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谢姝月所料,不知镇国公用了什么法子,教习女官第二日便从宣平侯府离开了,就连宣平侯也解了她的禁足,不再限制她的活动。让她久违地收获了段清闲又自由的日子。

    不过临近初夏,这几日天气也变得快,往往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回来时便已下起了瓢泼大雨,自打意识到皇室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便轻易退婚,谢姝月也懒得出门,一直窝在自己的小院里落得自在。

    长乐郡主倒是有心约她一起出去,但她的母亲大长公主怕她再生事端,连夜把她送到寺里,美其名曰修养心性,无奈之下,两人的交流都变成了书信,每日都是对上京的思念与向往,以及佛寺的百般无聊。

    “又是陆郎送来的信吗?还是长乐送来的?”

    谢姝月窝在窗边的软塌上,腿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出神地望着窗外已经被骤雨打散了花瓣的残败牡丹,这几日陆鸣予倒是送了不少信去薛氏药铺,但她眼下早已深陷泥潭,一时间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便都一并暂且搁下了。

    直到迎冬又拿着信匆匆走进来,谢姝月这才微微抬头,指了指桌案道∶“先搁在那吧。”

    “小姐,这次是薛掌柜送来的信。”

    迎冬上前将手上的信封递给了谢姝月,又细心地关上了几扇窗户,这才转头叮嘱道∶“眼下忽冷忽热的,小姐还是多注意点身体。”

    谢姝月含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下次绝不再犯,这才慢吞吞地拆开了信封。

    信的内容不少,足足写了整整两页纸,谢姝月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脸色越来越冷,纤白的手指攥紧信纸,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褶皱。

    “小姐,怎么了?”迎冬被谢姝月的脸色吓了一跳,看着那已经快被揉成团的信笺,心下有了猜测,低声问道∶“可是那件事已经有眉目了……”

    谢姝月微不可闻地轻声应了一句,重新又仔细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这才起身便将信笺丢进了除潮用的火盆中,看着信纸慢慢被火舌舔舐又化作灰烬,似乎也有火种在她的眸中点燃。

    “绿芍去哪里了?”谢姝月凝视着已经化作一摊黑灰的信纸,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怎么一整天都没见着她人。”

    “京西的铺子出了点问题,绿芍应该是过去帮忙了,今天早晨收到消息,匆匆忙忙便走了。”

    “也罢。”谢姝月敛了敛神情,遮住了眼中划过的暗芒,缓声道∶“准备百两黄金,我们现在便去寻薛掌柜。”

    ————

    西街胜意坊

    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二楼的看台处,低垂的帽檐将她的五官隐藏在阴影之下,这样的打扮在外面可能会惹人怀疑,但在赌场里却并不稀奇,毕竟赌场中多得是亡命之徒,大家早已对此早已见多不怪,因此也甚少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左数第三张桌的蓝衣男子,便是倪向。”

    薛掌柜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角落处的一名中年男子,压低声音继续道∶“此人在南疆应该是有些背景,粉娥娇在南疆也极为少见,大多都掌握在南疆皇室手中,就连之前的那一盆,也是偶然间才得到手的,但这倪向却曾在上京城内卖出过数量不少的粉娥娇的花粉与花瓣。”

    “幸好这倪向好赌成性,只要一来上京必会到胜意坊,倒是省了我们特意来寻他的功夫了”

    “粉娥娇的花瓣性温凉,古书曾记载其治先天不足之症有奇效,但花粉却剧毒无比。”谢姝月打量了一眼正在台下挥金如土的倪向,颇为厌恶地皱了皱眉,“花瓣倒还有情可原,只是这花粉,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薛掌柜闻言语气也沉郁了下来,“到底是人心难测……”

    “既然这粉娥娇难得,但在宣平侯府里,我却也看到了一株,此事不知是否也和他有关。”

    “有能力有门路敢贩卖整株粉娥娇的人,整个上京怕是也只有倪向一人。”

    谢姝月思索了片刻又道∶“你的意思是,当年之毒有可能是经过倪向之手。”

    “没错。”薛掌柜点头,∶“前些日子派去南疆的探子说,粉娥娇花粉会使人浑身上下出现大块褐斑,与当年之毒极为相似,有可能便是以粉娥娇的花粉为引。”

    “看来这倪向的手上确实握着不少秘密。”

