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 我给你点钱,咱俩算两清了,行不行?”
孟长林不想娶眼前这个女人。
“呸, 你一点钱,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告诉你没门,孟长林, 我现在啥也没有了, 都是你害的我……你必须要和我扯证。”
姜娟子朝孟长林的脸吐了一口唾沫, 心里难受的像是刀割的似的,见对方不想和她扯证,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之前他喝醉酒, 嘴里喊的都是她三妹姜苗的名字, 姜娟子心里很不服气,她知道这个孟长林到现在还在惦记她那个三妹。
“我跟你的时候可是黄花大闺女,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比不上我三妹姜苗,我肚子里揣着你的娃哪,你都这么看不上我?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我那个离了婚的三妹了?”
“我就是看不上你, 如果一定要扯证结婚, 我宁愿和你那个三妹去扯证, 也不愿意和你这种女人扯, ”
孟长林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姜娟子。
“我这种女人?我这种女人咋了”
孟长林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满是鄙夷。
“你瞧不上我……你瞧不上我……在你心里, 我竟然比不上三妹那个二手货, 你竟然愿意要她都不愿意要我……”
姜娟子从地上爬起来, 用手掌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脸上刚刚的狰狞,愤怒,嫉妒……被平静所替代。
“孟长林,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我在民政局等不到你,你就不要怪我了。”
“你敢……”
孟长林想也不想地给了姜娟子一巴掌,姜娟子的脸被打的往旁边偏了偏,
“你打我也没用,我姜娟子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扯证结婚,你不是看不上我吗,我就偏偏要嫁给你,天天在你眼前晃,我这个你看不上的女人,还要生下你的儿子……
你这一辈子都休想甩开我。”
被逼到极致的姜娟子,眼中闪过一抹疯癫。
孟长林看到她这样疯,有点后悔当初不该招惹她了,她越这样说,孟长林就越不想和她扯证结婚。
“我给你二百块钱,你还有啥条件,可是说出来。”
“二百块钱?”
姜娟子被气笑了,
“孟长林,我在你这就值二百块钱?我为了你,工作也丢了,对象也丢了,钱也花光了,还被家里人赶出来了……你没良心。”
“你的工作丢了,是我逼你丢的吗?还有你对象啥的,,这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当初不就看上我的身份了吗?
你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不顾一切地攀上我这个高枝,哼,你要是比得上你那个三妹的一半,也不至于这样让人瞧不起。”
像姜娟子这样的女人,孟长林见得多了,他虽然恨那个姜苗曾经羞辱过他,但不得不承认,姜苗那个女人,之所以让他放不下,可能就是她和旁人不一样。
她不在乎他主任的身份,就好像假如他是厂长,再有地位也入不了她的眼似的,她对他没有恭维,没有讨好,没有谄媚,他一个主任,在她眼里就像和普通的工人们差不多。
尤其是他用工作逼迫她的时候,他即使嘴上不承认,但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有吸引力,她身上有那种莫名的坚持。
之前他只想和她处对象,但现在,他觉得,只有这样人,才配和他孟长林扯证结婚。
“可我的工作是为了你丢的……我承认当初自己是看上了你的身份,可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我那不是爱慕虚荣。”
姜娟子说这话孟长林是一点都不相信,要是自己不是棉花厂的主任,只是厂子里的临时工,工作还比不上她原来的那个对象,叫李旺的,她会抛弃李旺,选择自己?
他觉得这个姜娟子很虚伪,打着喜欢的名头,去粉饰自己爱慕虚荣的内心。
“你这种女人,遇到张三说喜欢张三,遇到李四,说喜欢李四,你喜欢的只是他们的地位以及条件,你骨子里很自私,谁对你最有益,你就巴巴地凑上去。
听说你和那个李旺之前处了快两年了,两年的感情还不是让你说丢就丢,你压根就不了解我,才认识没几天,就巴巴的跑过来,说喜欢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胡说,我没有。”
姜娟子一脸的心虚,她那个时候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她有错吗?她没错。
“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劝你好好想想,不和我扯证,你的前程也不用要了,你还要给我去蹲看守所,你那里有一颗黑痣,公安同志一看就知道,你以为到时候你能说的清?”
冷静下来的姜娟子,忽然想起来孟长林隐秘的地方有颗黑痣,这是他狡辩不了的。
这下轮到孟长林不镇定了,他脸色阴沉地瞅着她。
……
晚上,筒子楼。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姜苗的女同志?”
孔母踮着小脚,穿着蓝色的斜襟外罩,头发盘成小髻,走路一颤一颤的,手里拿着手绢扇着风。
“姜苗?那不是老姜家的三闺女吗?”
