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闻黛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死了?戚铭?可戚铭怎么会死呢?他不是龙吗?威风强大的龙怎么会这么轻易陨落?
这有什么,他早该死了,巫妄恶毒地想道, 像他这种上古玩意儿, 早就不该存在了。
“死了啊”闻黛低声感叹一句。
能顺利拿到心头血多亏有他帮助, 无论如何,她对他始终是感激的。
另一边, 巫妄眼神紧紧黏在她身上, 既想从她平静的表情中看出哪怕有一丝难过,又害怕看见她为别人难过不舍, 他心中纠结不已, 闻黛却只是轻声说:“该回去了。”
巫妄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忽然笑了声。
闻黛:“?”
他侧过头,攥起的拳头指骨捏得泛白,用尽浑身力气才勉强压下心中想将她强硬留下的想法,这样做只会将她越推越远,他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
再等等, 再等等, 不能莽撞, 很快他就能留在她身边了。
闻黛顺顺利利回到小千峰,纪蜀早就守株待兔在等她。
他见到闻黛后眼神一亮, 暗戳戳将人拉到一边,先是警惕了左看看右看看,又神神秘秘道:“小师妹,你、你有没有发现陈伯乾, 就是你那个废物徒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师兄的意思是?”
闻黛表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不禁开始怀疑,师兄莫不是察觉到了祁一的存在?
纪蜀挠头:“师妹,这可不是师兄挑拨离间啊,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据我观察,最近他坏毛病是越来越厉害了,恐怕连你这个师父都没放在眼里。我们小千峰是一向恪守尊师重道的规矩,哪个门派见了不夸好,是吧?这么优良的门风,绝不能叫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还有还有,我上次见了他,呵,那目中无人的模样”
他舔了舔唇,一句接着一句地数落陈伯乾不是,等实在没有可数落的了,他这才小心翼翼道:“依师兄所见,这种孽徒还是早日扔了为妙。”
闻黛:“”图穷匕见了。
“师兄,不可儿戏。”
纪蜀一噎,亮晶晶的黑眸瞬间黯淡下去,活像是被主人无情踢了一脚的小狗,呜呜咽咽舔舐着伤口。
“好啦好啦,我自然知道师兄是为我好,不过这毕竟不是小事,我也不能如此草率就做出决定,当然,师兄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闻黛一如既往地敷衍糊弄他,甚至比之前几次还要不走心。
这话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纪蜀却还是狠狠点头,感觉自己受伤的心灵被抚慰到了。
“总之,我看陈伯乾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哦?是吗?”远处,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当然!”
纪蜀下意识点头,等反应过来陈伯乾已经走到两人中间,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当场逮住,饶是纪蜀脸皮再厚也不禁感觉有些尴尬,脸皮发烫。
“你又是什么货色呢?”陈伯乾一扯嘴角,冷冷地讽刺回去。
这不是伯乾,是天道祁一,闻黛微不可闻地蹙眉,伯乾一向很乖,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更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陈伯乾!”她沉声呵斥他,明显拔高的声音在纪蜀听来是闻黛在维护他,祁一则是明白她在警告自己“陈伯乾”的身份。
他冷嗤一声后转身离开,这种废物白痴还不值得他花精力去对付,再加上他暂时还不想惹到什么难缠杂碎,虽然他并没有把这个世界的人放在眼里过,至于为什么见到闻黛和纪蜀待在一起他就忍不住出现,又为什么听不下去纪蜀在闻黛面前抹黑自己祁一不想去细究。
能有什么原因?他只不过是对她的灵魂稍有兴趣,仅此而已!
“小师妹,你看看,看看!我没有骗你吧!”纪蜀咬牙,虽然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他不道德,但陈伯乾是什么恶劣行径大家也有目共睹,可不是他闲来无事在造谣生事。
“我明白,师兄说得是。”
闻黛明显心不在焉,自有顾虑,纪蜀见状只当她是发现了这孽徒的真面目,所以心中失望至极。
他心下一喜,“师妹既然这么说,师兄相信你自有定夺,你快去忙自己的事,不用担心我。”
去吧去吧,最好把那孽徒赶出小千峰!赶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好。”
闻黛被催着回到月峰,陈伯不,现在应该是说祁一,他散漫地坐在她平日里最常坐的石凳上,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听你情郎说完了?”
话落,祁一自己反倒是先沉下脸,他在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语气他自己都厌恶!
