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突然说这干啥？你对我好, 我心里都知道。”
徐栓子嘴上这样说，可心里一直认为他大娘偏心，还记得小时候，家里只有一个鸡蛋, 大娘把它给了他狗蛋哥, 没有给他。
对他咋说哪, 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 但肯定是比不上对狗蛋哥的，他小时候不懂, 还喊大娘当娘, 和她亲的不行，可长大后才慢慢的发现，他大娘只会嘴上对他好。
“栓子，你知道大娘对你好就行，大娘从来没有求过你啥，这次实在是没法子了, 你要是不答应大娘，大娘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张素芬跪在了徐栓子的面前, 任徐栓子怎么拉，怎么拽就是不起来。
“大娘，你快起来，有啥事好好说, 我能帮的一定帮。”
徐栓子挠了挠头，见张素芬说啥也不肯起来, 只好答应,
“大娘,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快起来吧。”
张素芬见他答应了，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栓子，大娘记你一辈子的好，也不是旁的事……你狗蛋哥不是需要换肾吗？我找不到二丫那个死丫头，就去找大丫，大丫现在翅膀硬了，是个没良心的，把我给赶出来了……
大娘和你爹都老了，医生说我们的肾不行，狗蛋是你堂哥，你们俩从小在一块长大，那和亲兄弟没啥两样，你帮帮大娘，帮帮你可怜的狗蛋哥吧……”
徐栓子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娘张素芬，
“你是要让我把肾给狗蛋哥？”
“栓子，医生说了，人都有两个肾，你给你狗蛋哥一个，对你没啥事，这能救你狗蛋哥一命啊，你狗蛋哥要是等不到肾，那就只能等死了……狗蛋啊，大娘求你了……
你想想，以前你狗蛋哥对你多好啊，走到哪都带着你，和你玩，你还不记事的时候，你狗蛋哥去他姥娘家，他姥娘给他的糖，他都舍不得吃，我问他为啥不吃，他说要回来给你吃……”
张素芬说着狗蛋曾经对栓子的好，想让他念着旧情，给他狗蛋哥捐一个肾。
\"大娘，我知道你和狗蛋哥对我好，但要是旁的事，我肯定答应你，可这肾不是旁的东西啊？\"
徐栓子不乐意。
“栓子，你把肾给你狗蛋哥一个，你还有一个哪，你要是不给你狗蛋哥，那就是让你狗蛋哥去死啊……”
张素芬哭着又给徐栓子跪下了，这次徐栓子没有劝她起来。
“大娘，你这不是逼我吗？我让我好好想想，这毕竟是大事。”
徐栓子心烦意乱的回了屋，没有管跪在院子里的张素芬。
那可是一个肾，咋能说给就给啊。
张素芬不死心，不仅和婆婆徐老太说了这事，还和徐川说了，这天徐川回家，把儿子叫了出来，刘红梅在医院照顾着徐狗蛋哪。
徐家院子里，有徐老太，徐川，张素芬，徐栓子。
“栓子，要不就把肾给你狗蛋哥一个吧，他没肾活不了……”
徐川劝着自己的儿子，在他心里，早就把狗蛋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要是让狗蛋年纪轻轻的就走了，他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大哥啊，大哥大嫂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走了，让大嫂往后咋活啊。
“爹问人家医生了，说少一个肾，没事，不影响过日子。”
“你狗蛋哥可等着你的肾救命哪，栓娃，等你大娘找到二丫后，让二丫把她的肾再还给你一个，不就成了。”
坐在椅子上的徐老太急的用拐杖戳着地面，如果她老婆子的肾能用，她二话不说给她孙子狗蛋。
“栓娃啊，救救你狗蛋哥吧，大娘要是有法子，真的不找你……你狗蛋哥的儿子还那么小，他要是走了，他儿子可咋办啊……”
