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天道:“面皮够厚,藏在里面了而已。”

    二人相顾而笑。

    卓轻裳看了看葛函章和钟离策二人:“二位的酒……”

    葛函章道:“酒香四溢,我早就馋了!”说罢端起来一饮而尽,连称“好酒,好酒!”

    钟离策略一迟疑,也端起喝了。

    卓轻裳大笑道:“好!有山有水,有花有酒,又有佳朋相聚,最是痛快。”

    二少女又给四人斟满酒,四人边说着话,边又喝了几杯。

    裴牧天道:“卓少主这次与我等偶遇,是否还有其他教诲?”

    卓轻裳飘他一眼:“真是煞风景。这就说正事?”

    裴牧天笑道:“洗耳恭听。”

    卓轻裳道:“好吧。你们的机密已被玉先生所知,在下也就不关心了。只有一事,在下百思不得其解,裴兄可得实言相告才行。”

    裴牧天道:“卓少主请讲。”

    卓轻裳道:“那在下就开门见山了。那日在县衙,裴兄与我说的那八个字,是何寓意?”

    裴牧天笑道:“哦,那八个字嘛……那是裴某所布的迷阵,就是为了让卓少主迷惑。”

    卓轻裳看看他,笑眯眯地往前凑凑:“噢,那现在裴兄可以给在下解惑了吧?”

    裴牧天摇头道:“当然不可。此迷阵不单单是迷惑卓少主的,还有侯爷和玉先生。万不可说,万不可说。说便是错。”

    卓轻裳皱了皱眉,问道:“那裴兄如何才肯说呢?”

    裴牧天笑道:“卓少主认为呢?”

    卓轻裳又叹口气,道:“今日虽然是偶遇,在下也是有一些决心的,不有所得,绝不罢休。”

    裴牧天道:“自然看得出来。”他抬头往亭外那几十人看了一眼,又道,“如此多的高手在,若仅仅是为了打猎,怕是整座山的虎豹也不够打的。”

    卓轻裳笑道:“想瞒过裴兄自然是不可能。”

    裴牧天道:“请卓少主明示。”

    卓轻裳道:“在下想和裴兄三阵赌输赢。谁能先胜二阵,谁便赢了。”

    裴牧天“哦”了一声,问道:“有何彩头?”

    卓轻裳嘿嘿笑了笑:“裴兄如果赢了,自然是可以大踏步离开,卓某便不再扫兴了。卓某如果赢了嘛,刚才所问之事,希望裴兄能不吝赐教。”

    裴牧天点点头:“似乎很是公平。那是怎样的三阵呢?如果说是搭棚子、抬轿子这样的事,或者是什么女红、烧菜、酿酒之类,不比也罢,我等甘愿认输。”

    卓轻裳咯咯咯笑道:“裴兄太爱开玩笑了。卓某提议要比的,一定都是各位所擅长的,并且是所经历过的事。”

    裴牧天道:“哦?那在下倒是好奇了,不妨说来听听。”

    卓轻裳道:“这第一阵,便是行唐官道上,耳六先生破过的七星八门阵。此阵耳六先生多日前便可破,现在诸位再破一次,当是不难。”说罢他抬起右手,“啪”的打了个响指。

    从他身后亭子外的人群中走出一人,向裴牧天抱拳道:“裴大人,还有耳六先生,别来无恙。”

    裴平“啊”了一声,指着他:“是你!”

    那人道:“正是在下,原来这位小兄弟也在!”

    原来此人正是在行唐县官道上扮做行脚客商,指挥七星八门阵与耳六相斗的那身材消瘦的中年头目。

    裴牧天和耳六也各自抱抱拳。耳六道:“多日不见,阁下一向可好。那日在官道上伤了阁下九位兄弟,很是抱歉!”

