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说吧……”
沈三儿抱着她的腰, 把毛茸茸的头埋进了姜苗的脖颈里。
“不行,必须今天说。”
姜苗想把他从身上推出去,不料沈三儿抱的更紧了, 还发出撒娇的哼唧声, 姜苗拿他没法子, 一脸的无奈。
有时,她感觉沈三儿就像个没长大的人似的,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活的浑浑噩噩的, 可有些东西是人必须要面对的,即使要重新揭开伤疤, 变得血淋淋的,也要面对, 这样才能成长。
她又有些不忍心。
“三儿, 你跟着他们回京城吧, 去做你该做的事。”
正在拱她脖子的沈三儿,身子猛地一滞,然后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不是他们和你说什么了?你不用搭理他们,现在不就挺好的吗?”
沈三儿半磕着眼皮,脸上的神色难得的正经了起来, 他不想离开她,也不想去京城,更不想让那个沈文清如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去?”
姜苗很好奇。
“因为京城没有你,我要是去, 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不会。”
“我就知道。”
沈三儿叹了一口气。
晚上, 沈三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侧着身子,瞅着近在眼前的姜苗,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腰上,瞅了她大半宿。
以前的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日子过成啥鬼样子,活成多烂,都无所谓,可他现在结婚了,他有了她,将来可能还会有他们共同的孩子……
沈三儿越想,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以前沈文清逼着他上进,他很厌恶,一辈子就想那样过,可现在他有了在乎的人,看着她,想着他们的以后……
过了几天,沈三儿要离开林城了,回京城,没有告诉沈文清一声就走了,沈文清是后来才知道的。
“三儿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啥?”
沈文清问的很隐晦,他其实是想问,他儿子有没有提起他这个爸。
“也没说啥。”
姜苗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临走那几天,缠她缠的要命,连厂子都不让她去。
沈文清听到儿媳妇这样说,一脸的落寞。
“三儿走了,要不你就搬回家住吧。”
“没事,我住在这挺好的。”
沈文清见劝不动她,只好说道,
“那以后每个星期天,都来家里吃饭。”
沈文清说的不容人拒绝,姜苗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回去吃饭也挺好的,可以膈应膈应那个老妖婆。
沈三儿走后,林城也没厂子找她做翻译了,她趁着这段时间,把手上的菜票全部买成了菜,为了不着人的眼,她每天买一点,放到地窖里储存着,对了,地窖,沈三儿走之前帮她挖好了,要是只靠那个小傻狗,恐怕地窖还要挖好长时间哪。
没有地窖可以挖的小黑狗,整天闷闷不乐的,姜苗走到哪,它跟到哪,还别说,这狗长的快着哪,没多长时间,就到姜苗小腿那了。
姜苗骑着从老李那借来的三轮车,拉着小黑狗,跑到城外,割了一车的松柏枝子,准备拉回家,把猪肉烟熏一下。
“傻狗,把那个枝子给我叼过来。”
姜苗怀里抱着一摞枝子,扭头看着掉在身后的松柏枝,示意小傻狗。
小傻狗真就乖乖的把地上的松柏枝叼在了嘴里,小短腿跟在姜苗身后,跑的一颠一颠的。
后面,就不用姜苗说了,只要姜苗前脚用镰刀把松柏枝从树上割下来,扔到地上,小傻狗就很自觉的把地上的松柏枝子叼到三轮车旁边。
有的时候,姜苗甚至割不上它叼,它就坐在地上,冲姜苗汪了一句。
“急啥急啊,没看割着的吗?”
姜苗拿着镰刀,教育心急的小傻狗。
……
“走吧。”
姜苗把镰刀塞进车里,看了一眼小傻狗,小傻狗自觉地跳到了车上。
等她们到胡同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姜苗连忙把车子推进家里,把车上的松柏枝扔到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姜苗就把提前用绳子绑好的五花肉条挂在了木架子上,木架下面是冒着白烟的松柏枝。
还有绑着腿的鸡,木架子上挂的满满当当的,还有几串灌好的肉肠,这些都是姜苗拿钱去黑市买来的。
现在只要花钱,就能买回来,等饥荒来临的时候,这些猪肉,鸡啥的,任凭你再有钱,估计也买不到了。
她记得文中的这场饥荒,会持续一两年哪,这些肉也不够咋吃的,又不能养鸡,鸡会叫,被别人举报,可就够喝一壶的了。
姜苗暂时想不到法子,想养兔子来着,但兔肉太膻了,现在她买的这些肉,省着点吃,够吃两三个月的,地窖里的那些菜,也不多,撑死能吃一个多月,并且有的还不耐放。
粮食啥的,只有一袋子玉米面,一袋子白面,这也不够吃的啊,还有三坛子腌的鸭蛋。
上哪去整粮食去啊,姜苗愁的不行,粮票都是定量的,她即使拿钱买,也买不多少,她走着走着来到了粮食站,见粮食站外面贴着一张告示,只见告示上写着,粮食站为了腾粮库,向各大厂子的食堂出一批陈面,不要粮票,价格也公道,一毛一一斤。
姜苗眼珠子转了一下,来到粮食站打听清楚了,外地的厂子也能来这买。
她回到家就找到了老李,和他说了这事,老李这个人啥都好,就是胆子小。
“这不行吧,咱装外省厂子里的人,要是被人发现了咋整?”
