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刚过,沈老爷子突然接到了一通昔日战友的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不顾儿子和儿媳们的劝顾,在长孙沈岚疏的陪同下,连夜赶去了榕市的第一人民医院,见到了战友江淮春。

    彼时的江淮春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精神却难得的不错。

    是以跨越近半个世纪的两位老人甫一见面,当即是执手寒暄互道好,再回忆一番当年。

    “当年说好了结儿女亲家,谁知你这一退役就单方面跟我断了联系……”

    沈老爷子跟江淮春年轻时在一个营当兵。

    因沈老爷子年纪小,年长一些的江淮春对他多有照顾,关系堪比亲兄弟。

    后来在一场战役中,年轻的江淮春舍命为沈老爷子挡过子弹,侥幸活下来却也为此落下了病根而退役,自此二人分别。

    沈老爷子惦念多年,谁知再见已是生死别离之际,不免有些伤感。

    江淮春却一如当年那般豪爽,跟沈老爷子忆起当年的热血风发,除了遗憾并不见难过,还笑着宽慰道:“我那会儿一回老家,就娶了个漂亮媳妇儿,媳妇儿孩子热炕头,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美,哪还记得你这个老家伙!”

    “你这个老东西!”沈老爷子破防,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位老人笑着笑着,融洽的气氛突然因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而紧张了起来。

    “老毛病了,不用着急。”

    咳得脸色都青了的江淮春拉住沈老爷子的手,忽地叹了口气:“老沈啊,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沈老爷子先前没注意。

    这会儿被江淮春抓住了手腕,才察觉记忆中江大哥的手已经是瘦如枯柴,上面还覆着一层刺人的厚茧,眼睛一酸,热泪就涌现出来了。

    他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大哥。

    如果不是有难言之隐,不会在这等关头联系自己,叫自己跑上这一趟,就反握住了老大哥的手,一抹眼泪,说道:“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尽管跟我说。”

    喘匀了呼吸的江淮春几次张嘴都开不了口。

    可一想到外孙,心中的迟疑和犹豫最后皆化为了一声叹息。

    “我有个外孙,命不好,早年父母就去了,还落得个双腿残疾,我这要是一走,他就再没人照顾了,我……我放心不下啊!”

    沈老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干枯的手背,承诺道:“咱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你的外孙就是我沈立人的外孙。说起来没能跟你做亲家一直是我的遗憾,正好,我有个孙女儿刚大学毕业……”

    “我不是来挟恩图报的。”

    老人打断沈老爷子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咱们那套观念已经落伍了。而且我也不想让我那外孙拖累你的孙女,你带他去京都,帮着照拂一二,让那孩子过得顺遂些我就满足了。”

    两位老战友的谈话止于老江的精神不济。

    可在当晚深夜,约莫是放下了心里的挂念,江淮春无声无息地去了,刚睡下的沈老爷子接到电话,就匆匆赶去医院见了战友最后一面,也见到了老江的外孙。

    一个瘦削到有些脆弱的年轻人。

    坐在轮椅上,脸色是不见天日的白,白得有些透明,被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推到他的面前。

    看到轮椅上的年轻人通红着双眼,沈老爷子怜惜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多余的没说,只是道:“孩子,你外公将你托付给我,今后,我就是你的亲爷爷。”

    。

    四月是个多雨的季节。

    为江淮春举办葬礼那天,微青色的天空就飘起了小雨,沈老爷子不顾自己的身体,陪着神色悲恸的青年接受来宾们的吊唁。

    其一是怜惜老战友的外孙,其二也是想送老战友最后一程。

    在丧事举办之前,他让孙子回一趟京都去接孙女沈江眠——老战友临终前虽然拒绝了结亲的提议,只让他照顾一二,但他也老了,没几年活头,能照顾多久?只有成为一家人,儿子和孙子们才能对姜青厌多加照应。

    只是,眼看天色已暗,孙子和孙女儿还迟迟没有到场。

    沈老爷子心中暗骂大孙子在这等紧要的事情上拖沓,面上却不改颜色,低头慈爱地对眼神空茫的青年说:“青厌啊,爷爷有点事先离开一下,你别太难过啊。”

    青年没有反应。

    好似沉浸在亲人离世的悲伤当中无法自拔。

    见状的沈老爷子难过地抹了把泪,杵着拐杖佝偻着身躯离开了灵堂。

    只是老爷子刚一走,青年呆滞的双眼忽地眨巴了一下。

    涣散的瞳孔也在慢慢聚拢,眼中神采恢复,一缕红光在其眼底飞快掠过,随之隐匿不见。

    这是葬礼?

    青年,也就是刚穿来的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挽联花圈和黑幡白字挂满的灵堂,哀悼的宾也在陆续离开,就在心中默默地问系统。

    系统那边延迟了几分钟,才说:对,是您这具身体的亲人过世。

    它说着看了看世界意识给的剧情,吸了口凉气,小声说:您要不要先看一下剧情?

