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韩将军,好巧。”
齐若水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笑着说道。
他的面色正常,嘴唇红润,从外表上看整个人身体已经恢复正常。
韩宇点头,不同于齐若水的温润,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久不见。”这是他和齐若水三年来第一次见面,确实当得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闻言,齐若水也如此回道,脸上笑容加深。
齐若水到周国成为质子的第一天便和韩宇相识,算起来,两个人也算十年相识。
韩宇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齐若水身后的夜兰,他的贴身侍卫。矢一说过的昨晚和齐若水缠绵的应该就是她了。
“你现在是来?”
“辞别。我今日便回齐国,”齐若水说完后,眼睛向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来想去参观你的将军府。可惜齐国有急事。”
韩宇看着齐若水,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你身体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
齐若水如实回道。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
“原来你们俩认识啊,”
林土土坐在会客堂主位里,一眼便能望到外面的一切。虽然看不太真切,但远远地,她还是看到韩宇好像和齐若水碰上了。她有些好奇,走到会客堂门口的确看到这三个人站在离会客堂不远处聊天。
她没想到这齐若水还和韩宇在门口聊上了,内心深处好奇的火焰熊熊燃烧。难道这两人认识?这古代上流社会的圈子还真是小啊,人类八卦的本能促使她跑出来凑凑热闹。
夜兰、齐若水、韩宇三人注意到林土土的存在后,气场瞬时不同,不再像刚刚那般微妙。
“我同韩将军是旧相识了。”齐若水笑着低头答道,“对了,郡守,今日我们是来告别的。”
他的回答肯定了林土土内心的猜测。
林土土点头,注意到齐若水的用词是“我们”。“嗯,刚刚老管家有来说过,没想到齐公子这么快就走了。”她说着,没有看向齐若水,林土土还是有些不习惯他那张酷似前男友的脸。
竟然大家都认识的话,林土土想着,抬起头看向韩宇,“既然你们都认识的话,那就进来一起聊会天叙叙旧。”
闻言,齐若水看向韩宇,挑起眉笑了笑。
“那便进去一同聊聊吧。”
韩宇正想拒绝,他对于叙旧一类事情压根没有兴趣。没成想林土土压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他往会客堂里走。
她实在很好奇,对于这三个人的过去。
质子那段经历想必是屈辱的,在这段屈辱的经历里,韩宇又在齐若水的生命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或者说,整个周国在齐若水心中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反过来,韩宇是怎样看待身为质子的齐若水,他又对如今已回齐国的齐若水抱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林土土对于这种故人相见的戏码非常之好奇期待,他们的过去决定了他们的现在。所以想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了解他的过去。
只是,她此刻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是,她想了解的是谁的过去?齐若水、还是韩宇?
她想了解别人的过去,但她自己的过去别人又未尝不想了解?
会客堂门口的铃铛晃了晃,一阵清脆的铃声随之响起。
铃声响了三下后,林土土又停顿了一会,再接着晃动四下铃铛。
“请进。”
摇晃铃铛结束后,林土土站在会客堂门口右手向前展开,做出一个恭迎贵客的姿势。
会客堂内顿时又有了人气。
“郡守刚刚可是在读书?”
齐若水坐下后,瞧见摆在主位上的竹册开口问道。
林土土摇摇头,一边把竹册卷起来一边说道,“这是我的卷宗。说到书,对了,你走前要去看看藏书阁吗?”
藏书阁?
听到这三个字,韩宇瞳孔轻微震了一下。
“罢了,就不再麻烦郡守了。下次若有幸再光临此地的话,再请郡守带我参观一二。”
齐若水神色如常地回答着,从他的表现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好吧。”林土土点点头,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接着问道,“对了,齐公子、韩宇,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一旁,听到铃声的仆人匆匆赶来,手里提着一壶热茶还有四个茶杯。她手脚麻利地为会客堂里的人倒上热茶,最后把林土土桌上的陈茶收走。
齐若水对于这个仆人为何能够如此迅速且准确地端来数量刚刚好的茶水这件事有些不解。忽然,他想到刚刚在来之前,林土土站在门口摇了几下铃铛。还有咋日,他倒下的时候好像也隐约有听到铃声的声音。
“郡守,刚刚那仆人可是根据您这铃声拿的茶水?”
