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是你我眼中流转的光。

    01

    竹取千寻穿过漫长、阴暗的长廊。

    约莫是逢到下雨天气,纵使有微弱的光穿过格栅似的通透窗框,落在地上的阴影也沉沉提不起精神来。

    影影绰绰是平行的色块,她低头凝视洒在深灰色地砖上更深的,踩着一条一条倒影,将白炽灯点亮的惨淡空间抛却在身后。

    她偶尔会想赤苇京治在做些什么。

    在她走过幽暗的回廊、在她停留在美术馆无人留驻的画像前。

    晚些的时候,馆内人少了。竹取千寻探头看着窗外的屋檐,雨滴答滴答落个不停,水迹险些溅到她微仰的脸上。

    她摸摸额头,旋即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湿润的水渍在指尖洇开的感觉有些奇妙,她捻来搓去玩了半晌,最后掏出纸巾擦了擦手。

    雨大概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如是想着,她寻了靠墙一侧的长椅坐下,仰头巴巴地望。

    雨水在檐沟里无声地流淌,最后断了线般坠落在地。

    「叮——」

    像是拨片随意撩动琴弦的清脆一声,与落雨一同响起,她按亮屏幕,发现只是无聊的促销短信。

    02

    赤苇京治迎着雨赶到美术馆,他来得仓促,雨丝细细密密,被风吹得倾斜,将他发梢浸润得有些湿意。

    循着早些时候竹取千寻简讯上说的地点走去,他穿过苍白的回廊,在拐角处推开了放映室的门。放映室漆黑一片,只有带着零星雪花点的荧屏亮着刺眼的光,前几排是空着的,寥寥数人缀在后边,他看见竹取千寻国小生似坐得端端正正,右手搭在前座的靠背上,而后一点点、一点点低下头,将下巴垫在掌心上,最后整段垮掉,整个人却看得很是入迷。

    她看的是爱情片,荧幕上昏黄老旧,大概是在说故事中很久很久的以前。海风轮渡,被鼓噪的风充斥着扬起巨大弧度的风帆,和穿着军装的男人。他站在渡口掉了漆而斑驳的栅栏后,隔着一线握着恋人的手,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恋人卷曲的长发像是海藻般披散,落在风里,又落在他的眼中,他看见凝着泪的眼睫,她只是飞快地眨眨眼,又抿嘴笑着,

    “……我爱你用你们那的话该怎么说呀?”

    “……”

    他靠着入口过道看了有一会儿,直到周身泛起暖意、微微洇湿的发梢也变得干燥,他才向着竹取千寻走去。

    赤苇京治似是挟着十二月的阵雨,呼吸间尽数是明晰凛冽的气息,而后是冰凉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的脸上,赤苇京治的发梢擦过她的侧脸,她微怔,随即从电影中抽回心神。

    她在微弱的光里、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清她的神情,顾自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竹取千寻凑到他的耳边,不满道,“很冰哎!”

    “而且你迟到了,赤苇京治。”

    她在暖气充足的放映厅呆了太久,言语间都温暖,他无声地微笑起来,“唔,那你忍忍吧。”

    他忍着笑意又装作为难的样子着实令人生气,她在黑暗中翻了一个无声的白眼,没好气的戳了戳赤苇的脸颊。冰凉的指尖大抵是对冰凉的脸颊造不成特殊的法术伤害,赤苇京治将她的指尖、而后是整只手,一齐拢在掌心,“可我又不冷。”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控诉这人不讲道理的说辞,可还没开口,始作俑者却目不斜视,定定地看着荧幕,“放映厅噤声哦。”

    赤苇京治记忆里的胶片电影已然是很久远了,非要说的话,脑海中只有在国小学校组织去看电影的记忆,可看了什么,也记不清了。

    在脑子里翻捡良久,赤苇京治只能回忆起最后的几排座位上漏进来的光线、以及老旧胶片不堪重负向前走,放映机发出的嗒、嗒、嗒的声音。

    再后来便是在展览馆内遇见竹取千寻,她站在一副画前,画的模样早就记不清楚,只记得大抵是用疏落的笔触描绘着彩绘玻璃、水晶和折射的虹光。记忆中更多的是她背着光瘦削单薄的身影,展厅内暖色调的灯光照得一切氤氲而朦胧。

    那之后所有模糊不清、笼着雾气的记忆,都与她有关。若只是简单的将胶片电影与她联系在一起,其实也不尽然。非要说的话,胧月夜的雾气、平静的海面与她更契合;再吹毛求疵一些,她像是随手贴在冰箱上有些潦草的lo卡。

    他如此形容时,当事人倒也不置可否,她托着脸,真情实感地疑惑:“所以为什么是lo卡?我还以为是很多年以后拿出的昭和时代那种陈旧又套着塑封膜、格格不入的错位感照片?”

