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尘苑只剩顾惜夕和段沐。

    段沐:“听说你是颜红素的徒弟?”

    顾惜夕无语,就知道凡事有墨轻寒掺和进来就后患无穷,本想避开他们的,还是被知道了。

    顾惜夕:“叶帮主告诉你的?我说你,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段沐不明所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可是陪喝了好多杯酒才套出来的,再说你这有什么可隐瞒的,你要是这颜红素的徒弟,你应该早点说啊,从今以后我段沐会罩着你的!”

    面对段沐这态度的突变,顾惜夕有些适应不过来:“你怎么突然?这颜红素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段沐激动地说:“怎么没有?我行走江湖的时候,就一直钦佩着颜红素,更何况颜红素可是我大嫂,我可不得多照顾着你嘛!”

    一句话把正在喝水的顾惜夕呛得不轻,顾惜夕喊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大嫂?”

    段沐认真道:“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跟我老大最配的大嫂啊,你不记得了?”

    顾惜夕真是没被气死:“你口中的大嫂是颜红素?怎么可能,且不说我跟……额,我是说我师父跟墨轻寒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哪来的这层关系?”

    段沐急道:“怎么没见过,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然后一见倾心,这要不是后来……这颜红素早就成我嫂子了!”

    顾惜夕简直目瞪口呆,自己以前和墨轻寒就见过?不可能啊,墨轻寒这样的人,见过一面就一定会印象深刻,自己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他见过自己,自己没看到他?

    顾惜夕:“这都是你自己瞎想的吧,你确定我师父对你老大有意思?哼,她怕是对墨轻寒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以后不准再叫她嫂子了,小心我揍你!”

    “你?”段沐气势弱了一点,感叹道,“无论如何,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大嫂,她对我老大印象如何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只从那次遇到之后,我老大的魂就被她勾去了,还为她画了一幅丹青,美人如斯,这几年也在为她的事操心着,我之前不理解他为什么对你很特别,昨晚我就明白了,爱屋及乌,原来是因为你是颜红素的徒弟啊,看看我们老大,真是痴情一片啊,要是没出那档子事,凭我老大的魅力和深情,对这颜红素还不是手到擒来,真是天意弄人!”

    顾惜夕听着段沐自顾自的说着,心里被震动了,原来这墨轻寒查知晓阁灭门之事的原因竟是如此,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颜红素消失三年了,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默默的不求回报的帮着她,可她却一点都不知情。顾惜夕这一刻有被感动到。

    段沐突然问道:“喂,以你的了解,你师父有可能会看上我老大吗?”

    顾惜夕:“不会!”

    段沐气道:“你怎知不会?”

    顾惜夕:“因为他们两个太像了,要是你,你会喜欢上另一个自己吗?”

    段沐语塞。

    顾惜夕重活一世,说穿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一缕飘荡在尘世的游魂,血债在身,哪来的资格谈儿女情长呢!

    傍晚,在墨轻寒的安排下,顾惜夕来到东市一家颇负盛名的酒楼‘一品酒轩’,小二好像知道她来似的,径直将她引到二楼的雅间,顾惜夕心知里面肯定是大理寺卿楚青阳,也不迟疑,轻轻推门进入。

    楚青阳看到陌生人进入:“这位公子可是走错房间了?”

    顾惜夕笑道:“怎么,楚大人这么快就将小女子忘记了?”

    竟是女子,楚青阳将来人仔细打量起来,才发觉是有些眼熟,这是……镇国公府小姐顾惜夕?

    楚青阳连忙起身,不相信地问道:“你是顾府小姐顾惜夕?”

    顾惜夕浅笑,在楚青阳对面坐下了,道:“说起来,还是大人在渝兰镇魂江里将小女救起的,我还一直未曾有机会向大人道声谢呢!”

    楚青阳缓缓坐下:“这怎么可能,我救起你的时候,你明明……”要不是顾惜夕此刻坐在眼前,眼神明亮,楚青阳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明明渝兰时的她目光呆滞,毫无生气。

    顾惜夕:“大人不必怀疑,我的确是顾惜夕,可能是上天垂怜,也可能是爷爷的在天之灵保佑,在被大人救起后,我就逐渐恢复了意识,好多事也慢慢明白了!”

    楚青阳叹道:“姑娘能大好,真是镇国公府之幸!对了,你为何来到盛京,你……不该来此。”

    顾惜夕收起笑容:“我为何不能来京,就因为爷爷通敌叛国,我是罪臣之后?大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楚青阳面露难色:“不,此事远比你想的要复杂,顾老将军一生戎马,忠君爱国,却不得善终,我是不忍看到你,镇国公府唯一的后人也惨遭不测,你明白吗?”

    顾惜夕冷笑:“大人觉得,小女背负着罪臣之后的名声,苟且偷生,就能过得好吗,我镇国公府一门皆血洒战场,爷爷更是被人暗害,尸骨无存,天道不公,顾府蒙冤,我虽为一介女流,也知道我既为顾家之后,就应当为家族洗冤,为顾府正名!”

    一番慷慨陈词,楚青阳内心震动:“姑娘找到在下,是想楚某帮姑娘翻案?”