闻黛:“”
她面无表情地绕过他走进里屋,想将窗前枯萎的花枝换掉,随后她目光一凝,花瓶里的花枝非但不见任何颓色,反而娇艳欲滴好似才摘下来没多久。月峰灵气充裕,虽说摘下来的花枝保质期比别处要长,但她这么久未归,怎么也不该如此鲜艳
祁一原本因为对方忽视自己的举动而不满,不过见她正愣愣地盯着窗前花枝,清澈的眸中映着他亲手摘下的娇艳花枝,漂亮无比,他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几分。
“哦,闲来无事,随手帮你换的。”其实并不是,他特意去千里之外的桃花谷才摘来这么一束桃花,无论是形状、颜色还是香气都远胜她之前几次摘的花枝。
“是你?”
祁一故作随意地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既想让闻黛知道这花是他摘的,心中另一道声音又让他羞于承认,好像她知道他所做的事后,自己就会低她一头似的。
“谁准你私自闯进我的房间,还擅自动我的物品?”闻黛语气称不上和善,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是在以此向她示威吗?
闻黛承认自己的实力不如对方,但这不代表她能容忍对方擅自闯进她的领地,以仇敌的身份!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听到她的反问,祁一恼怒地攥起拳头,天道应有的从容淡定在这一刻被股无名火烧成了灰烬,理智消失得一干二净。
“陈伯乾可以,纪蜀可以,梦魇可以,只有我祁一不可以是吗?那你倒是告诉我,凭什么他们可以我不可以?”
与祁一恼火质问相比,闻黛冷淡平静的眼神只会显得他更加狼狈。
他是喝醉了不成?伯乾是她徒弟,纪蜀是她师兄,梦魇再不济也是她信任的人,他祁一算什么?是她恨不得早日杀之的仇敌!
闻黛没说话,祁一却意外地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属于陈伯乾的那颗心脏开始微微刺痛,连带着祁一的灵魂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他没忍住上前一步,换来的却是闻黛立刻拔剑,她拇指指腹不断地在剑柄摩挲,仿佛只要他再进一步,剑尖就会毫不留情地扫过他喉咙。
“你迟早,心甘情愿地交出你的灵魂。”
闻黛绷着脸,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即便是实力比不过天道,但她宁愿死,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祁一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属于天道的实力在慢慢恢复,或许很快他就能随心所欲地掌握这副躯体。
时间拖得越久,越难对付。
两人闹得不愉快,祁一不知是在生闷气还是属于陈伯乾的意识占了上风,他跌坐在石凳上,短暂昏迷过后,再睁眼这副躯体的主人已经换成了陈伯乾。
“师父,我……”
要区分祁一和陈伯乾很简单,两人一个像暴虐危险的野狼,一个像温驯懂事的兔子,没人会将狼和兔子混淆,闻黛更不会。
“你早就察觉到了,是吗?”
陈伯乾略显无措地咬了下唇,缓缓点头。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生出了心魔,后来才慢慢察觉出不对劲,他经常莫名其妙地记忆空白不说,还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仿佛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的体内……好像住着其他人?陈伯乾又惊又惧,然而没等他调查明白,睁眼已经是眼下这种局面,怎么办,师父会因此厌恶他吗?会疏远他吗?那个人有没有伤害师父?
陈伯乾惴惴不安。
“别怕,这不是你的错。”闻黛软下声音,算起来,陈伯乾遭遇这一切苦难的源头都在她身上,他只不过是受害者罢了,“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掌心下的少年身躯微微颤动,闻黛叹口气,只当他是畏惧极了,于是对他更加温柔倍至。殊不知,少年微微颤动只是因为面对她主动靠近时既兴奋又慌张,紧张得难以自控。
护我周全,护我周全,陈伯乾将这四个字在心中翻来覆去地重复,直到心脏砰砰直跳、脸色红得好像是锅中煮熟的虾子才堪堪停下。
他暗自发誓,师父值得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他一定会守护好师父不被任何人伤害!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闻黛在小千峰的日子重归平静,每日所行之事在习剑、修炼和翻阅古籍中不断重复,虽然在旁人看来可能枯燥乏味了些,可她乐在其中。
“闻师姐。”
传音符在虚空中响起,闻黛睁开眼,问道:“何事?”
“三日后便是宗门星虚大会,掌门捎信让您提前准备一番。”
“好,我知道了。”
她抬手挥散传音符,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若不是掌门提醒,她恐怕将这茬忘得一干二净,又是一届星虚大会,也不知玉临是否还会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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