“我就问你一句,干不干,不干,就等着挨饿吧。”
姜苗不和他废话。
老李纠结的不行,
“你打哪听说咱这要来饥荒了?消息准确不准确啊?”
“你问这么多干啥?沈三儿给我来电报了,说南方那边已经发大水了,到时候咱这指不定闹饥荒,我这是有备无患。”
姜苗借沈三儿扯了个谎,她就只知道书中说有一场长达一两年的饥荒,但不知道为啥饥荒。
“你干不干,不干我去找旁人,等饥荒真来了,你可别怪我。”
姜苗说着,就要走,被老李给拦下了,他挠了挠头,
“你让我想想,这可是一件冒险的事……”
姜苗见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婆婆妈妈的,说啥也要走。
“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老李急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像小姜说的那样,饥荒来了,他孤家寡人的,家里也没囤啥东西,那可就完了。
“你说这饥荒不会不来吧?”
老李还是有点担心,怕冒这么大风险,最后囤了粮食,饥荒却没来。
“饥荒不来,不是更好吗,那粮食你买了也不吃亏,如果到时候吃不完。就拿到黑市卖掉,怕啥啊?”
听到姜苗这样说,老李觉得有道理,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姜苗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趿拉着烂布鞋,穿着破洞的背心,眉头直皱,
“你换身好衣裳,咱去厂子里买面粉。”
还别说,老李真有一套像样的衣裳,是一件中山装,放在柜子里,还有一双皮鞋,这一穿,眼镜再一戴,还真像那回事。
他们专挑下午去的,老李的派头很足,人家粮食站也没怀疑他们的身份,等谈妥后,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他们托人家粮食站,帮他们把粮食拉到城外,说他们厂的车子一会儿就过来。
老李见给他们送粮食的车子回去了,紧绷的身子连忙垮了下来,刚刚他紧张的可是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姜苗在粮食站同志面前帮他打描补,指定露馅。
他腿软的瘫坐在地上,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怕啥啊?咱又不是偷他们的,咱可是给了粮食站钱了,这些面粉是咱买的。”
姜苗坐在面袋子上,用手绢扇着风,这天气燥的不行。
“咱这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幸好刚刚蒙骗过去了。”
老李不放心的交代姜苗,
“这事可不能往外说啊,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咱俩就完了。”
姜苗见老李怕成这个样子,为了让他安心,连忙点了点头,她又不傻。
俩人等到半夜的时候,才推着板车往家里走,一共是十八袋面粉,老李七袋,姜苗十一袋,每袋一百斤。
他们走到胡同里的时候,脚步很轻,唯恐惊动胡同里的人,等把面粉都拉回来,已经晚上三点多了,老李看着自家院子里这七袋面粉,都不知道放哪好,感觉放哪都不安全,最后被他塞进了柜子里,还用衣裳盖着。
可是还嫌不安全,最终塞进了睡觉的炕里,这才放心。
姜苗一个人,把那些面粉都给抱进了地窖里,地窖里被她铺了一张油皮纸,出了地窖后,用盖子盖住了入口,还在上面移过来一张床。
第二天,她和老李俩人,拿着各自的所有的票证,油票,菜票,粉条票,豆腐票,酱油票……反正只要是票证,全部把东西买了回来。
现在天热,豆腐不耐放,就被姜苗给做成了臭豆腐乳,老李跟着姜苗,有一样学一样。
他俩还买了很多肥肉,拎着锅来到了城外,炼猪油,因为在家里炼,香味飘到胡同里,怕被人发现,还是在城外炼好。
最后,俩人一人炼了一坛子猪肉,可以吃大半年了。
姜苗还买了很多的黄豆,到时候泡在水里,能生出豆芽,好歹是个菜。
短短几天,姜苗家里已经被她囤了一屋子的东西。
她和老李还跑到乡下,买了两车的大白菜,姜苗留下一半放在地窖里了,剩下的一半,被她在院子里,洗了洗,做成了辣白菜。
院子里那根绳子上,挂着切好的萝卜,还有煮好的豆角……等晒干,收起来,啥时候想吃,用开水泡泡,再炒炒。
煤球她买了一大堆,怕到时候煤球供不应求。
老李还来找姜苗,向她请教咋腌鸭蛋,姜苗来到他家,上次过来没进屋,就在院子里说的,这次还是姜苗第一次进老李的屋子。
天啊,满屋子的破烂,没有下脚的地方,客厅里光方桌就有三四张,上面都放着各种的瓶子还有碗,罐子。
地上是太师椅,绣凳,烂了个大窟窿,破旧不堪的屏风,古香古色的橱柜……破破烂烂的书籍……墙上还挂着烧的只剩半截的残画。
姜苗站在原地不敢动,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老李这一屋子的东西不会都是古董吧?
“找到了,用这个罐子腌鸭蛋。”
老李去屋里翻了大半天,抱出一个大罐子走了出来,只见那罐子平平无奇,和外面那些腌咸菜的罐子没啥两样。
“老李,你这个不会是古董吧?”
姜苗指着他抱着的罐子,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不是,这个是假的,用来腌鸭蛋正好。”
姜苗听到老李的话,愣了一下,这个意思是说屋里其他东西都是真的吗?她吓得连忙小心翼翼的走出了他家的客厅,来到了院子里,心里五味杂陈的,没想到老李竟然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一更,明天三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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