那当然,林土土想着,又忍不住自己一颗躁动的、想炫耀的心。虽然这齐若水长得像她讨厌的前男友,但既然他问了,她就大发慈悲的回答一下吧。
“没错。刚开始铃声响了三下,就代表是拿茶水。紧接着摇了四下,则代表要准备四人份。”
齐若水听着林土土的解释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他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把夜兰也算了进去。对夜兰而言,这还是第二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人对待。
回答完齐若水的问题后,也该回答她的问题了。“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林土土头微微歪着看向韩宇,彷佛一个好奇探索的小动物般。
“小时候在周国王宫里相识。”
韩宇答着,不动声色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水浅浅尝了几口。
那时候,齐若水正被周国王宫的婢女欺负,他和翁择明看不下去,便过去帮忙。这么一来二去,三个人便认识了。如果他们效忠的国家相同,目标一致的话……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得到答案的林土土却仍是不满足,她是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在王宫里怎么认识的呢?”
“就那样认识的。”
韩宇放下茶杯,随口糊弄着。
说起来那段经历对齐若水而言也算是一种屈辱,他对于揭别人的伤疤没有兴趣。不过他也知道林土土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她肯定压根不知道身为质子的生活会有多屈辱。
但是有时好奇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恶意。
“这茶不错。”韩宇再度拿起茶杯,生硬地转着话题,“你可以问问齐若水制茶的秘方。”
一旁的齐若水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再联想起刚刚林土土极其自然地牵过韩宇的手,顿时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思及此,他勾起嘴角,顿时觉得有些有趣。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一个是手握粮食、民望高涨的大郡守,如果这两人结成连理的话……对周始民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哦,对了!说起茶,齐公子你们这齐国的茶叶确实不错。”
说到茶叶,林土土可以联想到土地,而土地又联想到粮食,这些联想在她的脑子里面顷刻之间便完成了,所以于她而言,此时此刻聊起粮食一点也不突兀,“还有,关于齐国粟米之事,我有一个好东西可以用作回礼。”
她说着,一时间就把齐若水当质子的事情抛之脑后。
巳时,阳光热烈许多,气温开始逐渐升高,万物都渐渐感受到暖春的到来。
老管家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后,挑选了一袋个头、颜色均匀的番薯,一路提到了林土土一早吩咐的会客堂内。其实这种事情交给旁人去做也是可以的,但老管家这个人是天生的操劳命,如果事情交给旁人做,他总是放心不下。所以从一大早忙啊忙忙到了现在。
“老管家来了。”
林土土看见老管家来了之后,立马起身相迎。她可是等了这番薯等了有好一会呢。
老管家提着一袋番薯有些气喘吁吁,调整呼吸后不紧不慢地跟堂里的人问好。看着大家桌上的热茶都喝的差不多了,便又重新下去准备一壶热茶。
“齐公子,这便是我的回礼。”
林土土说着,随手挑了一个番薯递给齐若水。
夜兰见状,立马上前接过林土土的番薯放到其若水的桌上。
“这是?”
齐若水拿起手中的番薯,看向韩宇和林土土问道。
于他而言,这个东西见所未见。但是有些像是芋头,只是更大些,颜色也更浅些。
“这便是番薯,适宜在暖和的地方种植,亩产量可达普通粟米几倍。”
看着手中的番薯,齐若水突然想起昨晚和今早喝的粥里都有黄色的甜丝丝的谷物,“粥里黄色的谷物便是此物?”
林土土点头。
齐若水不露声色地看了韩宇一眼,“如此宝贵之物,郡守怎舍得赠予我?”
“做买卖嘛,表现我的诚意。”
齐若水何等聪明,立马便得知林土土话里真正的含义,“这第一笔买卖,我打算先从周国购置一千把铁铲,届时会先交予定粮一万斤粟米。”
林土土点点头,收下了这份诚意。
暖春的到来让万物又重新焕发生机。
谈完事情后,齐若水没有再多留,连午饭都没吃便坐马车离开了广阳郡。
在马车上,他便立马写信传到齐国,信虽然紧急但是内容倒不机密。
“主公,送粮给南郡守一事如此紧急吗?”
夜兰在一旁有些不解。这些定粮等到他们回齐国再行安排也不迟啊。
齐若水低着头十分认真地卷好信纸,“刚刚她并没有告知番薯一物的种法。南郡守此人,”他说着,卷好信纸后递给夜兰,“虽然行事有些莽撞古怪,但十分聪慧。”
夜兰点头,收下信纸后没有再多问。
马车外,阳光暖暖的照在竹林之上。竹叶摇曳间,影子婆沙不断。
风摇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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