下班的刘工瞅着面前这个仿佛还活在旧社会的老太太,忍不住好奇,
“你找老姜闺女干啥啊?”
“我过来帮我儿子掌掌眼,她家住在几楼啊?”
“四楼,出楼梯右拐,第三家就是他家。”
刘工盯着老太太爬楼梯的背影,这哪有大晚上来女方家里看人的啊,姜家的名声都臭成那样了,竟然还有人给老姜家闺女介绍对象?
虽然那个老三挺好的,但搁不住她有一个那样的大姐啊,她和她是姊妹,说不准,以后也是她大姐那样。
现在外面都说,姜家大闺女,不是个东西,白给都不要,姜家小闺女,也坏的流脓水,只有这个姜家老三,是个心狠的,抛弃乡下的孩子啥的,这名声在她们三个姊妹中,算是最好的。
孔母按照刘工说的,找到了姜苗家,吴淑兰正在外面炒腊肠,看着身边冷不丁的出现一个陌生的老太太,把她吓得猛一个激灵。
“老太太,你找谁啊?”
“请问这是姜苗的家吗?”
孔母笑吟吟地,吴淑兰眉头微皱,
“是啊,你找我闺女干啥?”
“找她有点事,这个点,你闺女应该在家吧。”
孔母不等吴淑兰说话,就自顾自的进了姜家的门。
“你谁啊?”
从屋里刚出来的姜向军,看着一个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太太,站在他家客厅里,把他吓了一跳。
“我找姜苗,我儿子看上她了,你赶快让她出来,让我瞅瞅。”
孔母很不客气地扯过一张椅子,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打量着姜家这个不怎么大的房子,还有屋里的摆设啥的。
孙英子听到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她家客厅坐着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竟然是个小脚,那不会是三寸金莲吧?她伸出自己的巴掌看了看,那个老太太的脚还没她的手掌大,穿的鞋子,也怪异的很。
姜向军把姜苗从屋里喊了出来,他对姜苗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往客厅看,
“那个老太太,是找你的。”
“找我?找我干啥?”
姜苗可不认识这个老太太,她走了过去。
“听说您找我?”
“你就是姜苗?”
孔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拽着姜苗的胳膊,围着她转了一圈,那目光像是在打量牲口似的。
“你干啥啊?”
姜苗扒拉掉了老太太抓住她胳膊的手,她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模样长的俊倒是俊,就是这身子骨太单薄了点,最主要的是屁股不大,生不了儿子,要是屁股再大点就好了。”
孔母对姜苗评头论足的。
姜苗噌地一下子火了,抓住老太太,看了一圈,
“你的屁股大,是不是生了一串儿子啊?”
姜苗嫌弃这样还不过瘾,还按着老太太的身子,让孙英子和吴淑兰看,
“大嫂,妈,你们快看,这个老太太的屁股多大啊……都快瞅瞅。”
老太太臊的不行,用力从姜苗手里挣扎着,
“你这个死丫头,快放开我,真是不害臊,不要脸,让旁人看我的这个……快松开我。”
老太太脸色涨红,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姜苗一把把老太太推到地上,甚至嫌脏似的,拍了拍自己刚刚抓她胳膊,按她身子的手。
“今个也不是清明啊,你这个老东西咋从下面爬上来了?是不是没人给你烧纸,你缺钱花了?”
“你这死丫头咋说话哪?还不快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也不知道你家里人是咋教你的,真是没教养,还动手推我,你咋这么孬啊?”
孔母向姜苗伸出了手,姜苗气不过,准备用脚踹她,被眼疾手快的吴淑兰一把抱住了腰,拖到了一边。
“小祖宗啊,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一脚下去,把她踢出来个好歹咋办?”
“你没听见这个老东西,嘴里说的啥吗?你放开我。”
任凭姜苗咋说,吴淑兰就是不放她,甚至一旁的孙英子都抱住了她的胳膊。
“老太太,你到底是谁啊?来我家找我闺女干啥?”
这大晚上的,她家里来了一个老封建,二话不说就开始招惹她那个脾气不好的三闺女。
“你……你还想踹我?我儿子真是瞎了眼,咋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孔母这样一说,姜苗知道她是谁了。
“你是那个孔春明的娘?”
