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依稀记得是姓李，不过她没打算搭理她，别过身子坐好。
甄尔尔显然对他很感兴趣，笑着问他：“认识？”
“一面之缘，我冒失冲撞了她，这不还生着气呢。”李然对着姜莱的背影挑眉。
两人的故事甄尔尔并不真心想了解，闲聊两句听出他话语之间带着轻浮与挑衅也施施然转了回去。
不多时裁判吹响口哨，球赛正式开始。
这是姜莱第一次正儿八经看陈澈打篮球，高中时学生会组织活动、运动会多为田径项目，如今坐在观众席看十几个青年人拍着球满场跑的场景颇有一番滋味。
如果那颗棕色的球没与她额头亲密接触的话。
建筑系与经营系男生占比接近，工课为主的大学校园中，一个系成百上千的学生选出一支篮球队轻而易举。
双方实力相近，建筑系有陈澈、祁燃两个高个打中锋、大前锋，对面也有几个大块头在各自位置与其抗衡。
你来我往，你攻我防，比分咬得很死，上半场结束时两个队伍在比分上仅仅相差一分。
中场休息时，教练带队各自回休息室休整备战，姜莱在场下坐着，陈澈特意绕过来和她打个招呼。
“看得懂嘛？”
陈澈坐到周子豪的位置，大颗汗珠顺着他的额角、下颌往下滴落，他捞起衣服下摆胡乱抹掉。
野性又不失风度。
姜莱好像找到甄尔尔喜欢肌肉猛男的原因。
运动过后，肌肉蓬勃着生气，时不时还有透明汗珠滚过，谁看了都得迷糊。
不过，一切的大前提是，猛男长得帅，还不能有味儿。
“说实话，只能看懂一点，你投三分我能看懂，但是什么走步、碰撞分不出。”说着姜莱想起包里提前准备了水拿出来递给他，“功能饮料和矿泉水，我不知道你习惯喝什么，买的时候还是冰的”
塑料瓶闭上水珠被帆布包尽数吸收，姜莱一手拿着一瓶，背后还有三个小脑袋在暗中观察，陈澈拿过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回姜莱手中，自己开了功能饮料仰着头猛灌几口补充能量。
他喝得急却没有像电视剧里饮料顺着嘴角往下滴，瓶口离开他嘴唇时瓶子内的液体下去大半。
水分及时供给后陈澈干燥的唇瓣染上粉润，他习惯于用味道不浓烈且清爽的香水，姜莱每次靠近都会嗅到似有若无的清香，有时是栀子有时是橙花。
视线划过他的下半张脸。
姜莱想，这次应该是爆满汁水的蜜桃味。
过分分泌的口水溢满口腔，姜莱为自己的不正思想感到羞愧，连喝了几口水才恢复正常。
话没说两句，周子豪从休息室过来叫陈澈，比赛当前陈澈不得已别过姜莱几人去和队友集合。
上半场相安无事结束，中场休息时校啦啦队进场表演节目。
陈澈在时姜莱没注意，他走后姜莱从方队中认出了前一天食堂门口遇见的学姐。
之前她一身长裙，长发飘飘似仙女，今天着统一服装细腰长腿显露更像西游记里迷人的妖精。
姜莱发现她明里暗里瞄了自己几次，几次对视后，她傻乎乎对她摇手打招呼。
学姐神色始终未变，似笑非笑偶尔还透着锐气，宝物被细纱笼罩一般，难辨情绪。甄依依察觉到对方不善，来回观察后一把拉下姜莱的手。
“怎么了？”
“没事，晃得我有些头晕。”
“啊？”姜莱顾不上什么学姐学妹，从帆布袋内找出清凉油等一把小物件，“是闷还是低血糖，不舒服可以涂这个在额头或者太阳穴，低血糖就吃两颗糖，实在难受我送你去医务室！”
“你这个宝是百宝袋啊，水也有药也有。”甄尔尔嘴角勾了个笑，瞳仁深出闪过一瞬超出友情的情愫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我没事，晃来晃去不舒服罢了，你手放下我瞬间好多了。”
“不好意思~”姜莱娇笑着往她怀里钻了撒娇，甄依依身体一僵，后揉了揉她头顶。