张素芬也求着徐栓子。
他们都逼着徐栓子把肾给狗蛋，救他，徐栓子被逼的就是不吭声。
“栓娃啊，你要是救了你狗蛋哥，那你就是我和你狗蛋哥的大恩人，往后，你也不用干活了，大娘和你狗蛋哥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不是没从林城要来盖房子的钱吗？
大娘出钱给你盖新房，给你张罗着娶媳妇，大娘全包了，并且再给你五千块钱，以后咱都是一家人，大娘当牛做马的伺候你。”
张素芬为了让栓娃答应，许诺了一堆。
栓娃听到这些，可耻的心动了，捐一个肾，不仅有了新房，还能把翠花娶回家，并且还有五千块钱，有了钱，他就能去做生意了。
“少一个肾，真的对身体没啥影响吗？”
栓娃还是有点不放心。
“大娘还有你爹能骗你吗，如果真的有影响，大娘说啥也不会让你把肾给你狗蛋哥的。”
张素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刚好门口有隔壁村子里的人在他家探头探脑的，徐栓子一看就知道是来找他要债的，他前段时间和人玩牌，欠了几十块钱，他一直不敢和家里人说，原本寻思着去林城要回来钱，就把欠的赌债还掉，可谁能想到，他亲娘对他这个儿子这么的狠心绝情。
他想了想，最后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躺在医院的徐栓子，天天能吃到他大娘给他做的大鱼大肉，还有鸡汤啥的，都是给他补身子用的。
等他和狗蛋哥出了院，他就朝他大娘张素芬说起了盖新房还有那五千块钱的事，可张素芬一个劲的推脱，
“栓娃，现在是秋天啊，哪有秋天动工盖新房的，人家都是开春盖新房，这样才吉利，你要是想住新房，你狗蛋哥的新房那就是你的，你先住着，我让你狗蛋哥把那间最大的东屋给你让出来，你搬进去住，以后那就是你的家，甭客气。
那五千块钱，等过几天，大娘就去给你取……我这还有八十三块钱，你先拿着花，花完再来找大娘要。”
徐栓子不情不愿的把八十三块钱接了过来，这点钱好歹能把他在外面欠的债还上。
“那行……大娘你快点去给我取啊，我等着用钱哪。”
“放心好了，大娘不会忘的。”
等张素芬把栓娃给糊弄走，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哪有五千块钱啊？家里的钱全部都给她儿子狗蛋交了医药费，包括川子，还有她婆婆的棺材本，之前被狗蛋媳妇拿走的钱，她也要回来了，家里的钱花的干干净净的，刚刚那八十三块钱她本来是不想给栓娃的，但为了稳住他，只能给他。
当天晚上，栓娃就抱着自己的被褥住进了狗蛋新房的东屋。
刚开始那几天，张素芬给他隔三差五的包饺子吃，他一提那五千块钱的事，张素芬就说明天去，明天复明天，往后推了好多天，这天栓娃实在受不了了。
“大娘你整天忙，记性也不好，你把存折给我，我去取钱。”
张素芬支支吾吾的就是拿不出存折，没法子只能和栓娃明说了，徐川在一旁劝栓娃，
“咱都是一家人，那五千块钱要啥要啊？为了你狗蛋哥的病，家里都给掏空了……”
“你说啥？家里没钱了？大娘，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给狗蛋给一个肾，你就给我盖房子，还要再给我五千块钱的吗？”
徐栓子遭到了欺骗，他脸色大变，质问着大娘张素芬。
“栓娃，是大娘对不起你，大娘为了让你帮狗蛋，就骗了你，不过，你放心，只要大娘活着，我无论如何都会把当初许诺给你的五千块钱给你的。”
“那你说给我盖新房，娶媳妇的话，也是假的？”
徐栓子声嘶力竭的朝张素芬吼着，他整个人有点崩溃。
“新房新房……这样，栓娃，你狗蛋哥的新房，有你一半，你们兄弟俩都住在里面，你用这个新房娶媳妇也是使得的，你放心，等家里一有钱了，大娘立马就给你张罗娶媳妇的事。”
张素芬面带心虚和愧疚。
徐川见儿子还依依不饶的，脸子忍不住拉了下来，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救的也不是旁人，那是你亲哥，”
