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快马加鞭,到达岭南时,已近黄昏。先前洪水淹没平原的画面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一条延绵南北、横贯东西的大江——宁乐江。橙红的阳光铺洒在宁乐江上,水光粼粼。
林土土一行人一下马车,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色所惊叹。她入神的看着面前的画面,眼神里满是惊叹。
宁乐江作为主河系,从北延续到南,河道上每隔百米左右设置了一个闸口,这样便可利用流动的水运输东西。宁乐江左边,利用落差引出一道道溪流用以灌溉圩田。此时此刻,秧苗翠绿,长势喜人。右边上方,种着番薯地。下方则盖起了一栋栋坚固的土屋。
高大的樟树、小榕树间隔其中,风吹过,簌簌作响。
陈冰一家人刚好在附近散步,听到马蹄咚咚咚和銮铃叮当响的声音,还有少男年轻女子的声音,便过来查看情况。一眼他们便认出了身穿红衣的林土土。
“林姑娘,别来无恙。”
陈冰一家人上前和林土土打着招呼,脸上带着清浅满足的笑意。
林土土还没从眼前的景象缓过神来,她眨了下眼睛,愣了几秒后缓缓转头看向陈冰一家人,“陈兄,是您啊,还有小陈树和陈夫人。好巧!”忽然看着杜如月隆起的腹部,林土土瞪大眼睛道,“陈夫人,你怀孕啦?!恭喜恭喜。”
陈冰眼里含笑看着自己的妻子,两人对视一眼后杜如月低头温婉的笑着道,“林姑娘不必客气,叫我如月就好。有五个月了。”
“那就是三月宝宝了。”
杜如月点点头,左手轻轻抚着自己胎中的孩子,柔笑道,“是呀,希望这次是个女儿。”
“女儿好,贴心棉袄。”林土土蹲下身捏着陈树的小脸蛋,笑着问道,“小陈树,你喜欢妹妹还是弟弟啊?”
“都要。”
小陈树说完,快速地把头埋进杜如月大腿上,不肯见人。
“害羞啦,都要那就是龙凤胎啦。”
话毕,大家都笑了起来。林土土听着众人的笑声,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走到陈冰身旁,“陈兄,实话实说,这真的远比我想象中好上太多了!您简直是大禹再生。”
“林姑娘过奖了,分内之事罢了,在下还要感谢林姑娘的知遇之恩。让我有幸能在此组织如此浩大的治水工程。”
一旁杜如月牵着小陈树默默地走在两人身后,没有打扰他们的对话。
夕阳下,辛苦劳作一天的岭南子民们回到自己的屋中后,又纷纷向林土土在的方向涌了过来,他们手里或提或端,拿着各式美食。这里面既有周国北方背井离乡的士兵,也有当地族民。
林土土只能笑着谢绝大家的好意,她只有两只手也提不了那么多的东西。最终还是靠老族长挥舞着拐杖出面,这些热情的族民、士兵才纷纷无奈地拿着食物原路返回。
“老族长,好久不见呀,没想到您老人家搬到下面住了,太好了不用爬来爬去。”
老族长点点头,拄着拐杖稳健得走在林土土身旁,“老了,爬不动山咯。”
“哪会哩,您明明宝刀未老!是靠您住在这里才镇得住场。”
陈冰闻言,低头浅笑,这林姑娘还真能讲话。几句话就把老族长哄笑。
“对了,我看这里也就五六千人的样子,剩下的人去哪了?”
“周汕他们几个当地族民带着去了前面的山地。”老族长说完,又继续解释道,“这里住不了那么多人,他们看看附近山头有没有能住人的地方。”
“对,你们在路上没遇到吗?”
陈冰扭头看着林土土问道。
林土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后,摇摇头,“他们可能是操近路吧。不过这样也好,沿途山脚有人烟居住,日后我们来往岭南也方便些。”
老族长点点头,“人老了老了,过上这好日子反倒觉得不真切了。”说完,老族长看着林土土和周秋,“周全那小子呢?”
“他呀,一下车就不知道跟周六跑哪疯了。”
“这小子!”老族长重重震了手中的拐杖,“算了,周秋,你跟爷爷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周秋点头,上前扶着老族长,一起走回老族长的屋中。
林土土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抬头看向陈冰问道,“陈兄,现在岭南的水患,应该算治好了吧?”
耳边潺潺流水,看着岭南族民们安乐的神态,她忽然意识到虽然没有桃花,但她的确一步步慢慢建成了自己心中的桃花源。
“大体情况如何,还需看明年雨水降临时,宁乐江能否承受住。”
林土土点点头,把前面的石子轻轻踢走,“那就等明年了。”看着眼前连绵数百座房屋均是由泥土坌实的墙体,但是林土土记得这附近并没有可用于建筑的泥土。她不解问道,“对了,这房屋的泥土是从哪运来的呀?”
原来今年六月把宁乐江主系疏通好后,杜如月便认为也可以着手建构房屋了。否则冬天一来,很容易感染风寒。想着岭南多有风灾,众人商议后便决定寻找可用于建屋的沙泥土。最后,在杜如月的带领下众人找到并建成了房屋。
“没想到妇人还有这本事,厉害!”
林土土赞叹道。
天色不觉间已完全暗淡下来,月亮高挂于山间,白的像画上去的一般。林土土没想到族民们还特意为她修建了一座房屋,房屋前的院子里种有林土土最爱的桂树和紫樱花树。
还未走到院子处,林土土便闻到了清冽的桂花香。而且屋内也已细心地点上了火把,灶台里也正烧着热水。
“李大哥,谢谢你带我们过来。今天运输铁具的士兵麻烦你安顿了。”
进了屋子后,林土土接过李远手上的行李,笑着道。
“这些是我分内之事。只是没想到郡守您会在这时候来岭南。”
林土土看着屋内的水壶还冒着热烟,便一屁股坐下为自己和李远各倒了一杯水。她把水杯递到李远面前,“坐呀。我收到信说治水已完成的七七八八了,便打算来瞧一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结果出乎我意料的好,辛苦你们了。”
“哪里,还要多亏郡守您给我们运来那么多的粮食,我们才可以挺过来。”
李远仍是站着。
“郡守,屋子就在你旁边这间,若是有什么不便可以同我说。”
林土土点点头,“坐呀,站着不累吗?”
李远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多打扰了,郡守你舟车劳顿,好好休息。”
他说完便立马转身离开,离开时还不忘为林土土关上屋门和院门。
等李远走后,疲惫瞬间爬到林土土身上。她喝完水后,便立马跑到床边睡下。时不时地,风顺过窗户透气屋内,带来桂花和樟树的香气。
这一趟来岭南,她算是亲眼见证了沧海桑田。从雨林到洪水再到现在的安居乐业,不过三四年时间。但是往后岭南要继续发展,仅凭这块地方远远不够。周汕他们的确需要在附近寻找新的定居点,这样不仅方便从周国到岭南来回路途,也能进一步开拓领地。
林土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嘴巴还时不时念叨着。
“阿姐!”
“阿姐!”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周全的声音。
“阿姐!”
“阿姐!”
咚!一个石子猛地砸到墙面上,这样林土土确信这不是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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