踢过去,“没大没小的东西,你姑奶奶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秦桑看着宋岁把马大鹏脑袋当球似的,猛然想到被搓坏的那件衣服,赶紧开口:“你能不能轻点踢?”
宋岁:“怎么?心疼你侄孙子啊?”
“不是,”秦桑诚实道:“我就是怕你一不小心把他脑袋踢下来。”
马大鹏:“……”
听了这话,宋岁乐了,他原先还以为秦桑是个草包怂货,毕竟从前看她被欺负了,也只会忍气吞声。
他倒也听话,没继续踢,只踩着继续问:“这孙子到底欺负你没?”
马大鹏虽是严二柱表哥,但却不住溧村,统共也就与秦桑见过那么几次面,倒也算不上欺负。
今儿会在这里出现,八成是昨儿严二柱被打伤的消息传到了马家,这兄弟俩惯来一个鼻子出气,马大鹏急急赶来找秦桑麻烦,倒也是意料之中。
秦桑认真想了想,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宋岁听,解释了马大鹏到这里来的缘由,说得还算客观,仿佛自己不是当事人。
末了,才虚心问宋岁:“这算他欺负我么?”
“……”
好吧,他还是高估了这姑娘,包子就是包子,哪怕有人给她撑腰也一样。
宋岁深吸一口气,决定不问秦桑的意见了,低头看向呲牙咧嘴的马大鹏,“所以你今儿早上,是打算抢了你姑奶奶给你弟弟当媳妇儿?”
“不、不是,是我二姑说她叫人把我弟打残了,我不知道前面还有这事儿啊。”
“那,”宋岁扫了眼四周,“其他人呢?”
其他被宋岁踹趴的人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突然被问到,忙跪起来磕头,顺着马大鹏喊着“爷爷”。
“爷爷,我们都是严家雇来的人,我们真不知道姑奶奶跟他们家的过节啊!”
平白无故升了辈分的秦桑:“……”
宋岁继续问马大鹏:“你弟他人呢?”
马大鹏:“被、被打骨折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宋岁点点头,“挺好,你回去告诉你弟,你这孙子呢,爷爷我算是认了,你叫他别打你姑奶奶主意,否则呢——”
他冷笑一声,抬脚挪向马大鹏手掌,将他手指根根碾过,不顾惨叫声,“爷爷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
收拾完马大鹏一伙人,宋岁继续背着秦桑下山。
他刚一个人跟十几个人打完架,也不知道有没受伤,秦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道:“宋岁,你放我下来吧?”
宋岁:“怎么?吓着你了?”
“不是,我担心你受伤或者太累。后面这一段不陡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听及,宋岁嗤笑一声,不屑道:“就这几个小喽啰还想伤我?秦桑我跟你讲,这凤岭山上——”
宋岁正吹着牛,突然被一声“四哥!”打断。
他暗骂了一声,回头就看到青黎急匆匆从溧村的方向跑来,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打听、打听明白了,就还是那个、姓严的小瘪三……”
“哦,”宋岁听他一句话喘三口气,一脸冷漠地打断他,“我已经知道了。”
青黎“啊?”了一声,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两人这是在往山下走,不禁问:“四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下山。哦对了,你来得正好,老子走这么一程腿都快走断了,你给我想办法弄个车来,不然马也行。”
宋岁正吩咐着,秦桑趴在他背上,突然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吓得宋岁差点把她给扔了。
青黎也很震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看向宋岁:“哥,你欺负人家啊?”
“欺负个屁!”
宋岁骂了句,转头同秦桑“喂”了声,“没吓到你哭什么?”
他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受伤了?不可能吧?”
这点分寸宋岁觉得自个儿还是有的,总不至于真的叫一姑娘受伤,可秦桑一哭,他突然就有点拿不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秦桑擦了擦眼泪,小声否认:“没受伤。”
宋岁:“没受伤你哭个屁?吓死老子了。”
他一凶,秦桑又开始哭,哭得比刚刚还可怜,也不出声,只伏在他肩上一颤一颤的,活像只受人欺负的小猫咪,耷拉着耳朵,叫人好不心疼。
宋岁生平最烦女人哭哭啼啼了,素日里便是霜月,也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然而眼前这姑娘跟霜月完全不一样,她像个容易破碎的瓷娃娃,凶不得骂不得,连语气重点的话都不敢说。
思来想去,宋岁只得克制着自己放柔语调,“受什么委屈了你跟我说行不行?哭哭哭,哭能解决问题还是咋的?”
虽说宋岁有试图控制自己的语气,可秦桑还是听出了他的不耐烦,便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这反倒让宋岁有点无所适从,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态度,生硬说了句:“又没人怪你,道什么歉?”
“可是影响到你心情了,还是抱歉,”秦桑吸了吸鼻子,非常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啊,宋哥哥。”
秦桑虽是在秦岭一带长大,可骨子里毕竟是个江南姑娘,生得水灵不说,说话也是温温软软的,好似羽毛轻抚,弄得人心痒痒的。
宋岁听过那么多人叫自己“哥哥”,偏是秦桑这无意的一声,叫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下意识反驳:“对不起个屁!”
片刻后,宋岁才收起那些不自在,问她:“所以你哭什么?说清楚,不然传出去,成了老子忘恩负义欺负你了。”
秦桑:“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遇着这么些事儿,这里我也回不来了,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怪遗憾的。”
说完,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人在离别时总会忍不住伤感,让哥哥见笑了。”
大约是刚刚那几声“爷爷”和“姑奶奶”,秦桑这几声“哥哥”叫得格外顺口,而宋岁除了有点不自在,倒也默认了。
他想着秦桑毕竟将将丧母,又遇着严家这样的糟心事,如今有家回不得,生出这样的伤感倒也是情理之中。
便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青黎:“回头你找几个弟兄在严家门口蹲着,看那严二狗什么时候好。”
青黎好奇:“蹲他好没好做什么?”
宋岁冷笑,“干什么?当然是把他打回去躺着了!老子警告过他多少回别动老子的人,他个小鳖孙非要当耳旁风,当老子吃素的?犯了老子的戒,他这辈子就别想下床!”
“还有他团伙,你也盯着些。尤其是姓马的那蠢货,老子今天断他两根手指算便宜他了,他若敢不长记性,你也不用客气,该怎么做怎么做。”
青黎这就懂了,四哥这是在给秦桑出恶气呢。
秦桑自然也听出来了,不由感动道:“谢谢哥哥。”
“嗯,”宋岁漫不经心,“还有什么事?叫青黎一并去给你做了。看不惯谁报个名字,他怎么欺负你的,老子成倍给你讨回来!”
秦桑想了想,“欺负我的没有了。不过,我家隔壁的李叔张伯他们几家昨儿帮我打伤了严二柱,我怕我走了严家会找他们麻烦。他们还凑了些银子给我……”
说到这,秦桑拍了拍脑袋,“可是那银子,我落在溧溪边上了。哥哥,你能让人找到了帮我还给他们吗?”
“没问题,”宋岁痛快应下,“多少钱你报个数,甭给你找了,我让青黎直接去还。”
“谢谢哥哥,”秦桑语气轻快起来,全然没了方才的感伤,甚至还隐隐有着几分期许,“那,我家有只白色异瞳小猫咪,也在溧溪边上弄丢了。哥哥可以帮我找回来,然后好好照顾它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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