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姜家, 气氛很奇怪。
对于吴淑兰和姜建国来说,他们从没有想过自己养了一二十年的闺女竟然会是别人的。
刚刚那两个人一进来,别说吴淑兰两口子,就连孙英子都震惊了, 因为小姑子姜苗长的很像他们。
然后那两人二话不说, 就从包里拿出一沓东西, 那里面有出生证明, 和医院开的血型检测表啥的……其实不需要这些东西, 光凭那张脸,就能看出来。
六年前, 原主学校里鼓励她们去医院献血,当时,副厂长的爱人宋婷带着女儿江云来医院看病, 刚好碰到来医院献血的原主,看到她那张脸, 她顿时惊讶的不行。
后面就在医院找熟人, 偷偷调查了原主的血型,再然后检测了她闺女江云的血型, 发现, 她闺女江云的血型和她还有她丈夫的都不一样, 反而是那个小姑娘的和她丈夫的一样。
宋婷不死心,又托人去调查了当年她生产的时候, 和她住在同一个病房,前后发动生孩子的人。
最后得知,那人叫吴淑兰, 一个棉花厂的女工, 而姜苗就是她那天生的女儿……这下, 由不得她不信了。
这一家子,除了姜苗外,心情都很复杂,都不知道该拿啥样的态度和姜苗相处了。
姜苗做了一个决定。
“啥?你要搬出去住?”
吴淑兰她们听到姜苗说要搬出去住,都有些不知所措。
“苗儿,你别这样……妈只要你,妈只认你这个闺女,甭管他们咋说,不要理他们,你就是我闺女……”
吴淑兰说着说着,突然再也绷不住的哭了出来。
“你妈说得对,你就是我和你妈的闺女。”
姜建国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有些红了。心里忍不住埋怨早上来的那俩人,他们知道就知道了,为啥还要跑到他家里来要闺女。
既然都错了这么多年,为啥不选择再继续错下去。
这些年,他可是把苗儿当成他的亲闺女来看的,从来也没怀疑过,她是抱错的孩子。
孙英子和姜向军也跟着劝姜苗留在家里。
可姜苗知道,她并不是他们生的,所以,再在这个家住下去,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其实,我早就想搬出去住了,你们放心,我搬出去,以后还会回来的,那两个人要是再上门来找我,你们就把她们赶出去……”
任吴淑兰她们如何劝,姜苗就像是铁了心要搬出去住似的。
下午的时候,她就出去打听房子去了,吴淑兰留在家里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姜苗收拾着东西。
因为时间比较急又赶,所以姜苗一路打听,就在一个大杂院租下了一间房子。
这种大杂院类似合租的,几家共用一个院子。
院子侧边摆着一个长长的台子,专门供人洗衣裳和洗菜的。
环境很破旧杂乱,院子里跑着小孩子,门口扯着晾衣裳的绳子,就一看很有生活气息的感觉。
姜苗想的是先在这个地方凑合一个月,然后她再慢慢的找房子。
第二天,她请假没有去上班,姜苗在家里的东西很少,也就几件衣裳和小人书。
一个大包裹就全给解决了,昨天下午的时候,吴淑兰她们过来看了,说啥也不让姜苗住在这,可姜苗坚持,她们也没啥法子。
吴淑兰撸了撸袖子,要帮姜苗打扫卫生,姜苗没让。
从今往后,她要自己一个人独立起来。
沈三儿去酒厂才知道她今天没来,在姜向军那里打听到了她搬家的事,二话不说的开着摩托车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姜苗头上戴着用报纸叠的帽子,手里拿着竹竿,正在挑房顶上面的蜘蛛网,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
没一会,就搞的灰头土脸的,门外不断有人往里面瞅。
“你是新搬来的?”
一个手里拿着鞋帮子的妇女,正在做针线活,她说着,还一边拿着针往头上蹭了蹭,进了屋,探着脑袋,问正在捅蜘蛛网的姜苗。
姜苗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扭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蓝色粗布罩衣的大姐,
“对,今天刚搬来。”
“呀,你这长的咋这么俊啊,我刚刚在外面听人说,大院里新搬来一个女同志,模样长的贼俊,我还不相信,这一见,果然俊,你在哪上班啊?
我就住东边那一家,你以后可以叫我刘嫂子,我娃他爹,是在化肥厂上班。”
刘嫂子这个人自来熟,扯过姜苗屋里那落了一层子灰的凳子,也不嫌弃,用胳膊擦了擦,就坐了下去。
一边扎手里的鞋底,一边和姜苗唠着嗑。
“我在酒厂上班。”
“在酒厂上班?在酒厂上班好啊……你咋一个人租这了?”
“家里人太多,住不下了,就搬出来了。”
“这样啊,像你这么大的女同志,还是搬出来住好,在家里挤着怪不得劲的……你有对象没?”
