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在一瞬间发生。
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叫她。
也因为这一声, 少女抬头,身体稍微侧倾了那么一下,陶瓷花盆擦着耳廓砸在她的左边肩膀, 在重重一声之后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寂静。
手里单词卡掉在地上。
少女捂着半边肩膀缓缓倒下去,表情痛苦。
上方的人见状扬起唇,转身离开了窗户。
——
友枝低着头。
一只狸花猫喵喵叫着跑过来,舔了舔她的手腕,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绕在友枝的身边,不停地叫着。
高秋佳此时从卫生间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这幕,立刻焦急地跑过来扶住她,被吓着了:“枝枝!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被花盆砸到了……”
友枝的表情痛苦,唇瓣发白,她蹙着眉,捂着左边肩膀的手有点轻微发抖, 最后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痛。”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她整条手臂都像被针扎一样,而且左边的肩上似乎一瞬间没有知觉了。
她轻轻地呼吸着, 努力忍着肩上那股麻木的痛楚。
肩膀一时间不能动。
高秋佳吓得都要哭了, 一手揽着少女,抬头对着不远处的操场上大喊:“快来人啊!帮帮忙, 有人受伤了!”
操场的学生们闻声过来,祁凛和沈归京也听到,从篮球场过来。
祁凛看到友枝跌坐在地上, 旁边是掉落的碎瓷片, 瞳孔骤然一缩, 他立刻推开人群上前,把地上的友枝小心抱起来,然后疾步去校医务室。
“祁凛。”她忽然小小声叫他。
“嗯,”少年的声音有些不稳,“我送你去医务室,乖,先别动。”
“可我疼,左边肩膀……动不了。”她忽然伏在肩头,忍不住轻轻哭了起来,一只手抓着少年的衣领。
祁凛心急地穿过走廊,一边低头轻轻哄她,“我知道,我们马上到了……”
女孩的肩膀处已经渗出微末的血迹,到了校医务室,她揪开领子,撩起上半边衣物,低头见自己左肩上已经被陶瓷片划伤,泛着有些严重的淤紫。
校医都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弄的,居然伤成这样。”
“被花盆砸的……高空抛物那种。”她有气无力。
消毒液体被抹在伤口处,引起一阵钻心的刺痛,友枝嘶了一声,咬着唇,眼睛里忍不住泛着淡淡的水光。
“疼……”她声音里控制不住一点微末的哭腔。
“忍着点啊,这就上完了。”校医说。
少女白皙的肩膀上被碎瓷划了一道不太大的口子,流着血,有点狰狞,看着触目惊心。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祁凛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偶尔递个东西给校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肩膀,唇瓣被抿的几乎发白。
“貌似是有个花盆从楼上掉下来,砸到我了。”最后处理好伤口,友枝的精神值也掉没了,她靠着墙半躺,这么恹恹地说。
光是想想就一阵后怕。
这好歹是砸到肩膀,要是砸到头,她现在估计已经送医院了。
沈归京高秋佳戴怡他们此时也赶来,“枝枝,你还好吗?”
友枝嘤嘤嘤抹了下眼泪:“我不好……我真的服了……是我这个月水逆吗,怎么这种事也要发生。”
沈归京往她嘴里塞了块橘子糖,有些心疼地拍拍她的头,“别哭,妹妹,吃糖。”
结果友枝哭的更凶了。
“凭什么不哭……我好疼啊呜呜呜呜呜……”心态直接崩了。
几个人好说歹说地哄她,女孩的情绪这才稍微变好一点。
友枝的左肩膀裹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低着头,无精打采。
高秋佳心疼地摸摸她的脸。
“所以,三楼窗台的那个花盆是被风吹下来的吗”戴怡问。
“不会吧,我听管理花草的同学说,每次她把花盆放室外,都会放在靠里面的位置,背风,离着掉下去的那边其实很远的,压根不会被风吹下去的。”
“……那就奇怪了啊。”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推下去的因为正好看到枝枝站在下面”高秋佳想到这个可能,一时惊愕地捂着嘴。
因为之前也发生过这种类似的这种事,几个人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
“如果是,那也太恶毒了……”
跟班主任反映了情况,几个人就去监控室查监控。
可惜走廊的监控离的太远,有监控死角,画面正好照不到花盆下落的那个窗台口。
没有找到那个人。
“就是说,我白挨了这一下”友枝听完,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时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一脸疲倦。
祁凛抿唇:“那其他楼层的监控可以查吧,看看当时什么人经过。”
说完他径直返回了监控室,放学后泡在那里直到晚上。
左肩受伤,友枝也没请假回家,在学校继续上课,每到固定时间去一趟医务室,让校医帮忙换药。
因为肩伤没好,她不敢去食堂和一群干饭大军们挤,于是在医务室里等着高秋佳帮自己带饭。
门被轻轻推开,友枝以为是高秋佳,没想到是祁凛。
“买了些清淡的东西,一起吃吧。”少年说着,把几个饭盒放在桌子上。
“好啊。”友枝坐过来,看着色泽漂亮的方才,觉得很有食欲,正要拿筷子夹菜吃,一着菜已经递到了自己嘴边。
她一时有点愣住,“呃……其实我右手可以拿筷子的,要不我自己……”
祁凛没动,瞳孔里的神色平常,依旧打算这么喂她。
半晌友枝低头,吃掉了他筷子上的菜。
如此往复。
吃完,祁凛收拾完东西走了,跟那个田螺公子似的。
吃完之后,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友枝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
第二天中午,沈归京提着一盒饭去监控室,推开门问坐在里面的少年:“我说,有头绪了吗?”
