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肉偿也不能今晚肉偿,看陛下这个架势,孟弗觉得自己更像是欠钱的那一个。
这不应当。
陛下抬步向她走来,孟弗垂眸打量了一番,陛下的身材是真的很不错,肉偿起来应该挺值钱,贵妃实在不懂得欣赏。
随着李钺渐渐走近,他的影子一点点爬上了孟弗的衣裙,最后将孟弗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面。
李钺的呼吸中带着些微的酒气,弥散在孟弗四周,孟弗仰头看他,灯火朦胧,暗香浮动,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孟弗正要俯身将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陛下却先低下头,含住她的嘴唇,牙齿在她的唇上小心研磨。
孟弗微微张开唇,闭上眼,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同他加深这个吻,不知不觉间,陛下的手已经扶在她的后腰上,他缓缓俯下身,将她放倒在身后柔软的床铺上。
等孟弗回过神儿来,她的腰带都已经散开,陛下看起来虽然有些醉了,但脱衣服的技术却比平日里精进许多。
孟弗抬眼,看向陛下的眼睛,陛下也正在看她,那双眼睛看起来倒还算清明,她不禁又怀疑起来,陛下这到底醉没醉?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来吧。
她收回目光,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把腰带重新系好。
陛下见她起身,顿时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可能是在担心阿弗是不是嫌弃他了,那他就没法肉偿了。
陛下怎么能欠债不还呢!还欠了这么久,今天必须要连本带利地全部还上!
李钺蹲下身,又伸出手,勾住孟弗的腰带,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她瞧个不停,有点像是一只大型动物,这个想法有些大不敬了。
孟弗俯下身,在陛下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柔声忽悠李钺说:“您既然是要肉偿,是不是要准备一下?”
李钺歪了歪头,眼睛映着附近的灯火,格外明亮,他双手乖巧放在孟弗的膝盖上,仰起头认真问道:“要怎么准备?”
孟弗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把被陛下扔在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而后回头对仍蹲在地上的李钺道:“陛下,您先洗澡去吧。”
李钺从地上起身,转过头深沉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觉得孟弗说的很有道理。
孟弗则在心中叹气,这么听话,大概还是喝醉了吧。
她过来帮他穿上件衣服,陛下穿好衣服便老实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孟弗只能伸出手在后面推着他往旁边的暖阁走去。
陛下虽比孟弗高大许多,但胜在很听话,孟弗几乎没用什么力,就将他推到暖阁的水池边上。
高喜看到了,忙躲到柱子后面,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见还有宫人想上前,忙挥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这场面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他自己也跟着退出了紫宸殿。
暖阁的水池上方浮着一片白色的蒸汽,似云似雾,淡淡的香气充盈在整个暖阁之中,孟弗站在李钺对面,帮他脱了衣服,推他下水,然后坐在池边,托着下巴静静看着水里的李钺。
陛下站在池中仰头看向岸边的孟弗,他走过来,平静的水面随着他的动作荡起一圈圈涟漪,他停在孟弗的面前,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抬手在水面上重重一拍,瞬间溅起一片水花来。
不少水花都溅落到孟弗的身上,她身上的裙子本就单薄,稍一打湿就透出里面的衣服,孟弗深吸一口气,陛下今晚但凡少喝一杯酒,他都不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滴,颇有些无奈地望着水里的李钺。
陛下这绝对是喝醉了,不然怎么能这么幼稚!
李钺还站在水中,对孟弗招手道:“阿弗下来啊。”
孟弗并不是很想下去,她觉得依陛下现在的状态,她下去了很有可能就上不来了。
陛下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孟弗的动作,他伸出手,皱起眉头对孟弗道:“阿弗,我手疼,你快给我看看。”
孟弗垂眸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陛下的演技并没有因为醉酒而有任何进步。
见孟弗仍不愿下来,李钺突然又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没等孟弗想明白他是在笑什么,陛下又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孟弗整个抱了下来,她身上的衣裙瞬间全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孟弗正要开口,李钺却先一步低下头,堵住她的嘴,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人靠在李钺的胸膛上,听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池水很热,可李钺的手好像比这池子里的水还要热上几分,不消几下就将孟弗身上的衣裙全部剥去。
原本一两刻钟就能洗好澡的,这一闹硬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孟弗是被李钺抱着出的水池。
孟弗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她仰头望着李钺的下巴,发出充满困惑的声音,问道:“您这到底醉没醉啊?”
李钺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扬,挑眉得意道:“当然没醉啊。”
陛下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像喝醉的,但他刚刚来暖阁时的样子,说他没醉谁能信?
李钺抱着孟弗直奔暖阁后面的寝殿,孟弗被放到床上后才稍稍回过神儿来,她眯着眼打量了李钺一会儿,问他:“你刚才不是说今天要还债吗?”
