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一亮,钱府的下人们在每一处房门挂起长长的白布,钱府大门的匾额也用黑白两层绢布缠挂在上面,门口一对石狮子也绑上白色的绣球,房梁两边更是挂起白底蓝字的奠灯。
让路过的行人远远的瞧见,就知道钱府在办丧事,半天的功夫传遍整个郡城。
毕竟生活在这个朝代,“生”和“死”是大事,百姓对丧礼的态度非常认真。希望通过丧事操作来淳化他人、规范大家的行为,强调对逝世人的孝敬之情。
随着社会不断发展,人们的观念日益复杂,丧礼的形式日益繁琐,丧礼被赋予了“社会杠杆”的意义,钱大富深知这一点,便借用亡妻的丧礼,打着如意算盘。
明鸢的母亲是后嫁给钱大富,照理说算是庶妻,庶妻是没有资格让夫家举行丧礼,况且嫡妻还在世,不符合礼数,钱大富为了让自己的妻子能够风光大葬,请了一群儒生为夫人正名,把她的地位提升到偏妻上面来,这样就有借口举办葬礼。
这些穷酸儒生收到钱后,立马起草一篇文绉绉的悼文上,念起来十分拗口,越让其他人看不懂,也听不明白,越是这般卖弄,越没有人说闲话,就这样一场丧礼被他们几人组织起来。
明鸢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知道现在的礼仪规格是不合规矩的,一想到这是阿爷为阿娘争取到最后一件事情,便默认允许下来,她也希望阿娘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早登极乐世界。
丧礼的流程十分复杂,先是小殓、报丧、奔丧,再是守灵、大殓、出殡,最后才是下葬、烧七、守孝,一整套流程下来,得花上四五天的功夫。
尤其是守孝,它是生者是否遵守孝道的重要标准,因而备受人们的重视,它也是考量文人学士能否进入官场的重要考核。
毕竟东晋提倡以孝治天下,于是守孝就成了人们证明自己品性的重要因素。
大厅里钱大富指挥着下人,迅速的布置灵堂,由于夫人的尸身早就火化,省略小殓这一步,大富把骨灰罐放在灵堂后面的小隔间,代替停放的尸体。
布置好灵堂后,让小厮们按照名单上的亲朋好友通知大家,每个人负责几户人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通知到每一户人家。
接下来便是等待亲朋好友的到来,自己也换上一套守灵的服装来迎接吊唁的客人。
明鸯、明鸢两姐妹换上白色的长衫、罗裙,再套上一件黄不拉几的麻衣,头上戴着帽状的白布,把头发藏在里面,不让它披露出来。
明鸯本来就对这对母女没有感觉,不恨也不爱,但一想到父亲这么大手笔为了其他女人,心里自然有些不开心。
而明鸢本来还挺高兴的,父亲这么做就是向外人宣布自己的身份地位,也给母亲一个很好的交待,可明鸯他娘是嫡妻,不需要给他庶妻守灵,自个生着闷气。
两姐妹一见面都很不爽对方,相互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灵堂里已经布置的很大气,明鸢迈着小步子,来到钱大富跟前说道:“多谢爹爹,为阿娘做了这么多事,阿娘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不必言谢,是阿爷辜负你阿娘在先,也只能这么弥补自己的亏欠。”钱大富哑着嗓子说道,虽然钱大富有其他的目的,但还是用心的布置这一切。
只见一漆得发红的灵位放在灵堂中间,两边挽联黑底白字,挽联前各摆放了一男一女的纸人一共四个。
大大花圈挂在灵位后面,灵位前还多摆一张桌子,往桌上摆放着香炉,白色蜡烛侧放在香炉两侧。鸡鸭鱼肉、瓜果蔬菜、蜜饯点心,几大盘供品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灵位前。
一进大厅望去,确实中式鬼片的吓人感,恐怖阴森、毛骨悚然。
几个白事班子在吹着唢呐,打着镲,不停换气吹着打着,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不由得让人感叹道,富豪家的银子也不好赚。
……
……
上午过了一大半,前来吊唁的人,也慢慢的聚集过来,这些人中除了钱家的亲戚,剩下的就是有头有脸的朋友,上至地方官员、商人,下至文人、平头百姓,毕竟钱家作为长沙郡有名的商户,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这场丧事就成为他们打照面的契机,各个人都想相互认识好好一起做生意,各个都想见钱大富一面希望有合作的机会,利益大过人情世故。
明鸯、明鸢两姐妹在灵堂的右手边守灵,只要有人过来鞠躬、默哀,她们都会挺直身板规规矩矩地弯腰答礼,尽管身穿孝服,还是被另有用心的人偷偷瞄了一眼。
钱家两姐妹美若天仙、兰心蕙质的消息在宾客当中来回相传,也不知道怎么流传的,传到最后竟然变成,钱家灵堂选婿,整个长沙郡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有钱人家的贵公子都争先恐后过来吊唁,实则为了一睹芳容,过来抢老婆来了。
“美,是真的美,淡妆素颜也如此清新可人,若能娶回去,这辈子也值得了。”一群人在宴席上相互讨论着。
“姐姐英姿飒爽、婀娜多姿,妹妹端庄秀气、小家碧玉,要是一起娶了,天底下所有男人都该羡慕本郎君。”
“你倒是想的美,钱家选婿也不会选普通人,祖上要么做官的、要么非富即贵,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做春秋大梦。”
“哈哈哈哈哈。”
“赶紧挑一个,回家让阿爷阿娘准备聘礼,来晚就没机会了。”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的贵公子,席都不吃,屁颠屁颠往家里跑说是要娶妻。
钱大富有也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想到一场丧事闹成这样,便让两姐妹退到摆放骨灰罐子的内堂,隔着厚厚的珠帘答礼。
明鸯无奈地说道:“早知道闹成这样就不出来答礼了。”说完便放松身子,慵懒的坐在地上伸伸小腰。
明鸢看到姐姐做出大不敬的动作,便训斥道:“死者为大,阿娘的骨灰罐就在你身后,多少尊重一些。”
本来就气不过爹爹花大把的钱为了其他女人搞葬礼,现在这个女人的女儿还这么说自己,自然是气不过,嘴没有把住门说了句:“又不是我阿娘,死了就死了,还要连累我,我伸个懒腰怎么了?”
“啪。”的一声,很大的声响从灵堂后方传来……
【作者题外话】:已二改,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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