    还没意识到自己情况的厌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剧情很简单,就是个你救赎我,我守护你的故事。

    被救赎的是他这具身体的主人。

    而被他守护的,是跟他一块长大的竹马季星野——一个多情滥情,对待感情只撩不娶的斯文败类。

    原主叫姜青厌,六岁时跟父母出游发生车祸。

    父母双双殒命,他虽在那场车祸中幸存,却伤了双腿终生只能坐轮椅。

    是季星野把他从自暴自弃中拉了出来,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缕光,可这缕光却是个直男,且心向大海,对他只有兄弟情。

    季星野不相信爱情。

    盖因他父母不幸的婚姻给他留下的阴影,导致了他认为世间什么感情都珍贵,唯有爱情最廉价。

    所以他在乎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把那个在乎的人当作家人——但被他视作家人的姜青厌却对他怀着深沉的爱意。

    而姜青厌因残疾导致心思敏感而自卑,不敢倾诉心中感情。

    这两人一个不相信爱情,继而游戏人间;一个深爱却不敢开口,就跟锯嘴葫芦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

    看完剧情的厌不对姜青厌的行为做任何评价。

    人生百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没什么好评价的,不过……

    他皱了皱眉,垂眼低头,就见自己正坐在一张轮椅上,紧皱的眉峰舒展开来,继而往上一挑。

    姜青厌的腿保养得很好。

    适时出声的系统讨好地说:我现在能量充沛,可以帮您把腿治好。

    先不急。厌抬眼扫向灵堂。

    今天是姜青厌外公的葬礼。

    当年姜青厌的父母车祸而亡,唯一的亲人外公从乡下赶过来,处理了女儿女婿的后事,卖了老家的田地和女儿女婿留下的房子给姜青厌治疗双腿。

    可积蓄花光,还欠了一屁股债也没能挽救回他的腿。

    外公只能带他搬到了一处房租便宜的城郊自建房,承包了几十亩地,维持生计的同时,为他双腿的后续治疗与理疗费,以及欠债而努力,就无暇顾及骤然失去双腿的外孙的心理问题。

    只是他担心外孙一个人在家里想不开,就把外孙托付给邻居加房东的季女士照顾,季女士离异,带着个儿子独居,就是季星野。

    姜青厌的外公是被外债和生活压力击垮身体的。

    眼见外孙长大了,生活的重担能减轻些,一场突然的晕迷让老人检查出了肝癌晚期。

    自知时日无多的老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外孙,就在临终前把外孙托付给了一位姓沈的昔日老战友,想让老战友把外孙带去京都。

    老人这么做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姜青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孤苦无依又没存款,老人担心自己一走,没生存能力又没人陪伴的外孙会走向极端。

    第二则是老人看出了外孙对季星野的心思,可外孙是被季女士当亲儿子看着长大的,他心中愧对季女士,也不想让外孙执着季星野,就想把两人分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说到季星野,灵堂门口出现了三个颜值不俗的年轻男女。

    为首领路的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

    一身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花,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天生上扬的唇角见人自带三分笑,让人见之就心生好感——最为关键的是,年轻人这张脸与姜青厌记忆里的季星野重合。

    季星野领来的是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长得有几分相似。

    女的很年轻,一身庄重的黑色礼服衬得她身形格外高挑,手执一朵菊花,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很淡,清凌凌的,像是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

    而同样着装的男人比旁边身高一米八的季星野还要高半个脑袋,英挺的面容庄严且肃然,浓密的眉下压着一双深邃的眼眸,若有似无地从厌身上扫过。

    呀!是他!

    厌刚准备收眼,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惊讶声。

    他眉头一挑,再次看向男人,系统也适时地说道:幸亏我之前在他身上做了标记,不然又跟之前两个世界一样,人在身边都不知道。

    厌不置可否。

    他迎着男人的目光,瞥向不时扶镜框的季星野——这是季星野碰到感兴趣之人时的下意识动作。

    而让他感兴趣的人……

    厌又瞄向落后一步的年轻姑娘,容貌无暇好似玉,只是眼底一片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是个气质高冷且漂亮的姑娘。

    三人走到他面前。

    执花的男人和姑娘先是放下手中的菊花,又对亡者深深地鞠了一躬,才面向坐在轮椅上的厌,说了句‘节哀’,就一前一后地走了。

    厌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道阴影忽地笼罩了过来。

    抬眼就见身形修长气质斯文的季星野站在他面前,然后屈膝蹲在他面前,抬起手指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细边框眼镜,仰头露出一双勾人心弦的桃花眼,轻声说:“媳妇儿,是不是累了?”

    岚疏小日记:小脸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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