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天气渐渐转冷。白昼越来越短，天上大雁排成一字形奋力飞往温暖的南方。地上，林土土坐在马车上，一路北行。
她掀开帘子，望着不远处化为灰烬的平原，心中感触万千。她想起临行前周汕同她说过的噩梦，那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现在她也一样找不到答案。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人类想要在自然中更好的生存，就势必会侵占别的生物的生存领地。比起二十一世纪，这时候人类对自然造成的破坏几近于无。
而且比起对自然的破坏，此刻林土土更加担心周国北部百姓的处境。虽说她已连夜写信告知北部郡农昌意等人放粮赈灾，也让翁择明从徐州的粮仓处紧急调粮运往北方。但来回送信需要半月时间，调粮赈灾又需十天左右时间。
这样下来，至少得有月余的时间差。只希望这些灾民的余粮能帮助他们熬过这个把月的时间。剩下的，她相信自己能处理好。
马车内，周全坐在林土土身旁，跟着她一起望着屋外常绿、茂密的树林，和远处连绵不尽的高山。
“阿姐，你为什么要让大伯他们往向北的方向找地方住啊？是向南的地方不好吗？”
望着不远处的灰烬，周全开口问道。
“不是向南的地方不好。而是向北，方便我们日后同外界往来。”
“喔。”
“阿六，你要过来一起看风景吗？”
林土土转过头看见周六坐在那，一脸拘谨，便把他拉到帘子边，自己往里面坐着，拿起纸笔统计数据。这一次回周国，周秋没有跟着一起回去。冬天到了，她怕到时有伤寒。还有族民里好几个有孕了，她想要留下来照顾这些人。而周六，则一直都好奇外面的世界。于是她便作主，让周六一道去周国。
“阿六，你到时去了周国就能看到好多好玩的了！”
周全兴奋地说着，头又忍不住探了出去。探出去前，他还特意看了林土土一脸，见她埋头看着竹册，这才放心拉着周六一起探出头去。
风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时不时地，树叶上掉落残留的雨珠，冰凉而刺激。两个少年，面带纯粹的笑容，天上群鸟飞过，他们视线追随着群鸟，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天空中展翅翱翔。
十日后，翁择明收到了林土土的信件。十三日后，周始民收到了林土土的信件。十六日后，昌意也收到林土土的信件。三分信件写着同样的内容，没有寒暄，只有简单的“就近运粮、全力赈灾”八字。
昌意收到信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因为早在她知道灾情的瞬间，她便和程阳商议好开粮赈灾。粮仓里的粮食并不多，皆是今年从徐州运来充当谷种的储粮。储粮不比灾粮，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轻易挪用。但是周国北部饥荒不断，粮仓里的灾粮所剩无几，用来赈灾只是杯水车薪。
饥民的命重要，还是粮食重要？若是是旁人，只怕答案皆是后者。但是昌意和程阳身为林土土的学生，深知对于他们的老师而言一定是前者重要。果然，他们做对了。望着眼前发放灾粮处，一脸感激的饥民，程阳转头看向昌意，两人眼里满是坚定。
比起以往的灾粮，这一次的灾粮里没有掺杂有沙土。每个人一天可以领上一碗热粥和一杯粟米。好多经过无数次饥荒的老人拿到粮食那一刻，扑通一下直接跪下了，嘴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昌意扶起一个又一个老人，跟这些人说着同一句话，“不必谢我们。老人家您要谢的话应该谢我们的大农造，是大农造下令开仓赈灾。”
“大农造？”
“亦即南郡守林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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