“对,我就是孔春明的娘,我今个过来,就是要看看,到底是啥样的小妖精把我儿子的魂给勾走了。
你这样的人,活该男人不要你,和你离婚,你一点都没有女人家的样子,要是我儿子把你这号人娶回家,那家里别想过安生日子了,说不定你还虐待我大孙子哪。”
“你放心,你儿子带了一个拖油瓶,还有一个你这样的娘,我眼睛即使瞎了,也看不上他。”
姜苗的话音刚落下,老太太立马炸了起来,
“就你这样的,还敢瞧不上我儿子,我儿子那可是大学老师,听说你就是个搞翻译的,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还只是个高中毕业的,学历没有我儿子高,工作也没有我儿子的体面。
我儿子能看上你,那是你家烧了高香了。
幸好今天我过来了,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哼,你休想嫁给我儿子,进我孔家的门。”
“老东西,麻烦你搞清楚,谁想嫁给你儿子了?谁想进你孔家的门了?你真把你儿子当成香饽饽了,他在我眼里就是臭粪球。”
姜苗真是觉得面前这个老太太,对她儿子有种迷之自信。
“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竟然敢说我儿子是臭粪球?你不就那张脸长的好看点吗,我看以后,你这样的人,谁敢要你。”
“你这个老东西,还有脸说我,现在都已经是新社会了,咋还残留着你这旧封建的残渣啊,你儿子不是大学老师吗?咋没把你改造改造啊,有你这样的娘,真是给他丢人。
你这个老鬼,还是赶快下去吧,省的在上面恶心人,就你这样的,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都不稀奇。”
姜苗嘴巴毒得很,孔老太被姜苗气的,接不上来茬。
“老太太,你赶快走吧,别在我家了。”
吴淑兰在赶人,孔老太咽不下这口气,躺在地上撒起了泼,就是不肯起来。
“打人了,有人打老人家了……哎呦,快把我给打死了。”
吴淑兰连忙去把自家的门给从里面插上了。
姜苗看了一眼姜向军,示意他去找点东西,把躺在地上撒泼的孔老太的嘴给堵上,姜向军找了一圈,从盆子里找到一只他昨个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袜子。
那味道冲的,他自己都嫌弃的慌,孙英子和姜苗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鼻子,姜向军的袜子,简直是太臭了。
“你干啥?……”
孔老太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塞进来一团东西,她眼睛突然瞪大了,脸上的神色扭曲了一瞬,就要用手抽掉嘴里的东西,可被姜向军按住了胳膊。
孔老太胃里的酸水往上涌,涌到袜子那,又被堵了回去……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姜苗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孔老太,她就仿佛一条刚从坟墓里刨出来的老虫子,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伸出了脚,在孔老太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地踩到她的手掌,然后用脚尖一点一点的碾。
“呜呜呜……”
孔老太的尖叫声,被袜子堵在了嗓子眼。
“仗着年纪大,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姜苗看着孔老太满脸的痛苦,她觉得愉悦极了。
“刚刚不是说打你了,快把你给打死了,今天不对你动手,就对不起你这番话啊。”
“你儿子不是在林城大学教书吗?你说如果我一封举报信,向学校反映,他有个封建残余的老娘,大晚上的来我家传播封建,你说,学校会不会批评你儿子啊?
你儿子的名声会不会臭啊?
做的再绝点,我就谎称你儿子他是个流氓,骚扰我,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流氓罪被关进去啊?这样的话,等他出来,还能进学校教书吗?”
听着姜苗的话,孔老太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恐惧来,姜苗后面那句,完全是在恐吓孔老太,人家看守所的同志肯定要调查的,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但她看出来了,这个孔老太很紧张她那个在大学教书的儿子,用这些话吓吓她就够了。
“把她嘴里的袜子拿出来吧。”
“她要是把人喊来咋办?”
姜向军有些担心。
“哼,她要是敢喊一声,我明个就去她儿子的学校,找她儿子的领导,然后再去看守所,告她儿子耍流氓。”
姜苗冷笑出声,姜向军把孔老太嘴里的袜子抽了出来,果然,孔老太没有喊,而是死死地瞪着姜苗,像是要把她给活剥了似的。
“这样就对了,我问你,你出了我家的门,旁人要是问起你的手是咋回事,你咋说?”
姜苗居高临下的瞅着孔老太,见她不吭声,她脸色一冷,猛地拔高音调,呵斥了一声,
“说话。”
这句说话不仅把孔老太吓得心脏骤停了一瞬,就连姜向军,吴淑兰,孙英子也被这样的她给吓住了。
只见姜苗拉着张脸,不善地瞅着孔老太,像是下一秒,要对她做啥似的。
“我……我就说是被旁人用脚踩的。”
孔老太慌张地回答了姜苗的话,她话里没有提姜苗的名字。
“嗯?”