———
想要玩好体育，光有一副强壮的身躯远远不够，还得有脑子。有话说，运动员能站上领奖台、走向国际赛事他们从事别的行业也会有卓越的成绩。
这话不假。
t大集结了全国顶尖学子，这两个球队在上半场较量后敏锐察觉到对方的弱点，下半场比赛时死抓着对方不罢休。
经营系的大汉身高体壮拼耐力不是良计，建筑系的小伙手长腿长灵巧无比。摸索到对方的优劣势，在教练员的指挥两队运动员下了狠心去打。
建筑系体力欠缺，经营系的运动员便带着球全长跑。
经营系灵敏不足，陈澈为首的一队人躲闪传球。
这半场不仅是比分紧，情急之下更出现了肢体碰撞，两支队伍各有一名运动员被罚下场，陈澈的队员伤势略重甚至动用了一旁的校医现场治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家的注意凝在眼前四百余平的篮球场内，球员集中、观众亦全神贯注不敢发出激烈的声响，偶有进球只敢无声拍手庆祝。
篮球经过祁燃的手从半场外传到陈澈手上，他站在三分线处，四围对手虎视眈眈，队友眼神热切。
这颗球进了，比分拉开仅剩的几分钟会轻松不少。
万众瞩目之下，陈澈屏住呼吸轻轻跃起，随着手部发力推送篮球离开他肢体后在空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砸进篮筐。
一颗三不沾。
电子计分器建筑队下的数字瞬间跳转，全场沸腾。
建筑系的同学拥簇者迎来狂欢，双手大力拍击，尖叫声几欲穿破屋顶，姜莱没少尖叫，只是前一刻是喜悦，后一秒却是疼痛。
陈澈这颗球进篮筐后，经营系的大块头短暂慌了神，出于本能反应拍开篮球却不想使它的轨道偏移。
篮球在空中高速飞行，最终到达目的地，姜莱的额头。
正拍手傻乐的姑娘还没反应到球要砸向自己，耳边似乎有人吼叫着让她躲开，而她的身体不听使唤保持着原有的坐姿一动不动。
两个球体碰撞，场内发出巨响。
疼痛感促使姜莱痛叫一声，随后她的眼前逐渐失去颜色，慢慢暗淡发黑。
视觉完全失去前她似乎看到陈澈向自己飞奔而来，她想张嘴告诉她自己没事，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没说出。
陈澈还没来得及沉浸于进球的喜悦，神经及呼吸都被夺去。
他嘶吼地叫嚷要她躲避，可她和重逢时一模一样，依旧呆坐着脸上带着天真的笑。
上次她拼了命截下球实属走运，这次却只能眼睁睁见她被砸。
陈澈冲到姜莱座椅前时姜莱软下身子倒在甄依依怀里，不像受伤反倒像是睡着了，恬静温婉。
比赛被紧急暂停，场上的球员和教练都围了过来。
人高马大的一群人站着就像一堵墙，空气都稀薄不少。
校医刚处理好挫伤下场的球员，见又有事故发生三步并两步跑过来。
“都围着干嘛，散开。”她把围观人群驱散掀开姜莱的眼皮观察她的瞳孔，“球砸的是额头，这里没有器械我无法判定她的伤势，建议现在带去医院拍片子进行详尽检查。”
“好，我现在带她去。”
说着陈澈便把姜莱揽进自己怀里，手臂环过她的腿弯把她公主抱起。
“等一下。”校医指向球场，“你不是球员嘛，接下来的比赛不参加了？”
陈澈皱着眉，他是学生会一员更是建筑系队长，擅自离开对队伍而言是不负责的行为，可让他放任姜莱受伤不管，他做不到。
事发突然，他急迫的目光在绕了一圈最后落在周子豪身上，多年好友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周子豪不多说，点头示意陈澈自己会顶上，和队友一起拿下这场。
“比赛的事情你们做决定，姑娘的伤拖不得，最好现在送去就医，还有一点伤处在头部不能剧烈摇晃，你看看是把她交给我们还是”