    赤苇京治沉默了一会儿,评价道:“……自我认知相当到位,继续保持。”

    竹取千寻甘拜下风,“不愧是励志成为文艺编辑的赤苇老师,在下佩服。”

    虽然觉得这人在内涵什么,但十分会读空气的赤苇君面不改色地点头应下,端的是一派气定神闲。至于为什么是lo卡,她没有问,他也不做多解释。

    她大概是忘了。

    03

    得益于提前定下了去出版社实习的计划,赤苇京治空闲得不像目前任何大部分即将毕业而忙碌的大三学生,他在一个普通的周末进了一个普通的画展,展馆不大,灯光昏暗照得氛围朦胧,展出的画作无几,参观的人也寥寥,说是小型画展都堪堪凑得上边。

    赤苇京治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分给站在最后几副画作前发愣的人。

    竹取千寻也不是故意站在展览重头戏的画作前发呆的。她自觉没什么天分,大概也是缺少共情能力,站在诸如美术馆、展示厅之流也仅仅是好奇使然,抱着有些可笑的感受艺术的熏陶说不定能让内心平静的想法。

    主体是漆黑画布中的半截向上蜿蜒的枯枝,亿万片如碎裂镜子般亮蓝色的光斑,在中心一点光源下——那是中心吗?竹取千寻有些疑惑。

    三分构图下视觉的最中心,脆弱的一只蝴蝶,盈盈烁烁,蝶翼兀自亮着蓝紫色梦幻的光。

    她开始想光来自哪里。

    风雪茫茫,天地如诲,它仰头望着撒下的雪花。惊醒蝴蝶的是细微的一声,她从思绪中一同醒来,便对上赤苇京治递到身前的一张相卡,以及他有些歉意的话语。

    下一次见面是在大学摄影课的讲座上。

    台下松松散散坐了几个人,台上讲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好同志赤苇京治径直走向遮挡投影仪的角落里,只是他来得晚了,心仪的位置赫然被一个埋头苦睡的人占据。她睡得昏天暗地,哪管外界讲师声情并茂,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他想,即使洪水滔天,东京地震,富士山火山喷发,大概都不能叫醒她。

    讲师讲的内容非常有趣,两个小时晃眼一过。赤苇京治不太爱赶趟,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坐在原地等待离场高峰期的散场。

    边上趴着睡觉的人早自觉换了姿势,侧头背对着光,眉目舒展。他得以窥见藏在凌乱长发下她的脸,相当的眼熟,大概是在普通画展上普通遇见过。

    他起了促狭的心思。

    竹取千寻收到了来自同一个人的第二张相卡。

    附带一串神秘数字。

    晚些加上联系方式之后,赤苇京治一板一眼,首先对盗摄致以诚挚的歉意,后又哐哐发来两张原图,再次对盗摄致以诚挚的歉意。

    竹取千寻险些在对方诚挚的歉意中迷失了自我,火速回了信息打断他的读条。

    ……好险,差点要在礼节性的社交辞令中淹死。

    从前听说过人在网络上和现实中的反差有的时候会很大,竹取千寻深以为然,不知道诚挚道歉君如何,至少她自己是这样,现实中沉默寡言,网络上风风火火表情包出击,一来二去,在网络上发现和诚挚君有类似的爱好。她并不认为摄影是她的爱好,无论是展览、摄影、艺术,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习惯使然。

    她也这么解释了,最后却得到了对方奔着脸来的直球,他说他也不是很懂这些,只不过我觉得,缺了那么一些热爱的话,大概也是习惯不了的。

    竹取千寻无语凝噎,匆匆逃离网上冲浪现场,她像是戳一下就缩回壳子里的乌龟,怯于面对自我时甚至连聊天软件都不想登录。

    第三次见面是在校图书馆,图书馆门口是一片巨大的湖,深秋的落日时刻,一切都是空落落的,只有湖面起了碧波微澜,垂枝依依。

    她抱着书和赤苇京治沿着湖一路走一路聊,赤苇京治侧头看她,发现她比网络上大抵是更沉默一些的,他突然觉得应该安静一会儿,拉着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诚挚君不愧是诚挚君,他坐在长椅上,又开始了检讨。竹取千寻赶紧打断他的读条,望着沉下夜色里的湖水,在水流声中,她的声音冷淡却带着清楚的笑意,“这是第三次了,赤苇君。”