    谢姝月桃花眸微微眯起,指尖敲了敲红木栏杆,只见原本还坐在桌前志得意满的倪向,突然被一个伙计请上了楼梯,直接略过二楼的看台,向三楼的雅间走去。

    一路上还能听到伙计好言相劝和倪向骂骂咧咧的声音。

    “东家,我们今日还要见倪向吗?”薛掌柜闻言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谢姝月,询问道。

    “自然是要见。”谢姝月的视线从桌子上放着的百两黄金上划过,面上蓦然浮起一丝冷笑,“我们现在便要去见。”

    薛掌柜闻言一愣,只见谢姝月压低了帽檐,抬脚便要向三楼走去,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箱子跟了上去。

    “我说了,但凡能赢得了我三局,不管问什么我都和盘托出。”

    倪向的音量不小,许是久在南疆的缘故,他的口音中还带着一股别扭感,在空旷寂静的三楼里格外明显。

    坐在他对面的俊朗男子也不恼,手中的折扇轻摇,示意身旁之人打开桌上的盒子,向前推到倪向的面前。

    倪向随意扫了一眼,并未放在眼中,反而是嗤笑出声∶“这位公子,未免太小看我倪某人了。我倪某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最不缺的便是这些金银财物。”

    “况且公子想知道的事情,我想也一定有其他人会出更高的价格,公子不如还是回去练练赌技吧。”

    “倒当真是个难对付的。”薛掌柜在外面听了半响,小声对谢姝月道∶“东家,不如我们今日便先回去吧。”

    “为什么要回去?”谢姝月勾了勾唇,“刚才他不是说了么,只要有人能赢过他,他便全部和盘托出。”

    “东家,你是想……”

    薛掌柜难以置信地想要出声询问,谢姝月却接过了他手中的装着黄金的箱子,示意他先退下。

    下一刻,干脆利落地抬脚便踹开了雅间的门。

    薛掌柜沿着楼梯走回了看台,又怕谢姝月出事,只得示意伙计好好盯着上面的情况,却不曾注意到三楼的拐角处,正有两人暗中注视着雅间的情况。

    “殿下。我们是否要现在进去。”见又有人走进了雅间,凌轩面色一凝,向殷玄铮请示道。

    他们今日原本是听说睿王曾在南疆商人手中买过奇毒,甚至还牵扯到了当年林州瘟疫一事,殷玄铮这才会亲自前来,赌场四处都密布着眼线,只待收网。

    却不料等了好长时间,眼见着睿王走了进去,卖过奇毒的南疆商人倪向也走了进去,凌轩刚想上前探查情况,一个打扮古怪神秘的女子便踹门走了进去。

    一时间凌轩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只得疑惑地看向殷玄铮。

    殷玄铮却难得地愣在了原地,看着已经紧紧闭上的大门,以及已经走到楼下的薛管家,熟悉的身影在脑中闪过,让他突然升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再等等。”殷玄铮抬手制止了凌轩的动作,声音冷冽,“若是一会发生了什么事,务必确保刚才女子的安全。”

    而不止是外面的人惊讶,坐在里面的两人见门被踹开也愣了一下,却见来人毫不怯生,非常自然地便坐在了对面,刻意压低的女声如同碾碎的花瓣,带着一股沙哑的感觉。

    转头幽幽对倪向说道∶“只要赌赢了你三局,问你什么你都说,对吧?”

    倪向颇为纳罕地扫了一眼来人,只是黑色的披风将人挡的严严实实,脸上也覆着一层面纱,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这股嚣张的态度却让倪向顿时来了兴趣,爽快地应了下来。

    “那是自然,倪某人说到做到,但凡能在我手上赢下三局,不管要问什么,倪某人必定回答。”

    谢姝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俊朗男子,熟悉的面容气质,正是前些日子曾在宫中偶然得见的睿王,谢姝月眼底忍不住划过一丝诧异,但面上依旧不显。

    像是怕被打扰一般,慢吞吞对睿王道∶“那就麻烦这位公子腾个地方吧。”

    睿王见状挑了挑眉,合上了手中的折扇,让身旁人收起了桌上装着金银的盒子,也不做过多的纠缠,彬彬有礼道∶“既然这样,我便先告辞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谢姝月靠坐在靠近大门旁的椅子上,只听到啪嗒一声,睿王的折扇便落在了她的脚边。谢姝月下意识地捡起了折扇递了过去,睿王含笑道了声谢,微凉的指尖却像是不经意间划过谢姝月手背的肌肤,微不可闻的声音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

    “预祝皇嫂今日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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