姜苗显然对她说的话,不满意,脚下微微用力,孔老太疼的眉头紧锁,浑身发抖,人家都说十指连心,她的手此时传来一股剧痛。
“我……我就说……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
“嗯。”
姜苗这次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把脚从她手上移开了。
孔老太用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起被姜苗踩的不能动的右手掌,右手的痛传遍了她的全身,就好像骨头都被她给踩断了似的。
这次没人请,她就格外主动地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
“我……我能回家了吗?”
孔老太没敢看姜苗的眼睛,她紧张的一个劲地咽唾沫,在这个姜苗用脚踩她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的,是个混不吝的,啥事都能做出来,尤其是她看她的那种眼神。
“回去吧……路上小心着点。”
姜苗冲她摆了摆手。
“哎……”
孔老太弓着背驼着腰,应了一声,用手托着另外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在即将出姜家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姜苗威胁的声音。
“记住你刚刚说的话,要是让我在旁的地方听到,你儿子可就……”
“你放心,放心,我连我儿子都不告诉,这手是我不小心摔的,摔的。”
孔老太连连保证,她说的是心里话,她回家后,果然连儿子都没敢告诉,孔春明问的时候,她就说是自己走路摔倒的。
孔春明带她去诊所看了看,手骨断了一根,肿的已经看不出来是手的形状了,孔老太疼的满头冷汗,在诊所的床上打滚。
她此时无比的后悔去那个姜苗家,那个姜苗就是个实打实的坏种,她不敢告诉儿子,怕儿子去找那个坏种,那个坏种一气之下跑到她儿子学校可咋办啊?
孔老太只能把委屈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她现在就好比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儿啊,你可千万别和那个叫姜苗的好啊,就当娘求你了,她不是个好东西啊……”
“娘,你见过姜同志吗?你为啥这样说她?”
孔春明不解。
孔老太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没见过,妈咋会见过她啊,我……我这是听旁人说的,说她那个人坏的很。”
“娘,外面的谣言都不可信,等你亲眼见过姜苗同志,就知道她是个多好的人了。”
听着儿子孔春明的话,孔老太老眼里流出了眼泪。
儿啊,娘的手就是被你嘴里那个多好的人用脚给生生踩断的啊……
姜家。
姜向军最近都不敢招惹这个三妹,别看他这个三妹,平时脾气坏,但还没坏到让他害怕的那种程度。
自打那天,他亲眼看着他这个三妹,用脚踩那个老太婆的手,她脸上还露出一抹享受的笑,他就觉得,自己这个三妹,怕不是个变态吧。
还有她冷着脸瞅那个老太婆的时候,那眼神,他都有点怵的慌,他能感觉出来,那次是三妹真的动气了。
他们都不知道,那个被他们遗忘的姜娟子,已经和孟长林扯完证了,这就算结婚了,连桌酒都没有摆,家里更是连个喜字都没有贴,人家结婚,即使再磕碜,也没有这样的。
家里冷冷清清的,连个带喜字的枕巾都没有添一条,也没有来祝贺他们的亲朋。
孟长林被她逼着和自己领证了,殊不知,她亲手将自己推进了一个火坑里,自打那天孟长林和她她扯完证,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瞧。
她都怀着身子哪,还让她趴在地上,用毛巾擦地板,继女孟明丽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都已经骑在她头上拉屎了。
她现在就是孟家的老妈子,孟长林也不去上班,她是和他扯证后,才知道他是被棉花厂赶回家里来的。
李旺那二百块钱,她把自己的手表,和衣裳背着孟长林拿到黑市卖掉了,换来的钱还给了李旺,后面,被孟长林知道了,他一点都不顾及她怀着身子哪,就又把她打的鼻青脸肿的。
可无论他怎么打她,她都不会和他离婚的,因为好不容易扯的证,只要他孟长林一天是棉花厂的主任,她就一天不放过他。
……
这天,姜苗下班回家,那个孔春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姜同志,上次是我不会说话,你别见怪,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心眼实诚 ,我不像旁人,只想耍流氓,我对你是奔着结婚去的。
听说你二十二了,我今年是三十三,我觉得咱俩很合适,你挺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长的太漂亮了,要是咱俩结婚,我希望你以后穿的能朴素点,就像这种裙子啥的,你最好不要再穿了。
那个时候,你就要忠于家庭,忠于我,你这种有点招蜂引蝶,那些男人的想法都很龌龊的,你没看见,刚刚你下班的时候,那些厂子里的男工人一个个都往你身上瞟。”
孔春明见姜苗只顾走路,不搭理他,他又继续说着,
“我觉得,你和我结婚后,还是不要上班了,留在家里照顾家庭挺好的,听说你会英语,法语还会德语哪,其实女人这么有能力一点都不好,不讨男人的喜欢,太强了。
我觉得等咱俩扯证后,你就在家教教我儿子英语,德语,法语啥的,到时候,我在我那个大学里面,给你托关系,找份临时工干着,这可比你去厂子里当翻译体面多了,你在厂子里连个正式工都算不上。
我和我们学校的书记关系好的很,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答应的,到时候,你就在学校里,打扫打扫卫生,争取转正,像我一样留在大学里,再给我生两个男孩,我娘就稀罕孙子,我也喜欢。
你觉得咋样?”