    她调侃,“我们见过的三次里,三次你都在道歉。好官方的语气,还以为我们已经是网络上一起冲浪的心灵之友了。”

    他把脸转到一边,双手合十置于身前,显得有些紧张,“我只是…”

    话却突然被她打断了,她微倾身,侧头又带着些恃宠而骄意味的语气,“不需要你只是,当事人觉得毫无问题!”

    赤苇京治顿时找回实感,像是二三次元融合一般的奇妙感觉,他对上自称自己心灵之友的脸,后者一本正经,甚至在他望过来时摆出一副纯良无比的表情,眨巴眨巴眼,以示肯定。

    他无奈笑了一声,又看天边的云。

    04

    出于兴趣使然,又或许是因为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情愫,赤苇京治赶在大三学期的结尾选修了下学期的摄影课,舍友对此抛出疑问后他开玩笑说像是抓住了青春的尾巴。

    摄影课程安排在下午,冬日午后暖气呼出的曛风如骤雨压垮树叶般将阶梯教室里一片人吹得东倒西歪,认真如优等生赤苇君也未能免俗。

    他支颐,漫不经心地看着讲台上慢悠悠讲构图的老师,原本以为课程内容至少不应该停留在透视、构图层面上,至少应该有些室外采风的内容。可想象和实际落差委实巨大,他顿觉索然无味,垂眼盯着指尖转动的签字笔开始神游天外。

    投影上最后出现了一张照片。

    “神殿跨度巨大的圆形穹顶象征着浩瀚的天宇,穹顶的孔洞则象征着人与上天的联系。圣教徒的灵魂从此升天,神从此降落人间……”

    老师对照片主体建筑的介绍逐渐远去,赤苇京治凝视着图像,只觉得空间的无限、时间的无限,都在圆形穹隆中四处回荡。天光从圆形光眼中垂落,如骤然划破幽暗的一束耀阳,壁画描绘的圣教徒仿佛随着游弋的光斑在石柱上、在墙壁和地板上再次苏醒。

    这一切如磅礴画卷,铺陈出崇高圣洁之感。

    无数片秾艳的玫瑰花瓣从万神殿未闭合的穹顶洋洋洒洒落下,穿过穹顶层层的凹槽、经历千载风雨而泛起沧桑的罗马柱,令彩绘浮雕都作为她的背景,如诗般的花瓣雨盛大而浪漫。

    他突然想起竹取千寻来,她像是这张照片所展示的一切,天穹、宫殿、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那时竹取千寻已然消失了好一阵子,这人总是来去皆匆匆,倏地出现在他生活中,又消失好些日子,下一个久别乍逢的时候也难以捉摸。

    鬼使神差的,他编辑了简讯。

    「赤苇:[图片][图片][图片]」

    「赤苇:今天摄影课的内容,我想应该分享给你。」

    收到回信大约是在晚上七点,赤苇京治洗漱完了坐在书桌前拿着本书,眼神却只是浮在书页之上,一整页烟雾、星座与世界氤氲的温柔都在他的眼中撩不起涟漪。

    书是自诩没什么文化,所以需要多读书的竹取千寻推荐的。这人惯常有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奇怪理论,更有趣的是,她的奇妙宣言互相形成闭环,构筑了她一整个怪异的体系——诸如艺术的熏陶使她内心平静、没文化就要多读书、没有灵感就出门放风。

