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申以泽莫名其妙地看向解雁行,却发现对方脸上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兴奋与紧张,眉眼中似乎有光在跃动,他呆愣愣地问:“你,你要去哪?要我帮你请多久的假?一周还是两周?对了,别忘了再有一个半月就期末考试了,这次期末成绩和保研直接挂钩的……”
解雁行:“……”突然不想去虫星了。
申以泽向来絮叨话多,不放心地一路尾随解雁行,屁颠屁颠到他家里帮忙收拾行李,“……你出远门不带衣服吗?”
“不带。”
“身份证别忘了。”
“不带。”
“手机也不带?”
“……这个要。”
“你什么时候买的太阳能充电器??”
“……好像半年前。”
“???”申以泽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拿把钳子将解雁行的嘴撬开,让他痛痛快快把事情倒个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去?有没有危险?……要不我陪你去吧?一两周的假我也能请。”
解雁行将家里的房门钥匙抛给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随便你们来,不过事后要把卫生打扫干净,如果开了窗,下大雨的时候要记得来关……不许带女朋友来过夜。”
申以泽眼睁睁地看着解雁行再次出门,买了五盒南瓜饼和猪肉脯,中途还抽空在手机上下载了两本菜谱。有两个低年级的学妹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解雁行竟然向她们咨询有什么可以带去送人又比较有特点的零食。最后还往包里塞了十袋东坡肉、大盘鸡等稀奇古怪口味的泡面。
两人在学校后门生意最红火的面摊上解决了中饭,临走之前申以泽犹不放心地叮嘱道:“不管怎么样,你这次一定要和我们保持联系。”
闻言,解雁行有些无辜地眨了下眼,“我要去的地方……那里信号不太好。”
“绝色美女的囚禁小黑屋?”
“……”
这一回即将穿越的预感来得短暂又无比强烈,而且非常清晰,解雁行甚至可以大约预知到它会在哪一个时间段内发生,误差前后不超过半小时。
在最后一次晕眩袭来之前,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是定点穿越的话,那他即将醒来的地方……岂不是宇宙真空之中?
相距返回地球那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个月,解雁行再一次晕倒在家中,时间是十二月初,下午五点半,正是家家户户下班放学开始做饭,烟火气最浓的时候。
屋外喧闹繁华,屋内静谧无声。
伴随着缓缓隐没在林立高楼之后的夕阳,房间内也逐渐陷入昏暗之中,解雁行独自坐在沙发上的阴影被无限拉长,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窗外一盏一盏亮起的灯,嗅到饭菜的香气,听见大学生们成群结队出来聚餐的欢笑声,直到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消失,房间内也悄然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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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莱恩少尉!”
医院的走廊上,一名深灰发色的雄虫急急忙忙唤住从病房内走出来的虫,“少将现在状况怎么样?我听说他为了保护下属被星匪炸成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我实在是担心……我今年的修记复舱名额还有一次,可以给少将使用。”
莱恩现在见到这名雄虫就头疼,按理说一名高等雄虫,想要成为他君侍的雌虫排队能从上行星排到第三星,他只需躺在家里招招手就可以,但这位偏不,非要去追求一只不可能的雌虫。
“津雄子,少将他目前还没有醒,但生命体征很稳定,不会有性命危险。可是您知道的……”莱恩觑了一下对方脸色,想着惹怒一名雄虫都比犯少将忌讳要强,于是直白道,“他肯定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我……”津咬咬牙,“我就隔着门看看他。”
“求您了,请回吧。”莱恩痛苦道。
这时,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阵叫嚷:“莱恩!莱恩快来,少将醒了!……少将您别动,少将你要去哪里?!”
莱恩刚在同伴的呼唤下回过头,转身就看见病房门忽然被打开,银灰短发的高挑雌虫满脸肃杀地从门内走出,一边走一边拔手背上的滞留针,他的身上还穿着病号服,鞋子也仅仅简单地踩着,走得非常急,像是去赶什么非常重要的约定。他的面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脖子上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一金一白的眼睛下方是多日没有一次好眠的青黑,即便如此,仍旧气势强大,行走如风。
“却戎……”数个月不见,津有些期待地唤了对方的名字,但却戎却是权当没有他这只虫存在一样,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在护士和下属的阻止声下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少将!少将!!”莱恩追进了电梯,急道:“您要去哪里?”