当时在教学楼里的人挺多的,来回进进出出,人像还有些模糊,无数个影像看的祁凛眼睛发酸,闭了闭眼。
他揉了揉眉头,随后淡声说:“貌似。”
看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
画面显示出他出了办公室,然后不紧不慢地经过二楼的走廊,看了监控器方向一眼。
——
宋逸城从办公室问完题走出来,刚关上门,一抬头就看见正靠在不远处墙边的祁凛。
丹凤眼少年插着衣兜,唇瓣绯而薄凉,听到声响,他慢条斯理地抬眸,这么看着宋逸城。
四目相对之后,一股压迫感隐约传来。
丹凤眼少年歪头看他,不发一言。
宋逸城带着平静温和的笑容,问他:“有什么事吗,祁凛同学。”
“友枝被花盆砸到那天,你在教学楼里。”祁凛说。
宋逸城顿住脚步。
祁凛开口,声音冷清,“是你做的吗。”
宋逸城扬了扬下巴,否认:“不是。”
祁凛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监控器照不到走廊右边的情况,从右侧的楼梯上来,就可以站到那个摆放着花盆的窗口位置。
而宋逸城去的数学办公室就在下一层。
时间也正好吻合。
——上楼梯去把花盆砸下去,之后再若无其事地走下来,继续回办公室里问题。
“你直接这么问,看来怀疑是我做的了。”
宋逸城这么说着,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我一直在办公室里问题,哪也没有去,更不会故意用花盆砸同班同学的,祁凛同学,你可不能污蔑好人啊。”
祁凛歪头,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半晌,薄唇轻启,他很短促地嗤笑一声:“——你算好人吗?”
宋逸城面不改色地说:“那么,我先走了。”
随后两人擦肩而过。
祁凛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黑漆漆的丹凤眼里滑过深不见底的暗光。
“——最好别让我查出来。”
看着宋逸城的背影,他慢悠悠地这么说。
对方的身形几不可闻顿了一下。
祁凛冷冷启唇:
“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
友枝在图书馆看书,转身时和一个男生差点撞在一起。
她站稳抬头,发现是宋逸城。
“肩膀的伤好点没有”对方居然开口问。
友枝本来不想和他说话,一脸淡漠地颔首,抬脚准备走,结果又被他拦住,“等一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关心一下你的伤势。”
“是吗。”
“之前恩娜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现在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请你原谅她。”他的语气貌似很诚恳。
友枝懒散抬了抬眼帘:“原不原谅是我的事,那我告诉你,我不原谅,请问你可以让开了吗”
宋逸城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很迷惑人的笑容:“那也没关系,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友枝同学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也非常可爱泼辣。”
他其实长得不错,如果是别人听到这话可能会被一时迷惑住,但友枝只觉得无比怪异。
谁会喜欢和自己妹妹有过节的人。
总之有点假。
看他一眼,友枝动了动唇,眼神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这人……没事吧。
宋逸城盯着她继续说:“所以从一开始,我就非常注意你,或许你没有意识到,但没关系,我一个人知道就好。”
“……”
什么鬼。
他这是在干什么……
友枝意识到什么,觉得一阵恶寒,就见眼前这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一张苍白的脸庞也慢慢浮上淡淡的红色。
“……你到底想说什么”出去的路一直被挡着,她见无法脱身,神色有些不耐烦。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问问友枝同学,想不想知道祁凛到底有多在乎你呢?”宋逸城这么说着,很轻柔的嗓音,却没来由地带着一股淡淡的阴冷。
她听了骤然蹙起眉,“……你什么意思”
宋逸城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让开了路。
友枝拿着漫画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和宋逸城这个人相处,让人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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