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殿下失踪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啊。”
“陛下的病这么长时间都未能痊愈,听说朝堂之上已经有大臣准备上书立睿王殿下为储君了。”
“这也难怪,毕竟这几日一直都是睿王殿下监国,今天早朝南阳王都说殿下是少年英才,堪当大任……”
谢姝月沉默地坐在角落,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窗外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像是偶然谈论的无心之语,但她的心里却清楚,这些都是丽妃和睿王故意想让她听见的东西。
距离她进宫以来已经过了三日之久,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丽妃这么多年在宫中的势力之大,就连作为后宫之首的皇后都望尘莫及。上至盛帝的御书房,下至各个嫔妃的宫所居室,无一不遍布她的人手,以至于盛帝重病后,这皇宫竟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碍于陆相身后的世家,丽妃倒不敢对皇后做些什么,只是假传圣旨,变相寻了个由头将人给软禁了起来,为的便是能让殷景安借着这个时候,大肆在朝中兴风作浪。
谢姝月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按照自己的作息慢吞吞地躺回床上准备午睡,丽妃派来监视她的宫女始终不敢懈怠,一直守在内室的门口,生怕谢姝月有什么异动。
叩叩——
还没等谢姝月躺下,一阵敲门声便突然响了起来。
眼下并非是来送饭食和换药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两个宫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表情忽而一怔,恭敬道∶“若竹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娘娘有话要问她,让我过来把她带去正殿。”被称作若竹的女官朝谢姝月的方向指了指,又拿出了袖中的手令,冷声道∶“赶紧的,别让娘娘等急了。”
“这……”宫人们对视了一眼,犹豫道∶“可是前几日梅音姐姐说,如果不是她亲自过来,我们是不能把人放走的。”
“是梅音那个小蹄子的话管用,还是娘娘的话管用?”若竹脸色陡然一变,呵斥道∶“没脑子的东西,要是耽误了娘娘的事,看你们担不担得起这份罪!”
若竹入宫的时间比梅音早,虽然比不得梅音是丽妃的陪嫁侍女那般亲近,但在丽妃跟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几个宫女被她这么一吓,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你们几个跟着一块过去,手上都是会点功夫的,一路看着她也免得她跑了。”
若竹不耐烦地随手指了几个内侍,在场的几人倒是松了口气,偏殿到正殿算不上远,先不提这谢姝月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么多人看着她,任凭她有通天之力,也插翅难逃。
谢姝月倒是无所谓会被带去哪里,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来。
“从后面的枫林走,娘娘今日请了大长公主叙话,莫要让旁人瞧见了。”
若竹招了招手,示意几人跟上她的步伐,偏殿与正殿间种着一片枫林,每到深秋时分,枫叶似火般鲜艳张扬,甚得丽妃的喜欢。
几个宫人自然不敢不从,连忙便快步跟了上去。
细密的枫叶被秋风吹过,发出阵阵沙沙作响的声音,谢姝月沉默无语地踩着地上的落叶,却见为首的若竹突然停了下来。
“若竹姑姑,怎么停……”
破空声在瞬间打断了宫人未说完的话,几支冷箭穿过枝叶,直直地贯穿了几人的咽喉,甚至没有来得及尖叫和呼救,只有瞪大的双眼还显示着他们的惊恐。
谢姝月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前站着的若竹却对她温和一笑,解释道∶“这些人跟着丽妃坏事做尽,也是死有余辜。
”
“谢小姐顺着这条路走出去,东边拐角有一处打开的侧门,有人会在外面接应你。”
谢姝月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若竹应该是殷玄铮安插在丽妃身边的眼线,一时间也顾不得问这么多了,道了声谢便提着裙摆匆匆而去。
“谢小姐!”凌轩早就在侧门等候多时,见状连忙将她迎上了出宫的马车,低声道∶“殿下吩咐了,上京城内已经不安全了,让属下把谢小姐先送去天山寺避避风头。”
“他怎么样了?”谢姝月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连忙忍不住急切地问出声来。
凌轩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谢小姐放心,殿下现在一切安好。”
“现在皇后娘娘与大长公主正拖住了丽妃,谢小姐趁着这个时候快些出宫,今夜怕是不会太平了。”
谢姝月抿了抿唇,已经意识到凌轩话中的意思,只得点了点头,踏上了出宫的马车。
——————
寂静的大殿中庄严肃穆。
殷景安立于大殿之上,身后朝堂上的群臣正恭顺地跪伏在地,听着乔太傅一字一句地读完圣旨上的旨意,心中虽有怨言,但面上却不敢对这份不伦不类的立储圣旨有任何争议。
除了陆相等人之外,朝中重臣一半都选择支持睿王上位,就连一向中立的南阳王都是这般,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他们这些人更是只能随大流,来勉强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
殷景安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便接过了那张薄薄的圣旨,一道冷冽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等等。”
殷景安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走进来的殷玄铮,面上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痕,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道∶“你竟然没死?”
朝中的大臣也是惊讶无比,好似一捧水被倒入油锅般突然炸开,一时间大殿之中都满是议论之声。
“我确实没死。”殷玄铮抬了抬眼,凤眸中满是杀意,冷声道∶“但是你马上要死了。”
“殷玄铮,你不会还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吧。”几乎是在一瞬间,殷景安便再次冷静了下来,轻轻朝一旁招了招手,早就做好准备的兵士顿时将整个大殿团团围住。
“原来你就这点能耐。”
殷玄铮扫了一眼周围,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慢条斯理道∶“与敌国私通,意欲逼宫,囚禁朝中世家子弟,以及谋害储君。单单这几条,便足够治你和乔家死罪。”
“另外本宫再提醒你一句,南疆另立国主,大军现在已经撤出林州边境,镇国公班师回朝,你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殷玄铮的面色微冷,又道∶“现在跪下受缚,本宫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殷景安闻言神情一僵,双拳难以自持地紧握,看着被兵士押解着的朝臣,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道∶“镇国公回朝又能怎样,你们现在还在我手里。”
“来人,还不快将他们拿下!”
偌大的大殿寂静一片。
殷景安脸色顿时大变,看着无动于衷的兵士,破口大骂道∶“你们都聋了吗,还不快将他拿下!”
噗嗤——
话音未落,一柄利剑从身后刺穿了殷景安的胸口,鲜血渗透了衣衫,缓缓地滴落下来。
“你……”殷景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后的谢轻寒,原本应该作为内应的南阳王正慢悠悠地让那些兵士放开那些被挟持的朝臣,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嘲讽。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彻头彻尾便是一个笑话。
殷玄铮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生
死不明的殷景安,冷漠看向身后战战兢兢的朝臣,尤其是乔太傅,已经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他却始终毫无反应,冷声宣布道∶“凡是睿王党羽者,一律拿下!”
秋天的最后一场雨悄无声息的来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掉了残留的血腥,为最后的秋意画上了句点。
谢姝月不顾明空大师的阻拦,自己撑着伞又住回了小院。
所幸院内收拾的还算整洁,床褥也算得上干爽,她躺在熟悉的床铺上睡了一觉,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和繁文缛节,在第二日清晨总算迎来了久违的神清气爽。
谢姝月撑着下巴看着檐上不停滴落的雨珠,木门熟悉的吱呀声音伴着脚步声却从身后响起。
殷玄铮合上手中的油纸伞,与她相视一笑。
“矜矜,我回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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