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恬被燕云朝抱下马车,  大步踏入一间临池而建的阁楼。

    这里树木繁多,绿柳成荫,又兼有假山、池沼,  比别处要阴凉得多。若是酷暑时来此游玩,应当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但明恬想着燕云朝那温柔又诡异的语调,  只觉得又慌又乱,面色苍白。

    她两手拽住燕云朝胸前的衣料,嘴唇都哆嗦起来。

    “朝朝……朝朝你什么意思,  ”明恬慌张地问,  “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燕云朝温声道:“不会很久的。”

    他抬步踏入房门,将明恬轻轻地放在矮榻上,坐在明恬身侧,  手指在她腰肢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他们怎么对付我的,我就怎么对付他。”燕云朝侧目凝望着明恬的眼睛,  勾着唇角在她侧脸上吻了吻,“很快就会把这件事解决掉。”

    明恬害怕极了,她眸光颤动着看向燕云朝,  半晌说不出话。

    “阿姊可不要怪朝朝啊,  ”燕云朝幽幽开口,目中却闪烁着单纯而无辜的光,  “谁让他喜欢上了阿姊,  阿姊有朝朝一个就够了。”

    “你别胡来……”明恬颤着声道,“他不喜欢我的,  我也不喜欢他……”

    若说从前,明恬说这话,  燕云朝还会相信,  那他现在有了那人的记忆,  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了。

    “朝朝不敢赌,”燕云朝轻轻地说,“在朝朝解决掉他之前,阿姊都住在这里好了。”

    说完,他松开明恬,起身打算出门。

    明恬思绪凌乱地翻涌了一遭,剧烈的恐慌之下,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一个冲动就上前拽住了燕云朝的胳膊。

    燕云朝顿住步子,侧目含笑着问:“阿姊还有什么事吗?”

    “谁是你阿姊!”明恬破罐子破摔,喘着粗气说了出来,“你连人都认不出来,这都大半年了,和一个替身纠缠这么久……”

    燕云朝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明恬骤然清醒,随即便有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她。

    替身这事一旦被拆穿,她哪里还有命在。

    明恬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就转身往外跑,紧接着就被追上来的燕云朝从身后抱住。

    “阿姊……”

    明恬怕得发抖。

    燕云朝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都收拢在怀抱里。

    他轻笑出声:“差点忘了,阿姊就是这般被那群人吓唬了这么久。”

    明恬没听明白。

    燕云朝转过目光,薄唇在她颈侧温柔地蹭来蹭去,轻轻道:“哪有什么替身,阿姊就是阿姊,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

    燕云朝本打算回宫处理那些恶人所做的事,但明恬与他争论起“替身”一说,他便又留在了这座环境清幽的宅院。

    明恬坐在榻边,神色惶然又疑惑地看着燕云朝,呼吸仍是紧促。

    燕云朝在她面前蹲下身,单膝触碰地面,姿态虔诚地握住她的指尖,低伏在她的双腿上。

    “阿姊未免小看朝朝,我怎么会连阿姊都能认错。”他扬起目光,幽深漆黑的眸中倒映着明恬的影子,这般看着她时,倒真像是一个忠诚痴情的少年,让人要陷进他那双深情的眼中了。

    明恬就常常被这样的眼神迷惑,以为他会一直听话乖巧,忘了他还会失控,还会发疯。

    明恬目光躲闪,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可你的确认错了。”

    燕云朝低笑出声:“阿姊,是你忘了。”

    他慢条斯理地揉捏着明恬的指尖,说道:“哪有阿姊这样不讲理的人,明明是自己不记得,还要怪朝朝认错。”

    明恬呼吸一窒,差点气得甩开他的手。

    他竟然说她不讲理?

    “我……”

    “阿姊,”燕云朝把她的指尖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了吻,“你不用真的把朝朝当生病看待,我知道你是谁的。”

    他说这话时,没有再如方才那般与她调笑,反而有些正经。

    明恬听出他认真的语气,不由低眸看他,在他凝望过来的视线里,一不小心心跳就慢了一拍。

    “那你说我是谁?”明恬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燕云朝眉梢轻挑,俊美的面庞上显出好看又惑人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阿姊是朝朝最喜欢的人。”

    明恬刚缓过劲儿的心脏又凉了几分。

    燕云朝这话几乎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一点都不像是知道她是谁的样子。

    可下一刻,燕云朝就呢喃着继续:“阿姊是世家贵女,皎皎如月,高不可攀……前几年,让阿姊受委屈了。”

    明恬微微一怔。

    燕云朝紧紧地握着她的双手,眉目间闪过痛色。

    “都是朝朝的错……朝朝那时候也把阿姊的许多事忘了,如果朝朝知道,就不会让阿姊度过这艰难的几年。

    “阿姊,我怎么能把你忘了呢。”

    明恬指尖微蜷,试探着轻声道:“你是说,靖国公府的事吗?”