陛下点点头,非常正直道:“是啊,这不正在还吗?”
孟弗道了一声行,今晚她倒要看看李钺到底有没有醉,她坐起身,指了指自己刚才躺过的位置,对李钺说:“你躺下。”
李钺哦了一声,按照孟弗的要求乖乖躺好,孟弗换了个姿势,跪坐在他的身边,目光从他身上一寸寸地掠过。
陛下明显有些激动,伸手要拉孟弗躺下,孟弗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不许动。”
陛下抿着唇,模样似乎有些委屈,孟弗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算是安慰,然后冷酷无情道:“您现在肉偿要有肉偿的样子。”
陛下又哦了一声,只是在听到孟弗说肉偿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孟弗看。
孟弗与李钺大婚至今一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其实都做了,可此时被陛下这样看着,孟弗倒是有些羞赧了,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陛下这个小色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喝酒喝得多了,在听到孟弗不让他动手后,眼神突然纯洁起来,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搞得孟弗有些局促起来。
她抿了抿唇,坐在李钺的身上。
烛火摇曳,她的影子被映在另一侧的墙壁上,起起伏伏。
孟弗最终确定李钺确实是有一点的醉的,只是付出的代价稍稍大了一些,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而且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陛下的酒似乎也醒了,抱着她出去洗了个澡。
还好第二日休沐,孟弗直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陛下的身体实在不错,昨天喝了那么多的酒,又闹到半夜,早上醒来仍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下午拉着她出去打拳。
不过唐将军就没陛下的好福气了,今早酒醒回家后,被唐夫人骂了一顿,赶到院子里扫地,季允的夫人倒是温柔些,但他有个很厉害的奶奶,也被拉进祠堂里数落了一顿。
孟弗在跟李钺学打拳的时候,倒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陛下的酒量其实没有那么好,只是他即便是醉了,唐将军他们也看不出来。
唐明启和季允两人在帝都只待了小半个月,就匆匆回了北疆去。
时年冬月,北疆多支异族勾结起来,大举来犯,唐明启与季允商讨后,率领三万精兵深入敌后,却遭到埋伏,三万精兵死伤大半,唐明启也在这一战中受了重伤,大夫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才能起床下地。
北疆主事的将领便只剩下季允,季允擅长排兵布阵,武功却是平平,并不适合带兵迎战,其余的将士听他调令却缺少了些默契,不能及时更换战略,常常被异族们打得溃不成军。
而朝中的武官不熟悉北疆的情况,去到之后,战局也未能扭转过来,异族大军已是全部压境,如今又是凛冽寒冬,北疆气候极为恶劣,将士们要面对的困难太多了。
孟弗不懂军事,也不插手,将前殿完全留给李钺与朝中的武官们,待到官员们一一离去后,她才从宫人手上接过茶水,走进紫宸殿中。
李钺坐在案后正在翻看北疆传来的战报,他眉头紧锁,孟弗走过来,只是将茶水轻轻放到他的手边,然后就安静地坐在一侧,并不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儿,李钺起身要翻找北疆地图时才发现她就坐在自己身边。
“阿弗你来了?”李钺的眉头稍舒展些,只是脸上仍布满愁色。
孟弗嗯了一声,向他问道:“北疆的战事如今怎么样了?”
李钺叹了口气,低头道:“半月之前,游骑将军武承安带领五千人马与异族交战于白虎岭,大败,五千人马只剩七百多人,武承安也死于异族刀下,十日前有人带领三千人马想要绕后突袭,结果迷了路,在原地转了三日又回来了,五日前,蹇城遭到异族劫掠,死伤近千人,三日前,北疆天降大雪,不见白日,不得不——”
殿中青铜香炉上飘出袅袅白烟,升至半空缓缓溢散开来,陛下的话没说完,孟弗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唠叨,她抬眼,直直看着眼前的李钺,冬日的日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烟雾的影子斜斜地映在另一侧的屏风上面。
孟弗轻声问道:“所以你是想要御驾亲征吗,陛下?”
李钺微愣,他本是想要将北疆的战况都说一遍,再将这话告诉孟弗的,孟弗也能更容易接受些,没想到她竟自己听出来了,李钺点头承认道:“对。”
孟弗抿着唇没有说话,李钺在她对面坐下来,缓缓道:“如今北疆战事紧张,数支异族部落联合在一起,不可小觑,朕知道这天下间不是只有朕能打这一仗的,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朕再去找这么个人出来,朕既然受了天下万民的奉养,如今战火已起,百姓遭难,朕当仁不让。”
当年若不是四皇子瞎搅和,李钺在那时候就应该已经将异族消灭,何至于留着他们至今日?