    奇妙女子的简讯延续了她本人的风格,没头没脑的一句我也去了这个地方作为开端,紧接着啪啪啪甩出几张照片。

    「千寻:好巧…!我今天也去了」

    「千寻:[图片][图片]」

    「千寻:……网好差qaq」

    「千寻:[图片]」

    赤苇京治从她百年难得一遇的颜文字中感受到她内心不可言说的快乐,他凝视着屏幕上如东京晚高峰一步三停、卡顿得不行的进度条,耐心等了一会后点开了大图。

    雪花透过万神殿的圆孔落到神殿,天光之下,柳絮般纷起的雪显得格外圣洁。

    隔着八小时时差,竹取千寻同他赏了一场雪。

    在他想象之中,那些多梦夜晚、孤月下映着光亮的水潭再也不能让他藏身。

    于是他回复,

    「赤苇:千寻什么时候回来?」

    「赤苇:我想见你。」

    凛冬将尽时他收到了一份来自大洋彼端的信,说是信倒也不太准确,仅仅只是放在编辑部信箱上一个附着玫瑰花的信封。

    一枝玫瑰被英文牛皮纸半包裹着,他有些好笑的看了几眼,又在路过的一同来实习同事促狭投来的眼神中神情自若收好,方才走出编辑部。

    与温暖室内一线之隔的是有余雪的凛冽空间,灰白一片中,竹取千寻出现在雪地里。她仰头看着明晰树枝的样子有些呆,可对赤苇京治来说,他站在玻璃门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对着自己低声喃喃,她停留在此便是再好不过的春信。

    他推开门,带着几分笑谑,分明是明知故问,“怎么来了?”

    望着覆雪枯枝的人转头看他,没有说话,打量着他像是往常认真阅读一副印象派油画般。他也不恼,站在原地任她盯着看,颇有余裕,甚至抬手拢了拢她的围巾。

    竹取千寻眨了眨眼,“听说有人想见我,我就来了。”

    她给他漂洋过海而来的天光、圣洁斑斓的彩窗、以及一朵剥去硬刺的玫瑰花。

    赤苇京治颔首应了,又与她漫无边际地聊了几句采风途中发生了什么,最后话题百转千回拧到语言不通怎么办。

    这心思未免过于委婉,可她却读懂了赤苇京治藏在日常聊天下的潜台词,她笑着,像是不经意,“tivogliobene。”

    05

    两人心照不宣的开始约会,以独立书店作为第一站。

    自诩只有一半文艺细胞的人与被她称为虽然很可恶但是有一点五个文艺细胞的赤苇京治凑成了两个整的文艺青年(一点五文艺青年本人拒绝承认这个头衔),坐在空旷书店一隅的木质长桌上面对面做自己的事。

    古书陈旧的味道让她觉得平静,可这未免平静过了头,以至她才翻了几页《人类简史》便困得不行。她小心翼翼地立起书挡在脸前,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安静地偷瞄坐在斜对面的人。

    赤苇京治背对着大落地窗,身后是霁色满窗的初开葱樱,微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诗集。预备役编辑赤苇君近日换了一副玳瑁色的镜框,柔和的光线叠照出晕黄的边缘,衬得他面容疏淡。

    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找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小众地方,竹取千寻如是想着,于是又侧头打量起门可罗雀的书店。书店内少有装饰,深色的铁皮书架和木质书架交错放置,店内大多以文字类图书为主,一看就是文青赤苇君会喜欢的地方,她摸着下巴点点头,摇头晃脑得出结论。

    放下书后,她小心翼翼地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托腮笑眯眯的盯着赤苇看。受害者神情自若八风不动,也没看她,只是把手中的书放下,往她那侧推了推。

    竹取千寻信号接受良好,凑过头去——她还嫌凑得不够近、旧本诗集娇弱得不得了,纸张泛黄,甚至印刷的墨迹也被岁月模糊。她看的不太清晰,额前却抵上了赤苇京治的掌心,她歪了歪头,那人却抿着唇敛着笑,低声解释,“凑太近对眼睛不好。”

    她只得作罢,转眼又冲他勾勾手,小声地和他咬耳朵,“可是我没带眼镜看不见——”

    「爱情的河流,黑暗的河流,

    人间的亲吻,绷紧的长弓。

    我彷徨了多少年,多少月?

    总有事物会长存,不像葡萄,不像鲜花,不像微薄的雪。」

    她看着恋人逆着光的侧脸、瘦削的指尖,想象着永恒的恩底弥翁。

    从前和赤苇京治讨论艺术,文艺青年本人相当优等生,可他内心超级狂野,并著有“诗歌离我们已经太远,所有后世的解读也许都是强赋新愁,在离作者原意十万八千里外的另一条铁轨上对此进行曲解也说不定。从艺术上得到的感动才是真实的,这可能才是最大的作用也说不定”如此这般会被国文老师打不及格的至理名言。

    竹取千寻闻言睨了他一眼,“这样的说法可不像是出自未来文艺编辑口中啊。”

    “文字编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他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像是说出问题发言的不是他本人,竹取千寻有些好笑地回看他,得到了赤苇确信的眼神。

