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连梦都未做。
季屿醒来时,季榆迟已经不在床上了,连昨晚他们换下来的床单都跟着季榆迟不见了踪影。
短暂的懵懂过后, 季屿翻身下床。
回自己卧室时,他意外撞到打扮精致,提着包包准备出门的季母。
季母看了他一眼, 又透过他看了眼他身后季榆迟的卧室。
季屿立在原地, 尴尬的要死。
他搞不懂,为什么每一次他从季榆迟房间出来总是撞上人。
上一次在郁家,是保姆阿姨,阿姨还心领神会地告诉他早上要吃点清淡的。
这一次在老宅, 直接是季家妈妈。
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什么!
“昨晚在榆迟房间睡的?”季母低头整理了下她的披肩,状似闲聊般问。
季屿想说不是,可他这会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实在不像一大早去季榆迟房间有事的样子。
于是,他硬着头皮小声应:“嗯。”
好在季母不像季榆迟,凡事喜欢刨根问底。
听见答案,她轻轻点了下头, 而后嘱咐道:“别叫你爸爸看到, 不好解释。”
季屿当然不想让季父看见, 如果可以, 他不愿意叫任何人看见。
于是,他也没思考季母话中的深意,点了头:“嗯。”
就在他准备赶紧遛回房间时, 季母又叫住了他:“小屿。”
季屿扒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没吭声, 等着被训斥。
“……”不知为何,明明季母有话对他说的,但短暂的沉默后,却只嘱咐,“早点收拾完下去陪爷爷和你爸爸吃个早饭。”
季屿直觉季母想说的不是这句,但还是乖乖应了:“好。”
他回房洗漱换衣服去了,而欲言又止的季母踩着小高跟下了楼。
楼下,季榆迟已经吃完早餐,准备去小花园消食了。
“榆迟。”季母喊了声。
季榆迟转身。
“聊聊。”季母朝他跟前走了两步,示意外面的小花园。
季榆迟不置可否,跟季母并肩往院子里走去。
正在喝粥的季父瞟了眼,疑惑道:“他们母子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季爷爷顺着季父的目光扫了眼,答复他:“榆迟车祸那会,是秦芝去陪护的,秦芝本来就比你更通人情,也善于处理人际关系。
他们能谈得来,挺好。”
秦芝是季母的名字。
季父默默听着,而后点了点头,赞同道:“这倒是,毕竟是一家人。总不能让榆迟一直像个外人。”
语毕,季父放下汤勺,蹙了蹙眉,宛如自言自语般,又道,“也不能说榆迟跟我们都不亲,他好像只是对我们冷淡,对小屿倒是挺照顾。”
“两个孩子关系好,你还担心?”季爷爷反问。
季父不好多说,毕竟他也没证据说两个孩子的关系有点不正常。
季父不免想,他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
都怪他同组的老王,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说自己的出类拔萃的儿子,好好的女孩子不找,非得跟一个男大学生谈恋爱,愁得他头发都白了。
再加上他上次无意间瞥见网上什么“吃鱼cp”,搞的他看到两个孩子亲近,就浮想联翩。
还是再观察观察,不能没证据就冤枉人。
餐桌上的话题到此为止,小花园里的谈话却刚刚开始。
季母踩着小高跟,走得依旧端庄优雅。
她淡淡扫了眼身侧挺拔矜贵的人,问得直接:“都让小屿睡你屋了,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等他高考结束。”季榆迟平视前方,语气淡漠。
答案也足够直接。
季母点点头:“没两个月了。”
季榆迟没说话。
季母笑了笑:“想到搞定你爷爷和你爸爸的办法了吗?”
季榆迟稍稍沉默了片刻,而后停步。
季母也跟着驻足,母子俩面对面,迎着轻微的晨风站着。
“爷爷比较好对付。”季榆迟语气冷漠,好似不是在说自家人,而是在谈论商业对手,“他很在乎小屿。”
季榆迟的话点到为止,但季母却懂了。
她笑了笑:“你倒是自信。”
在季母跟前,季榆迟没谦虚,迎着晨风淡淡道:“不是自信,是实情。”
“也对。”季母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你爷爷身边,确实没人比你更适合小屿了。不说条件,就是这份心,也找不到。”
季榆迟跟着往前,只听没说。
算默认。
“你父亲呢?”季母瞥了他一眼,问。
季榆迟摇头:“暂时还不够了解,找不到对症的办法,希望妈给点建议。”
季母摸了摸手腕的包包,笑了笑:“我跟你说两个小故事。”
“洗耳恭听。”
“当年,你爷爷是想让你父亲接班季氏集团的。但他不愿意,你爷爷找他好说歹说,劝了很久,然后他干了一件事,你猜是什么?”季母问。
季榆迟对季父的了解太少,摇了摇头。
季母没为难他,直接给了答案:“他离家出走了。”
季榆迟稍稍挑眉。
“另外一个小故事跟我有关。当年我跟你父亲刚结婚那会,才刚接触画画,我想去国外进修,你父亲不让。
我也是好说歹说劝了他很久,不怕你笑话,身为一个女人能做的撒娇、使小性子,我全做了,没用。后来我也做了一件事,就成了。”
季榆迟看向季母,试探性问:“离家出走?”
