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霖抽着烟在窗前坐了一夜。
顾熙起码还有人可哭闹求安慰,总有人宠着他惯着他,但是柏霖只能接受这一切。
自己接受,自己消化,自己遵从。
哪怕他不想。
但他不想又有什么用呢?
军部的强制他根本无可反抗。
柏霖呆着呆着就红了眼睛,但没哭出来,仿佛平静了下来,又仿佛是……
伤心到了极致。
柏霖笑得苦涩。
他终究还是,没那个缘分,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就像他错过了那趟列车,所以此生再也没能走出那座小小的城市。
一切的一切,或许早就是注定好的。
有些东西,可能本来就不是他这样的虫所能妄想的。
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柏霖以为自己会很平静,毕竟他早已经习惯了失去,可事实证明,哪怕他已经觉得自己强大了这么多,他依然和当年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任何长进。
从来,他都是弱小的,无力的。
柏霖猛地一拳锤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不会再疼了。
是啊。
他已经是s级雌虫了,现在是站在帝国巅峰的存在。
他以为没有什么能伤到他了。
可惜。
永远只是他以为。
而他仿佛从来没有对过。
强大的雌虫沉默在镜子里看自己。
依然是当年那个弱小又卑微的雌虫。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是没有任何区别。
他从来不能抓住自己所爱的虫,也从来没有虫爱过他。
他依然蜷缩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
瑟瑟发抖。
天亮了。
刺目的晨光直直的照进了柏霖的眼睛里。
而柏霖却没有移开目光。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仿佛泪水是因为阳光的刺激而流出的。
柏霖低下头。
他的通讯器还停留在他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他的小雄虫的时候。
小雄虫也始终没有再回复他。
是啊。
又有那个雄虫会喜欢一个脾气大,忙碌,又整天给自己甩脸子的雌虫呢?
柏霖在窗台上摁灭了最后一支烟。
什么他的小雄虫。
他马上就会是别的雄虫的雌君了。
小雄虫……
终究也会有一天成为别的雌虫的雄主。
柏霖翻身下了窗台。
只是……那个时候站在小雄虫身边的人不可能再是他了。
真是……令虫遗憾呐。
柏霖苦笑着。
他用力推开了窗户。
真的是很想知道,也很羡慕,未来有资格能够站到这个活泼可爱的又很温柔的小雄虫身边,和他在同一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他印在同一张照片上,能够成为他的雌君,陪伴他一生的那只雌虫啊。
那是他所向往,却永远不可能拥有的生活。
晨风慢慢地顺着打开的的窗户飘进来。
屋内沉寂了一晚上的空气开始慢慢交融交换,带走了满屋子的颓丧感,却带不走那只颓唐的虫和他心里仿佛深不见底的空洞。
伯德站在门外,看着自己的少将,他沉默了。
从他最开始追随这只雌虫,这只雌虫一直是高傲的优雅的强大的冷静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只雌虫这样颓丧的样子。
明明还是那个高大凛冽的身影,却仿佛被抽空了满身的精气神一般,变得单薄又空洞。
伯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少将……”
即便如此,他还是必须叫醒柏霖。
再放任柏霖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下去,柏霖恐怕会疯掉。
柏霖缓缓回过神来:“到时间了?”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的嗓子被烟侵蚀了一宿,基本已经完全废了,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
伯德看着他特别沉默。
柏霖一宿没睡,整只虫都憔悴的不行,黑眼圈浓得让伯德根本想不到能遮下去的办法。
柏霖没看他,准确来说他的瞳孔根本没有焦距,整只虫宛如一只提线木偶一般。
伯德知道他很难受,但还是必须尽到一个副官的责任。
他很艰难地开口道:“少将,您还是整理一下仪容比较好,这样恐怕会让雄虫不太高兴。”
柏霖大概能想象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熊样。
说实在的,比起打扮的漂漂亮亮地精精神神地去见昨天那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小雄虫,柏霖其实现在更像好好哭一顿或者睡一觉。
最好是大梦不醒的那种。
他真的觉得太累了。
但站到明面上,他依然还得是那个事事得体俊美优雅的柏少将。
柏霖觉得这真的很可笑。
但他不能反抗。
更何况……
柏霖轻轻瞥了一眼现在他面前的伯德。
让自己的下属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也不是个事儿,他也确实需要好好打理一下了。
柏霖沉默地进了休息室。
他像往常一样洗了澡刮了胡子打理好自己。
除了那依旧似乎略显浓重的黑眼圈,他已经变回了平常那个光彩照人的柏少将。
只有柏霖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
柏霖走出来,看到了伯德眼里的疼惜。
柏霖禁不住觉得有些可笑了。
又什么时候,轮到别的虫来心疼他了呢?