“也就说，我把肾给了我狗蛋哥，到头来，我啥也没落得……就得了八十三块钱，我的肾就值八十三块钱？”
徐栓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的神情都变得狰狞了。
“栓娃，你别这样，大娘许给你的东西，将来肯定会给你的，只是现在没钱，等有钱了，立马给你盖新房，给你那五千块钱……好孩子，你懂事点。”
张素芬好声好气的和栓娃说着。
自这以后，徐栓子就变了，说不上来，整个人变得不咋爱说话了，天天吃完饭就知道去外面和人家玩牌，家里早就已经分家了，他奶奶跟着他爹徐川，做饭的话是分开做，各吃各的。
因为徐栓子给了狗蛋一个肾，所以他现在不仅住在狗蛋的新房里，还吃他们家的，这天徐栓子从外面玩牌回来，刚坐到饭桌上，就见饭桌上只有两个菜，一碗没有油水的炒青菜，一碗黑乎乎的咸菜，他面前的碗里是没有一点水的豆面条，看着仿佛猪食似的。
这饭咋吃的下去，徐栓子刚把筷子扔在桌子上还没开口，张素芬就抱怨起来了，
“现在那肉啊，贵的没法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徐栓子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
“大娘，家里不是还养着几只鸡的吗？它们不下蛋吗？”
“哎呦，栓娃，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那鸡蛋攒着卖了，留着买盐吃的，剩下的还能贴补点家里，咱家现在难啊……这么几口人要吃饭，负担大着哪，你侄子都营养不良了，家里缺钱啊。”
张素芬瞅了一眼栓娃，卖着惨，话里那意思是让栓娃拿出点钱来。
徐栓子脸色忍不住发烫，刚开始的时候，他大娘还给他包饺子，后面就换成了炒鸡蛋，肉隔三差五的吃一次，可再往后，肉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鸡蛋几天吃一次，再后来，别提肉了，就连鸡蛋都见不着。
连顿顿吃的白面馒头，白面条，都换成了玉米面做的饼子，豆面擀的面条……
现在让他拿钱，是嫌弃他在她这吃白食了。
“大娘，你啥意思啊？”
“我没啥意思啊？栓娃，你说这话啥意思？”
张素芬皮笑肉不笑的，她早就不想忍整天除了吃饭，就知道去打牌的栓娃了，他在家里啥也不干，明明身子壮的像头牛，那地里的活自打从医院回来，他就没伸过手，都是她儿子狗蛋在忙活。
这个栓娃就知道在她家白吃白喝，还占着她儿子的新房，她儿媳妇都有意见了，最主要的是这个栓娃隔三差五的就朝她要钱，这是把她当成开银行的了？
徐栓子腾的站了起来，这饭没法吃了，他起来的急，带动了桌子，桌子旁的那碗面条好巧不巧的弄在了他身上，他黑着脸，去外面找衣裳穿。
他来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的绳子上挂着他们的衣裳，唯独没有他徐栓子的，他记得自己明明把脏衣裳脱下来扔到了大娘要洗衣裳的盆里，最后他在盆子里发现了自己的衣裳。
“栓娃啊，你都这么大小伙子了，还让大娘给你洗衣裳，传出去，你的名声不好听，从今往后，你自己的衣裳自己洗……”
端着碗出来的张素芬对栓子说道，他的衣裳她是故意从盆子里捡出来不洗的。
徐栓子再也忍不下去了，手紧紧的攒成了拳头，开始发疯，拿起墙边上的锄头，直接冲到灶房，把张素芬家的锅给锄了个大窟窿，然后举着锄头，看到啥咋啥。
吓得张素芬手中的碗都摔在了地上。
“栓娃疯了……栓娃你别砸啊……”
听到动静的狗蛋急忙从屋里出来了，之前栓子被他娘张素芬说的时候，他一直在装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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