“我现在带她去。”陈澈不假思索回答。
放下比赛陈澈带着姜莱打车去了最近的三甲医院。
两边同时进行，球赛仅剩几分钟，周子豪虽为替补能力不弱，知道队长的“小情人”为多面所伤、重新开始后建筑系卯足劲防守到最后一秒。
经营系有了伤人的前车之鉴动作小心很多，最后一声哨声响起，比赛结束，比分定格在61比64。
建筑系取得本场比赛的胜利，积分增加。
陈澈抱着姜莱离开时有过片刻失神，连身边跟着甄依依都没有注意到。
三人站在校门前甄依依忙前忙后拦车开门，把姜莱送进急诊两人悬着的都都无法安定。
“谢谢你。”
姜莱静卧在治疗床上，交代事情的经过有专门的护工推她去拍ct，两人站在ct室外皆背倚靠墙面容疲倦。
甄依依不接他的话，从口袋里取出纸巾给他擦汗。
陈澈不接她才开金口：“你想姜莱醒来了见你脏兮兮的模样？收拾干净点她看了才放下。”
这话直戳陈澈心坎，他展开纸巾盖在脸上顺势向后带，一张纸不够手边又出现一张。
追求他的女生花样百出，饿了送饭渴了递茶，姜莱这舍友对他如此照顾陈澈不由思维发散合理想偏。
可这人方才跟来忙前忙后不像动了歪心思，两种猜测对撞陈澈犹豫不敢轻易开口。
陈澈纠结到极致，身旁之人却表情如初，只是淡淡盯着ct室上方的指示灯等待其跳转，两人神态对比更使陈澈心底焦躁。
“放心。”半晌，指示灯跳转成绿色，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一侧打开，甄依依挺直腰背，“我对你没意思，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定心丸吃下，陈澈如释重负。
姜莱推出来时还闭着双眼，片子的电子版传回急诊，陈澈和甄依依还没多看她两眼她再次送进观察室。
失去意识躺在病床上的姜莱体会不到门外等待者的急躁，靠想象和百度能吓破胆，还好她的结果出的及时。
“姜莱的家属在嘛？”急诊室内出了名医生在家属等待区找人。
经历老太太急诊住院，陈澈对这套流程得心应手，结好费用早早等在门口，那头出现姜莱名字，他猛地起身过去。
“在。”
医生拿着诊断书扫了眼陈澈：“男朋友？老公？”
“同学，不是本地人在校园里出的事故。”陈澈不在她生病时占便宜，改称呼至少会等她清醒、两人正式确立关系后。
“哦哦。”医生把诊断书向后翻动，放在两人中间，甄依依靠过来他不厌其烦移过去一起讲解。
“根据随行人员口述患者被篮球砸后当场陷入昏迷，经检查发现她除了伤处，也就是前额出现软组织挫伤，同时伴随轻度脑震荡”
脑震荡不是开玩笑，随着医生不断的讲解，陈澈的眉头越往中心靠近。她这点伤在急症室内只算毛皮轻伤，放到陈澈心中却重中之重，他恨不得自己代她承受苦痛。
医生无法给出姜莱清醒的准确视线，告诉他们醒来也要转到普通病房观察，陈澈和甄依依不得已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住院观察需要生活用品，医生离开后甄依依后脚也离开医院返回寝室去取。甄尔尔和周可之前电话中说要来被她拒绝，这次回去也能好好给两个人解释一下。
陈澈继续等在门外，一年内经历两次这样的事件，内心再强大的人都会觉得疲倦，何况两个人于他来说都是生命之中至关重要的。
他坐着，把头埋在臂弯，从天亮到天黑。
终于，急诊门敞开，她的女孩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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