    燕云朝低低开口:“我第一次认识阿姊的时候,阿姊就是靖国公府的嫡小姐。”

    而他还是个庶出的、不受待见的皇子,身体孱弱,卑贱如泥。

    明恬的心紧了紧。

    “朝朝,我叫什么?”

    燕云朝仰头望她,面上掠过一丝疑惑之色,似是不明白阿姊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但他依然乖顺地张口:“阿姊闺名一个‘恬’字。”

    明恬脸色一变。

    -

    在一开始破罐子破摔,不顾后路地说出那句“替身”之词时,明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便是再心智不全、记忆缺失的人,难道能把心爱之人的闺名都记错吗?

    明恬怔怔地看着燕云朝,一时心绪如翻江倒海,涌动不息。

    可她为什么不记得了呢?

    “朝朝……”明恬不知所措地道,“你不要把阿姊关在这里好不好?我害怕。”

    “阿姊害怕什么?”燕云朝站起身来,亲昵地倾身靠近明恬,虚虚地把她搂在怀里,“朝朝是永远都不会伤害阿姊的。”

    明恬眸光闪烁,身体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却又无法坐稳,只得伸手抓住他衣物的布料。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燕云朝道:“这里伺候的人都是福忠从前安置好的,还有十六人的护卫队,都是只听命于朝朝的。”

    燕云朝说着,眉目又兴奋地跳动了一下:“更不会被那个伪君子知道。”

    正因为如此,明恬才感到万分的惊恐和抗拒。

    朝朝这是要把所有可能帮助她离开的人都与她隔绝。

    她摇着头道:“你不要这样,我不会再与他见面了……你送我回国公府好不好。”

    “阿姊,”燕云朝愣愣地看着她,语气低落下去,“你别再离开朝朝了。”

    明恬讷讷道:“我没有……”

    燕云朝伸出食指,轻轻地抵在明恬柔嫩的双唇上,“嘘”了一声。

    明恬立时瞪圆了眼睛看他,心下一紧。

    燕云朝眯眼笑道:“阿姊自己都不相信,就更别想骗过朝朝了。”

    说完,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将明恬笼罩。

    燕云朝指尖在她脸颊上摩挲几下,恋恋不舍地移开了。

    “阿姊等我几天,等朝朝把那些威胁都消除了,自然会让阿姊出来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

    留下明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仍是气息不顺,转头瞥见床头处的软枕,恶狠狠地踹了一脚过去。

    -

    燕云朝径直走出宅院,福忠机灵地牵了马过来。

    燕云朝扫他一眼,满意道:“你倒是还挺乖觉。”

    福忠讨好着躬身,笑嘻嘻道:“能服侍陛下,是奴婢的荣幸。”

    燕云朝扬了扬眉,嗯一声:“那这几日,你就待在这里伺候阿姊吧。有什么消息,及时递到宫里。”

    福忠立时行礼,恭敬应道:“诺。”

    燕云朝骑马带着几个护卫行了一段路,才看到被他撇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在树荫下等着他的禁卫统领。

    这些蠢货似乎根本就没发现是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伪君子。

    瞧见燕云朝策马而来,禁卫统领慌忙迎上前,却没在皇帝身后看到明司言乘坐的马车,他不免有些疑惑。

    “陛下……”

    燕云朝用马鞭指了指他:“去清平观看看那个道士,搜出来可疑的,直接带回宫里给朕过目。”

    禁卫统领慌忙应是。

    似他这等贴身护卫宫城安全的将军,向来是皇帝吩咐什么他做什么,从不会多问一句。

    燕云朝见他听话告退,才满意地挑了挑眉梢,拉动缰绳,调转方向往宫城去。

    -

    宫中,因为皇帝一夜未归,并且耽搁了早朝的事,已经炸开了锅。

    虽然赵太后有意封锁消息,但昨日皇帝动用禁卫军,直接策马出城的事,动静太大,根本就瞒不住。

    朝臣们纷纷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机要大事,才引得皇帝刚一登基就这般大的动作。

    赵太后虽然不满皇帝因为一个女子这般罔顾朝政,但也只能捏着鼻子替他遮掩。

    她愤愤想着,等到那疯子回来,定要再想法子让他消失!

    如此疯癫无礼,六亲不认的人,根本不配做她的儿子,更不配做大周朝的皇帝!

    日落西山,天边霞光万丈,色彩绚丽地笼罩着整座宫城。

    赵太后终于听说皇帝回来的时候,就是御前伺候的一个小内官屁滚尿流地爬过来,跪在她面前嚎啕大哭。

    “娘娘!太后娘娘!陛下回宫了……”

    赵太后蹭地一下站起来,却又看见小内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皇帝回宫难道不是好事?你哭什么?”

    小内官道:“陛下令人请了华真道长入宫,却、却是不好……陛下拿着剑,说要砍了华真道长的脑袋!”

    作者有话说:

    这次没有卡章吧(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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