    那人道:“耳六先生不必如此放在心上。在下名叫司展,是四海侯府的门生。耳六先生刀法精奇,机智过人,在下佩服的很!经上次一役,在下回去之后,也很是细细琢磨了一番,这七星八门阵确实有后方空虚的弱点,所以才被耳六先生一人一刀一马所破。近几日在下与兄弟们做了些变化,尚在练习阶段,今日难得有幸遇到诸位,还望能指点一二。”说罢他一挥手,身后又过来一众黑衣汉子,手上各持两柄短把铁拐。

    只见这些黑衣汉子走到亭子前,动作迅速地摆成一个阵型,与当日的七星八门阵颇为相似,但细看之下又有不同。七星八门阵是内七外八,共两圈十五人,现在这阵却又多了一圈,里圈仍是七人,外圈仍是八人,中间多那一圈是五人,共计二十人。

    耳六刚想拔刀上前,裴牧天伸伸手拦住了他,对卓轻裳说道:“这七星八门阵在下当日在行唐官道上见识过,十五人摆这一阵,互相配合,攻守兼备,已是不凡。现下由十五人变为二十人,加了五行之数,想来又加了诸多变化,并弥补了之前的缺陷。我想绝非一人可破。”

    卓轻裳点点头:“所谓阵法,如果只能对付一人,要之何用?这七星八门五行阵,诸位可以一齐去破。如人手仍然不够,也可以去请帮手,不管几天,我等在这里候着便是。”

    裴牧天摇了摇头:“阵法讲究相生相克,随机变化,如果靠人多取胜,那摆不摆阵,破不破阵,意义何在?”

    卓轻裳道:“那裴兄的意思是?”

    裴牧天未答言,转头问向葛函章:“大哥,有没有兴趣带兄弟们破破这阵,游戏一番?”

    葛函章笑道:“这七星八门阵我少年时也曾见人操练过,今日见了颇为亲切,切磋一下倒也无妨。”说罢便要起身。

    裴牧天道:“且慢。”他凑到葛函章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葛函章听了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招呼两名武官,朝旁边的一片树林走去。

    卓轻裳奇道:“葛都督这是去哪里?”

    裴牧天道:“不急,稍候可知。”

    过了一会儿,葛函章和那俩武官笑吟吟地走了回来,每个人扛了一棵三四丈高的杨树。这些杨树都是碗口粗细,枝叶浓密,在近树根部齐刀砍断。

    两名武官一个叫涂立,一个叫朱旭,均生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二人随葛函章多年,均与他是过命的交情,同时武艺高强,作战骁勇,是葛函章的左膀右臂。

    卓轻裳不解地问道:“三棵树……这又是何意?”

    裴牧天笑道:“以无法为有法,以无招对有招,这是我和大哥行军打仗多年的经验。对方越是规矩森严无隙可乘,我方越是要打乱规矩。阵法能以多变取胜,来源于每个人都严守方位,恪守规则,按令而变。可这偏偏也是阵法的弱点所在。一旦规则被打破,就会自乱阵脚,不战自败。卓少主,这一阵,承让了。”

    此时葛函章三人已在那七星八门阵前站成一排。葛函章道:“我等现在开始破阵!”

    司展说声“好”,双手挥动,打一个手势。那二十人催动阵型,朝三人移来。

    葛函章将手中杨树一立,喊了一声“小心了!”,双手抡起那树,从左往右朝那阵横着挥了过去。这杨树枝枝丫丫,像个大扫帚似的忽的扫过去,把阵中的众黑衣人吓了一跳,忙挥动铁拐去挡,怎奈这树枝叶太多,不可尽挡,加上葛函章臂力惊人,一扫之下,竟有四人被树枝扫到身上,摔倒在地。另有五六人脸上划了道道血痕。

    众人惊异未定,葛函章的杨树刚抬起来,涂立手中的杨树跟着扫了过来,又是几人摔倒和受伤。涂立的杨树刚抬起来,朱旭的又到了。朱旭之后,又是葛函章。这三人真如游戏相似,挥动杨树,呼呼呼轮流着扫来,可怜这摆阵的二十名黑衣人,糊里糊涂被树枝扫倒或身上受伤,这阵立刻散了。司展在一旁着急地呼来唤去,却是徒劳。

    卓轻裳瞧着这破阵的场景,惊讶的拿着酒杯,张着口。

    裴牧天道:“以长胜短,以力胜钝。如果不是国公铁拐,而是换做了开刃的兵器,当是另一种破法了。”

    卓轻裳点了点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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