“回家。”
“您不能回家,您刚下修复舱身体还很虚弱,您需要的是在医院里静养……”莱恩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他俩的身后还跟着四五名下属,也七嘴八舌地劝着,最后方居然还缀着犹不死心的津。
“少将,最起码您得把病号服还回去……少将,您目前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开车……少将,好歹您在后排休息,我送您回家,杰佛因,你回去一趟,找护士把要挂的水打包带走。”
却戎没有拒绝莱恩要为他驾驶的好意,刚坐到座位上就感到一阵极度缺血的头晕目眩,他痛苦地低吟一声,撑住额头缓了口气,随后才在莱恩关切的目光中低声道:“去蓝星别院。”
“少将……”莱恩抿抿唇,“您还是先养好身体吧,不然解雁行雄子要是在天上看到您这么作践自己……”
“闭嘴。”却戎丝毫不想听这些没有意义的说教,他的下颚棱角瘦得尖锐,手腕更是细得夸张,简直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髅,但在战场上,这只瘦弱的手臂绝对能轻易拧开任何一只虫的头盖骨。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后视镜,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疼痛使他越发没有耐心,不睦道:“要么开车,要么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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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雁行气喘吁吁地躲在一条巷子里,单手按着后腰,试图用这样微弱的方式尽量减少一点雄虫素的散发。
就在二次穿越到虫星的第一时间,他消失半年已久的虫纹重新出现,与此同时,退化的阑尾也迅速开始它的第二次发育,伴随记而来的,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雄虫素紊乱。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的穿越地点并不是相隔几万公里的真空,而是平平无奇且四周无虫的地面,但也不是完全的好消息,因为这所谓平平无奇的地面隶属于……第五星。
醒来之后,解雁行确认想带来的东西都在身边,心情大好地背上巨大的旅行包,推起行李箱,开开心心地去外面找虫问时间问路,最好能借个终端联系他大半年没见的好友们。
就是没想到他遇到的第一个雌虫瞪着他愣了大半天,忽然尖叫一声,指着他的脸叫嚷什么:“烂井箱,烂井箱!”
解雁行疑惑不已,正要细问,却见那只雌虫忽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脸色涨红,挣扎着掐住自己脖子,用一种疯狂而迷恋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人。这副画面实在太过熟悉,无数雌虫曾经在他面前路露出这样的丑态,曾经困扰了解雁行长达一个月之久,害得他走路被尾随,回家被跟踪,点外卖被骚扰,上厕所被绑架,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很快,又有几只雌虫嗅到了味道,呼吸急促地循着雄虫素追出来,其中一只甚至虫铠化了双腿,眨眼之间就从百米开外逼至他眼前,解雁行迅速扔掉行李箱,又把背包狠狠往身后一砸,转身钻进了巷子里。
他仰起头,只见墙砖外远处最高的那幢建筑正是第五星首都最标志性的红色钟楼,之前解雁行在浏览星网时曾多次见过相关图片。
这时,他忽然被墙上张贴的一排排相同的广告海报吸引去了注意力,纸面已经因为老旧泛黄褪色,又因风吹日晒雨水淋湿变得皱皱巴巴,但解雁行还是清楚地认出了画面中的雄虫正是他自己。
海报中最吸睛的地方,便是他那一对黑色眼瞳,鸦色睫羽衬得这双眼睛越发明亮瑰丽,像是一对摄人心魄的钩子,将所有注视着这张海报的人灵魂都牢牢地吸附住。
是当初为了借景鸣晖三百万,为他公司推出的季节限定香水拍的宣传广告图,解雁行终于明白过来刚才那只雌虫朝他喊的是什么了,原来喊的竟然是“蓝鲸香”。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不得不说拍得确实挺好,画面中他微微侧着脸,简直漂亮到艳丽的地步,左下角是香水产品介绍,底下还缀着一行小字说是什么广受好评再次贩售,由季节限定改为永久发售云云。
看来销量还不错……难不成他的脸还因为这个产品广为虫知?
一路跑到巷道最里处,解雁行也没有甩掉像丧尸一样紧随其后的四五只雌虫,反而感觉他们越追越紧,他飞快地想着逃脱的办法,正在这时,在海报的尽头,解雁行忽然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简笔燕子,剪刀尾指着左边,振翅欲飞。
解雁行脑海中一下子出现了一只长发的雌虫,他没有犹豫,直接闷头左拐径直往深处冲,果不其然,就在一百米开外,他看到了一家小巧的店面,透明柜台上摆放着几只多肉盆栽,像在做生意又不像要做生意的样子,有一只年岁不过十八的小雌虫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前玩终端游戏,解雁行刚转过弯他就疑惑地动动鼻子,抬起头来,双眸眯起疑惑地看着狂奔记个招呼,还是吓吓他?说恭喜官复原职,还是说五星将军好久不见?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通讯申请无虫接听。
解雁行唇角的笑容一收,又不死心地再次拨了过去,等了一分钟,还是没虫接。
“……”煞笔却戎,干什么去了?
他无奈地调出兰德尔上将的联系方式,正要打过去,却听身后的墙壁忽然传出些奇怪的动静。解雁行简直感觉历史进行了完美的复刻重演,他起身看向背后,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和上次在燕巢第三星分部基本同样的地方,猛地打开了一道暗门,一只雌虫气喘吁吁地冲出来,还是熟悉的银白色长发,透着微微的浅蓝色。
“解雁行。”长发雌虫喘息道,他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对着解雁行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咬牙切齿道,“该死,你为什么要谎称自己叫什么解不行,你真是……你真是……”
长发雌虫“真是”了半天,又缓缓长抒了一口气,庆幸道:“太好了,你真的活着,还回来了……”
“你到底是谁?”解雁行皱着眉问。
“我叫荒游。”长发雌虫喘匀了气,笑着捋捋落在肩头的发丝,接着朝他眨了下眼,“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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