    顾惜夕:“我知道翻案兹事体大,并不打算连累楚大人,一切我会自己来,只是到时候如果顾府之案落在了大理寺,只希望大人能不受左右,秉公办理即可,如此小女便不甚感激了!”

    楚青阳没想到是这样的请求,看来这顾家小姐把问题已然是想得很透彻了,只是还是不放心:“此事岂是你一人之力可办成的,就连第一步如何让皇上愿意重启顾府案子就难于登天!”

    顾惜夕:“这就不牢楚大人费心了,只是希望如果能翻案,楚大人这边能照拂一二!”

    楚青阳郑重道:“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我楚青阳保证,定然会秉持公正,查明真相,若镇国公的确是被冤枉的,我定然拼尽全力还顾府清白!”

    顾惜夕感激道:“好,有大人这句话,小女就放心了,在这里先谢过了!”

    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打开了,一人大步迈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堂兄,听说你也刚好在这一品轩,想着我们好久没见了,就跟你聚聚!”进来的正是宣王萧逸,萧逸看到楚青阳和顾惜夕相对而坐,咦,这不是上次兵部碰到的堂兄的新属下吗?

    顾惜夕心里想,糟了,这是要穿帮的节奏吗,赶紧起身对楚青阳拱手道:“大人,小的先去忙了!”

    楚青阳以为顾惜夕是为了掩人耳目,遂点点头。

    萧逸却拦下了:“等一下,我说堂兄,你这个新收的小厮,我瞧着挺机灵的,你那已经有丁晖和余安了,要不这个送给我吧!”

    楚青阳皱眉:“别胡闹,你要是缺人,我可以给你调,她不行!”

    萧逸不解道:“他为什么不行?”

    楚青阳:“她是故人之后,我要放在身边亲自照顾!”

    萧逸知道,按照楚青阳的性子,他要是不肯,自己就铁定要不到了,遂道:“堂兄越发小气了,亏我还时刻记挂着堂兄,上次还让这位小兄弟给你带味仙斋的点心了呢!”

    顾惜夕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楚青阳看向顾惜夕,楚青阳刚才还奇怪这萧逸怎么突然起兴致跟他要人,原来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看样子这顾姑娘是打着自己的名头做了些事了。

    顾惜夕心里担忧,这穿帮了,楚青阳还会愿意帮自己吗?

    楚青阳点头道:“嗯,点心味道不错!”

    楚青阳又对顾惜夕道:“好啦,我还有话与宣王谈,你先下去忙吧!”顾惜夕拱手领命退下。

    经此一事,顾惜夕可以彻底放心了,这楚青阳是真心实意打算帮自己的。

    楚青阳比萧逸大四岁,楚青阳母亲早逝,楚相又忙于政务,于是楚青阳几乎是在楚皇贵妃的宫里长大的。小时候的萧逸一直喜欢跟在楚青阳的后面跑,所以俩人少年时的关系跟亲兄弟般亲厚,只是楚青阳长大后,渐渐看到了这宫里这朝廷的各种尔虞我诈、权力倾轧,他不想参与这些,不想帮着谁害谁,也不想参与党争,于是只能慢慢疏远了萧逸,跟父亲也是保持着距离,闷头呆在大理寺,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萧逸是被宠着长大的,哪里知道这许多,只当是堂兄长大成人了,自然行事要稳重些,所以还是一有机会就喜欢跟着楚青阳。

    楚青阳看向萧逸,问道:“听说姑姑在忙着跟你选正妃!”

    说到这个,萧逸就兴致不高:“母妃哪里是在为我选妃,她明明知道我中意的是……可是她还是一直在那些个胭脂俗粉里挑,为此我都好几日不曾跟母妃说话了!”

    楚青阳摇头道:“你呀你,姑姑就是太过宠着你了,你看这窗外人来人往,能有几人事事如意,大多数人能安稳活着都是不易,更有甚者,明知是赴死也甘愿飞蛾扑火,你却因为在这满盛京里挑贵女而心烦,人生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话说得萧逸顿时就觉得矮了一截,萧逸声音都小了些:“堂兄,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你们眼中的这些福气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只不过想跟心仪的女子携手而已,为什么非要把什么都算作筹码,算计来算计去呢?”

    楚青阳看向萧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纵使盛京城里最受宠的皇子萧逸也并不能完全决定自己的命运。

    楚青阳:“姑姑无论做什么总归是为了你,你不该跟她置气,吃过饭后就回宫吧,整日里不是酒肆就是花坊里混着,像个什么样子。”

    萧逸还是很听楚青阳的话的,连连应下。

    楚青阳:“我知道你属意太傅家的小姐,李小姐名门闺秀,又素有才名,只是我曾看到她与太子在一起,她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所以……”

    萧逸急道:“不是的,这都是太傅那个老匹夫,太傅一心想让婉儿当太子妃,婉儿也是没办法的,婉儿最是知书达礼,没有比她更单纯善良的女子了,我已经跟她表明心意了,今生非她不娶!”

    楚青阳摇摇头,这李家小姐他并不熟,但是若真是纯真的女子,是不该跟两位皇子纠缠不清的,遂道:“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姑姑那里是很难同意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到时候为情受伤,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萧逸沉默了,自己只想要婉儿当正妃,可是这选谁都是绕不开母妃和父皇的,担心这段感情就这么不遂人愿,终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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