“有人耍流氓了……”
姜苗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跟在姜苗身边喋喋不休的孔春明,一脸茫然的往四周瞅了瞅,没人耍流氓啊。
这个时候,每天来接姜苗下班的魏远,刚刚在家有事给耽误了一会,等他赶到的时候,就听到姜苗喊有人耍流氓,而那个流氓正在身后追她。
他看的这一幕,把车子一丢,挥着拳头就冲孔春明打过去了。
原本孔春明是想问问姜苗,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耍流氓的,他怎么没看到,可他见姜苗突然跑了,他想也没想的就追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被人给一拳头干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你凭啥打我?”
躺在地上,捂着脸的孔春明,愤怒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同志。
魏远没和他废话,直接揪着他的领子,干了起来。
“我让你耍流氓,你个社会渣滓……”
“我……没有……”
孔春明来不及解释,就挨了魏远两拳,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满嘴的血,孔春明也和他扭打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围上来好多好热闹的人。
最外围的姜苗,看到这一幕,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让那个孔春明恶心她,活该被揍。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捡钱了?”
姜向军见她这么高兴,忍不住纳闷。
姜苗从桌子上揪下来一颗葡萄,把皮剥了,塞进嘴里。
“和捡钱差不多吧。”
“我问你,你过几天,是不是要来酒厂啊?”
“问这干啥?”
姜苗斜了一眼姜向军,声音恶劣。
姜向军也不在意她语气差,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是这样,你看我这个干事,一直提不上去,我都给上面送了多少礼了,他把应该属于我的那个提干名额,给了他外甥,你说气人不气人……
等你来我们酒厂的时候,能不能替你哥我说点好话。”
姜向军端起桌子上那盆葡萄,殷勤地端到姜苗面前,这葡萄是他下班买的,也洗好了,就等着他这个三妹姜苗回来哪。
他一手端着葡萄,一手拿着蒲扇给三妹扇着风,讨好的样子,就像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似的,
“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
姜苗没好气的把葡萄皮砸到姜向军的脸上,姜向军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把脸上的葡萄皮拿了下来。
“你就帮帮你哥我吧,这次实在是他太过分了,他那个外甥明明比我进厂晚,凭啥他外甥抢在我前面提干啊?”
“我又不是你们酒厂的领导,我说话管啥用啊?”
姜苗回到屋里拿上睡衣,准备去洗澡,姜向军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
“好妹妹,好三妹,你说话有用,你知道上次来咱家那个戴眼镜的吧,他是我们酒厂的干事,比我上面的那个领导职位还要高,你去和他说说哥受的委屈……”
只听嘭的一声,姜苗把姜向军关在了门外面。
姜向军只好回到客厅,一手端着葡萄,一手给自己用蒲扇扇着风,在客厅走来走去,等着姜苗。
去副食品店买熟食回来的孙英子,一踏进家门,就见丈夫在客厅乱走。
“苗儿回来没,她爱吃的那个卤大肠没有了,我看那里有糟鱼,就买了点回来。”
孙英子知道今晚丈夫向军因为提干的事要求小姑子帮忙,所以一下班回到家,她拿上肉票和钱就去副食品店买小姑子喜欢吃的熟食去了。
“不过,那里有刚出炉的烤鸭,说是北边来的师傅烤的,烤出来的板鸭外皮都是焦黄流油的,香的很,就是价太贵了点,买一只烤鸭的钱能抵得上买两只烧鸡了。”
“贵就贵点吧,我让你买的桔子汁你买了吗?”
他三妹就爱喝那个桔子汁,最好是刚从里面拿出来,凉的那种。
“买了买了,这桔子汁要不先放进凉水里泡着吧,让它冰一下,放在外面,没一会儿就变热了。”
孙英子从网兜子里把里面的油纸包,一包一包的往桌子上拿,最下面的是四瓶桔子汁。
“行,我去外面接一盆凉水回来。”
姜向军拿着盆子就去外面接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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