季母笑:“对,懂了?”
“懂了。”季榆迟应。
季母扫了眼时间,又停步看向季榆迟,眼里还漾着笑意,语气却认真:“你父亲一时之间肯定接受不了你们的恋情。
但他也好对付,他这人吃硬不吃软。他喜欢硬刚,也最怕硬刚的人,小屿不行,但我信你行。”
季榆迟由衷道谢:“谢谢妈,我知道怎么做了。”
“嗯。”季母应了,而后又补充道,“想到小屿脸皮薄,有些话我早上没好跟他说。”
季榆迟懂:“您说。”
季母正了正色:“你的心脏不是小事,有的事还是要悠着点。小屿刚开窍,他怕现在满脑子都是你,难免失了分寸,你不能总是由着他,纵着他。
你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好。”季榆迟应了。
季母走了,说是早上要去见两个朋友。
季榆迟在小花园里吹了会风。
不多时,穿着校服的季屿就急吼吼地朝他跑来了,隔着老远,就喊他:“榆迟哥哥!”
季榆迟收回思绪,往奋力朝他奔跑的少年迎了两步:“嗯?”
“我还以为你走了!”季屿跑得急,停在季榆迟身边时还在喘气,“我今天要去学校一趟,你能送我吗?”
季榆迟怔了怔。
他扫了眼身侧的少年——
他贴他挺近,低着头往前走,没敢看他。
明明羞怯,却还是大胆开口请求他。
季榆迟忽然就想到季母离开前那句话,她说:“小屿刚开窍,他怕现在满脑子都是你,难免失了分寸,你不能总是由着他,纵着他。你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他原本以为,经过昨晚那件事,小笨蛋会躲他两天。
为此,他早上特意体贴地早起了点,避开了小笨蛋,就怕他尴尬。
没想到,小笨蛋一大早就主动粘了过来。
纯情的小男生果然不能瞎招惹,他可不管来日方长,只想夜夜笙歌。
季榆迟觉得好笑,但心里又觉得熨帖。
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季屿的主动。
“家里没司机了?”季榆迟盯着季屿,问得揶揄。
怎么可能。
司机早就等在门口,准备送他去上学了。
“有。”季屿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还是直接告知了他的想法,“可我想让你送我。”
季屿想好了。
季榆迟这人闷骚,明明心里喜欢着他呢,可他就是不肯开口。
不仅如此,他有时候还故意吓他。
这样下去不行。
明明他们接吻也接了,更亲密的举动也发生了,但季榆迟就是不提跟他谈恋爱的事。
早上洗漱那会,他认真思考了下。
季榆迟喜欢只做不说,把感情埋在心底深处。
或许是跟在现实世界的经历有关,他习惯如此。
是深藏在心底的隐忍和自卑。
以前季屿不懂,但他现在在尝试着慢慢了解季榆迟。
既然如此,那浮于表面的事,就让他来好了。
大不了他被季榆迟嘲笑两句、挑逗两句,就是脸红耳红的事,次数多了,他总能习惯的。
反正他就是要跟季榆迟谈恋爱,要光明正大跟季榆迟在一起。
“我的手没法开车。”季榆迟回。
次数多了,季屿也渐渐了解了季榆迟的套路。
他这人,就喜欢逗他。
哪怕他心里是想送他的,也要一再试探,非要他将内心的渴望直白宣之于口,才装模作样答应他。
季屿一方面气季榆迟恶劣,一方面又心疼他的自卑。
其实,季榆迟还是不自信吧。
不自信他的主动,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彻底的,又是不是长情的。
否则昨晚,他明明没想过动他,为什么最后该为他做的,全都做了。
但自己却什么都没要。
那是情不自禁。
——摒弃了理智,情感深处的情不自禁。
那他就顺着他弯弯绕绕的心思来好了。
季屿在心里轻叹一声,感叹自己真是太体贴了。
“没让你开车,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自以为摸准了季榆迟心思的季屿,将羞怯丢在了一边,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大胆、率真、直白、热烈。
晨风里,季榆迟的心动了动。
他确实无法拒绝这样的季屿。
好似他那点隐忍的小心思,不仅被季屿看透,还做到了精准打击。
他给了他最想要、也最需要的。
小笨蛋忽然就不笨了。
他多少有点不适应,但本能应了他的请求:“好。”
回去的路上,季榆迟想:又不是只有季屿十八岁,他也是。
所以,来日方长他要,当下眼前他也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锁了,我改了几处,不知道能不能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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