他以为伯德早该明白的。
伯德看出柏霖眼中的边等和冷漠,沉默地低下了头,宛如平时一样,他还是那个沉默又坚定的副官。
一路无话。
柏霖看着面前的公证处,整只虫都有点儿茫然。
他一生的伴侣,就在这里了。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他能够陪着自己喜欢的雄虫进来,但结果是他自己来了。
他要和一个认识不过一天的雄虫登记结婚了。
何其可笑啊。
笑他的天真。
笑他的无能为力。
柏霖沉默地下车准备进公证处。
柏霖没有准备等顾熙。
他觉得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
昨天晚上匹配中心已经把顾熙的基本信息都发给了他,雄虫都只会陪着自己特别宠爱的雌虫来登记,而他们不过只见过一面,顾熙又有社恐症,估计是是不会来的。
也好。
免得尴尬。
柏霖走进了公证处。
他不似其他雌虫一样喜气洋洋。
他很冷淡。
柏霖走了军部的优先登记权。
这下雌虫们觉得自已明白了。
又是一个逼着雄虫强制结婚的军雌啊。
雌虫们纷纷打量他。
这长得也不丑身材也不错啊,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柏霖完全无视了这些议论声。
这对他造不成哪怕一点儿的影响。
可就在柏霖自己准备填好登记单子离开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柏霖!”
柏霖有点儿惊愕地转过头。
顾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柏霖!”顾熙挺生气地喊着他的名字,“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要等我嘛!今天是要登记的哎!你怎么自己一只虫来了也不等等我啊!”
“一会儿你怎么拍照?你一只虫拍然后把我p上去吗?!”
柏霖猛的愣住了。
他去看顾熙,却发现顾熙根本没有看他。
顾熙其实还真的是挺生气的。
他觉得柏霖看低了他。
他虽然是说不上喜欢柏霖,但也绝对不讨厌啊,甚至实话实说顾熙还对他挺有好感的,只不过他不是顾熙喜欢的虫罢了。他一个足不出户的社恐雄虫都知道一个军雌自己去公证处代表着什么柏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只是不喜欢这分强制的婚姻,可这也不是柏霖的错,为什么要折辱他啊。
他明白柏霖肯定觉得他根本不回来才才这样的。
但越这样他越生气。
他是真的觉得这么好的虫不应该被人看不起。
他很敬重……
顾熙觉得自己是很敬重这只雌虫的。
柏霖微微红了眼眶。
他当然知道这只小雄虫为什么来,所以他才感动。
柏霖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廉价的感动了。
明明是不值一提的微小善意。
但偏偏又无比戳人。
让柏霖禁不住柔软起来。
一时间雌虫们投在柏霖身上的目光又变得羡慕了起来。
胆敢无视自己雄虫的命令,这平常是受到了多大的宠爱啊。
并且他的雄虫竟然也忍着怒气追过来了,足可见他的雄虫有多么把他放在心上,竟然宁愿委屈自已都舍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
至于顾熙进来时说的话?
这是呵斥吗?
这是生气吗!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偏爱啊!
更何况这还是军雌。
能收到这样待遇的军雌啊。
不少雌虫和亚雌都嫉妒的不行。
凭什么一个冷着脸的五大三粗不会疼人的军雌能有这个待遇啊!
顾熙是根本没有感觉的,柏霖是感觉到了也不搭理。
两只虫一站一坐地填完了表格。
顾熙甚至好奇的伸着脖子看柏霖手上的表格。
“年龄,家庭,身高,体重,登记……”
顾熙轻声念着。
“这都是我的啊,你怎么填上了?”
顾熙看着在柏霖填完自己哪一半信息后又填起了他的,伸出去准备接过单子的手顿时僵住了。
柏霖发现他是真的一点儿常识也没有,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雌虫要填的,在结婚的通知发出的时候它们就已经一并被发给我了。”
“哦。”
顾熙应了一声,收回手乖乖做好。
柏霖看着他乖巧又有点儿窘迫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
柏霖看着这个有点儿迷茫的看着他的小朋友,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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