然如今提起这些往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钺伸出手,将孟弗的双手握在手心,孟弗垂下眸,她低声说:“我明白,去吧,陛下。”
李钺担心孟弗舍不得自己,其实还准备了很多话要同孟弗说的,但她理解自己,那些话便也不必再说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一个人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从战场上平安归来,如今李钺不是当年那个可有可无的三皇子,他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之主,也正是如此,过去这几年,他一直没法丢下朝中政事,前往北疆。
李钺将孟弗拉到自己的怀中,双手紧紧环在她的腰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他低声道:“虽然不想说这个,但是阿弗,若是朕有了万一,不能回来。”
孟弗身体微僵,她紧紧抓住李钺的衣袍,却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只听他继续道:“朕已经留下遗诏,会传位于小九,但小九年纪尚小,不大通情理,到时由皇后摄政,可以做到吗,阿弗?”
窗上的树影随风微微摇晃,金色的光束中有无数的尘埃缓慢浮动,长风一过,便都散开。
孟弗张了张唇,她的嗓子干涩,一时竟有些发不出声音来,半晌过去,她才点头说:“我可以。”
李钺亲了亲她的脸颊,唤了她一声阿弗。
“我能做到。”孟弗又说了一遍,声音比之刚才多了几分坚定,她转过头,看向李钺,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她对李钺道:“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回来,不要有失败,更不要受伤。”
陛下弯起嘴角,今日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他说:“我努力。”
冬日的阳光明媚而温和,似一捧温暖春水,洒落在殿中的每个角落,青烟袅袅,人影横斜。
大周熙和五年腊月初三,当朝天子率十万大军前往北疆,御驾亲征,留下皇后监国,因皇后在朝中已涉政多日,百官对此并无太多异议。
只是他们总以为皇后的手段比陛下要柔和许多,如今陛下不在,他们才发现那柔和只在表面,皇后的态度其实与陛下同样坚决,一旦认准,就绝不退让。
翌年正月,春节刚过,皇后便开始从朝臣的家眷当中选用女官,参与政事,同时在民间兴建女子学院,因皇后身为女子,在宫中的确需要女官来辅佐,百官无力阻拦。
同期,皇上抵达北疆,带兵出战,途中遇见一小队异族,这些异族只听到他的名字直接扔下武器,溃散而逃,首战告捷。
时年三月,云桂又起动乱,皇后与朝臣商议,决定派兵士前往云桂,开垦荒地,教化夷民。
同期,北疆战事和缓,唐明启身体康复,他与皇上兵分两路,一明一暗,一前一后,大败敌军。
时年六月,江南又接连数日大雨,皇后将北疆军资筹备妥当,提前准备好赈灾两款,又与工部商讨数日,整理出《治水十策》,挖河道,修河堤,变疏为导,束水归槽。
同期,皇上在北疆带领大军反守为攻,数万异族狼狈逃窜。
时年八月,皇后主持秋闱,一切顺利。
同期,北疆传来大捷,皇上率领五千轻骑奔袭三千里,直捣异族王庭,将数百王族全部斩于马下,联合起来的异族军队早已是土崩瓦解,四散逃走,北疆以北的数千里土地,从此尽数归于大周!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终是到了尾声,换来的将是大周边境数百年的安宁。
熙和六年的秋天,陛下从北疆凯旋。
孟弗在宫中一早就收到李钺的来信,知道他明日便要回来。
从去年腊月他离开帝都,至今已有八个月了。
白日里她处理完朝政,傍晚回到寝宫想要早早睡下,明日好好的去迎陛下,只是临近子时,孟弗仍旧没有半分睡意,她坐在床上,借着昏黄的灯火,将这大半年来陛下从北疆送来书信一封一封又看了一遍,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
她愈加的没有睡意,将这些书信整理好后,孟弗披了件外衣起身向宫殿外走去。
月凉如水,更阑人静,只有几只秋虫在草丛间发出阵阵鸣叫。
宫城连绵,灯火阑珊,脚下落了一片斑驳的树影。
孟弗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她沿着白玉石阶缓缓走下,空旷的庭院中她的身影略微显得有些孤寂。
孟弗并不感到孤寂,她只是有些想念陛下了。
明明知道他明日就要回来,可时间越是接近,想要见到他的心便是急切。
孟弗抬起头,想要知道究竟还要等多久天才会亮,太阳才会升起。
随后,她愣住了。
在这片茫茫的夜色里,月光如轻纱般落下,她竟是看到李钺身穿一袭玄色的长袍,正坐在那高高的朱红宫墙上,温柔晚风拂过他的发梢,刹那间,院子里的花好似都开了,香气醉人。
一时间,她犹在梦中。
李钺向她挥了挥手,随后从宫墙上一跃而下,跑过来一把将孟弗抱了个满怀。
他的呼吸仿佛都带着笑意,他说:“阿弗,我回来啦。”
花月相映,正是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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