    后来问他什么是浪漫。

    “你吟诵着很久以前的诗句,仿佛透过文字看到很多年前的月亮。月亮是长存的,你得到的爱意也是长存的。”

    06

    如同每一次雨后回程,竹取千寻坐在计程车上靠着窗看玻璃上滴落的水珠,路灯的光透过暗色单向透视膜,折过透明蜿蜒的痕迹,影印出似万华镜微妙斑斓的彩点。

    告别前他们靠着公寓沿街一侧的栏杆聊了一会工作,稍早一些的日子里,讨论的是展览与艺术;后来风月隐没于普通日常,曾经的夜晚像屋檐上洒落的一束冰凉月光。

    看过的月光仍旧在那里,梦中风与光同现实的茶米油盐并不冲突,竹取千寻仰头看着天,夜色深沉如墨,她没有见到想看的月亮。想来也是,雨后雾重,只有她才会有这般天马行空的离奇想法。

    可这也很好,赤苇京治想道,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话说回来,想去看极光。”

    她没头没脑蹦出这么一句。

    “那就去吧,”他如是道。他学着恋人有些傻气的模样仰着头,漆黑的夜空昏昏沉沉,寻不到星子。

    “你会陪我去吗?”

    “那我就陪你去吧。”

    07

    「千寻

    展信佳

    今日风止,小雪初降。

    与小雪一同来临的是漫天的工作,头重脚轻忙完工作,整层楼里竟然只剩下了我自己。关上灯后,窗外的月光和霓虹灯一齐落在桌前,上周未曾见到的月亮,你现在也在看吗?

    前些日子在街上碰到大学学妹,想起你说的,东京这个地方有太多故事,太阳东升西沉,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从开始走向结局。

    学妹说她和喜欢的人终于在一起了,十分感谢我倾情传授的猫头鹰饲养手册。虽然一头雾水,也不觉得这应该归功于我,但这样下去大概是要互相鞠躬到天亮了,所以我很镇定的接受了。

    坦白地讲,归功于学妹的提醒,回家后尝试着做了巧克力,如果成功了就附在信后一起放在信箱里,如果没有,那就去便利店买一份,请不要拆穿(笑)

    前些日子在展览馆里看的电影,后来我在约见文艺杂志签约的老师时无意间又看见这一幕,在人海之中我移不开目光。在我年少的轻狂岁月里,大部分的课后生活都被排球占满,即便是在少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也不包括爱情片。我一直对那些情爱故事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有种无厘头的无可奈何,可在一瞬间我想对于电影中的二人来说,已经足够,对于戏外的我也足够动容。

    我当然知晓我们之于宇宙只是一粒尘埃,永恒也只是时间的范畴,可那一瞬间、我却真切感受到了永恒,不止你我。

    有些跑题了,实际上想分享的是从这次专栏老师那听来的八卦。老师是做养生栏目的作者,写一些看起来很健康的菜谱分享。老师说他本人早上起不来,中午不想动,晚上睡不着,自己过得潦草,却在文章里写如何如何养生,如何如何才是真正的健康,细细想来分明哪里都不对劲。

    我想如果是你一定会觉得高山流水遇知音,老师好巧我也是。你说艺术家大部分都很古怪(虽然我不知道这次约见的老师算不算得上艺术家,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好怪),又拥有诡谲的浪漫,虽然自己不是艺术家,但是和他们的共同点都有古怪。

    古怪就古怪吧,这样也很好,谢谢你将这样的自己展现给了我。

    现在我正坐在计程车上,窗外是晚高峰。

    方才突然收到分管领导的简讯,十分讨厌,不想点开。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比如明天约会可能会迟到。

    礼物和我明天总归要准时到一个,所以现在我在去见你的路上。」

    十四日傍晚,竹取千寻在门口的信箱里取出一封信同一份包装朴素的手作巧克力。信封上画着简单的玫瑰与月亮,她露出一个笑容,对于写信人迟到而产生的恼怒平复了些许。

    她靠在门口看信,渐渐地有些走神了。直到铅灰色的阴影笼在她的身上,直到看到最后恋人熟悉的落款,她抬起头,微微笑着,“你又迟到了,赤苇京治。”

    “——抱、”抱歉。

    恋人冰凉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边,赤苇下意识捉过她的手拢在掌心,“看到这个的份上,原谅你了。”

    她扬了扬夹在指间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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