刘嫂子见姜苗这样俊俏,想给她介绍对象。
还不等姜苗说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沈三儿问人的声音,再然后,沈三儿就出现在了姜苗门口。
“你怎么找来了?”
姜苗惊讶的不行。
刘嫂子见走进来一个高/干子弟模样的年轻人,立马局促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只见这个年轻人上身穿着白衬衫,袖子随意的卷了起来,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头发梳成三七分,长相不俗,一副公子哥的做派。
这样的人物来到她们这个大杂院,都有点蓬荜生辉的感觉。
“小姜,我刚想起来,我家灶上还烧着水哪,我就先回去了。”
孙嫂子挺怵这样有身份的人的,她寻了个借口,急匆匆的走了。
“她谁啊?”
沈三儿手里随意地转着一串钥匙,目光看向孙嫂子离去的身影。
“邻居,我刚刚问你,你怎么找过来了?”
姜苗一边问,一边又继续捅着蜘蛛网,这间屋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住人了,房顶上到处结的都是网。
上面还爬着几只大蜘蛛,看的姜苗头皮发麻。
“我听你哥说你搬家了。”
沈三儿把手中的钥匙扔在布满灰尘的方桌子上,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把夺过姜苗手里的竹竿。
“这种事,怎么能让你这种女同志干。”
还不等姜苗说话,她头上的帽子就被沈三儿给摘走了,然后被沈三儿赶到了屋子外面。
“你能行吗?”
姜苗有点不放心,因为沈三儿这种公子哥,压根就不像会干这种活的人。
“交给我,你放心。”
沈三儿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但下一秒,就叫了起来,姜苗连忙跑进去看,沈三儿刚好往外跑,俩人撞了个满怀。
“有……有只大蜘蛛……掉下来了。”
刚刚俩人撞到一块的时候,沈三儿下意识的揽住了姜苗的腰,等他反应过来,耳朵顿时烧了起来。
手中的纤腰很细很细,沈三儿都不敢使劲,中间就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他紧张的浑身都僵了,不敢低头看怀里的姜苗。
抱着她腰的手,松开也不是,不松开也不是。
“蜘蛛在哪那?”
姜苗若无其事的从沈三儿怀里挣脱开了,往里面走,假装去找蜘蛛。
留在原地的沈三儿,尴尬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姜苗往里走着,真的被她看到那只在地上乱爬的蜘蛛,并且不止一只,看的渗人的慌。
“你先出去,我来消灭它们。”
沈三儿头上的帽子不知道啥时候掉了,脸上蹭的灰一块,把姜苗推出去之后,他看着地上乱爬的蜘蛛,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
屋外的姜苗听到屋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忍不住趴在窗户外面,想往里看,但窗户里面糊着旧报纸,压根看不到里面是啥情况,也不知道沈三儿怎么样了。
屋里的沈三儿特别鸡贼,用手往墙上蹭蹭,然后把灰抹在脸上,甚至从地上捡了几条蜘蛛网,放在头发上,然后出了屋子。
“你脸上怎么那么多灰啊?”
姜苗没有多想,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绢,递给他,毕竟人家刚刚帮她搞了蜘蛛网。
沈三儿把手绢接了过来,故意往没有灰的地方擦。
“是那。”
姜苗指了指。
“是这?”
沈三儿装的一脸茫然。
最后姜苗看不下去了,把手绢夺过来,像擦猪皮似的,使得劲很大,凡是被她擦过的地方,都通红通红的。
“疼吗?”
“不疼。”
疼的龇牙咧嘴的沈三儿坚定的摇了摇头。
姜苗忍不住冷笑,然后把手绢砸在了他脸上。
“你自己擦。”
沈三儿被揭穿了,也不尴尬,笑嘻嘻地拿着扫把回屋里扫地去了。
还忙里忙外的帮姜苗擦桌子啥的,这一幕,要是让旁人看到,眼珠子都能掉到地上。
沈三儿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就是个小爷,虽说在文化馆上班,但通常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人家文化馆里的人都来上班了,沈三儿总是最后一个,晃悠悠的过来,平时这班上着上着就不见他的人影了。
人懒散的要命,文化馆都知道他这个混日子的二世祖。
他经常吃食堂,别看他穿的人五狗六的,其实衣裳都是旁人给他洗。
他妈是资本家小姐,很有钱的那种,在林城给他留下了一座洋房,那里还有个帮佣阿姨,对外就说是远方亲戚。
他一般都是住在那……当初因为抗战时期,他外祖不仅捐了很多钱支持国家,还在紧要关头掩护了国家的人,所以虽然他外祖一家是资本家,后面移居到了港城,留在林城的他们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这些东西没被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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