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译解说道:所谓“朝行出攻,暮不夜归”就是说“咱们早晨还一同出去打仗,可晚上你们却未能一同回來,”看來这是快结束了,祭奠之后,应当就差不多了,

    大宛统帅急的嘴唇都咬疼了,这汉将的场面话快交待结束了,可中路的战事也快结束了,这可怎么是好,

    孙威可真沒打算结束,他越唱越是有兴致,接着又唱道:“东门行,不顾归,來人门,怅欲悲,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那通译听了孙威这一曲,不由连连感叹,心有所感,居然声情并茂的翻译起來:刚才出东门的时候,就不想着再回來了,回到家进门惆怅悲愁,米罐里沒有多少粮食,回过头看衣架上沒有衣服,拔剑出东门,孩子的母亲牵着衣服哭泣说:“别人家只希望富贵,我情愿和你吃粥,在上有青天,在下有年幼的孩子,你现在这样做不对,”丈夫说:“你不要管,我去了,我已走得太晚了,我已见白发脱落了,这种苦日子谁知还能够活几天,”

    那通译一边翻译着,一边想着自己国内的情形,说着说着,语音已经哽咽,眼中含了泪水,心想这天下真是一样,到哪里都是穷人沒有活路,这诗中的人,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做强盗,这不是官逼民反,看起來,汉朝虽好,也同样是有穷富之分,穷人,到哪里都生活艰难,

    这通译这一番翻译,听的众大宛将领也入了神,沒想到汉人也有这样悲苦的生活,大宛统帅一边听着一边想,如果真是这样,他能不能用金银财宝就此收服了这支部队,让他们转而为大宛而战,

    他的思绪被一阵惨叫声打断了,这惨叫声來自中路,

    大宛统帅心中一惊,急向中路看去,却见中路,汉军已经开始屠杀休循降兵,而大队的汉军已经整队向左路压來,

    此时孙威正唱着:“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声调婉转曲折,一下子装男腔,一下子装女腔,唱的还真个是优美动听,此时他眼见大局已定,嘿嘿一笑,终于停下來,

    他扬声,以字正腔圆的汉语喝道:“叛贼,你们的末日到了,如不投降,咱们这就刀兵相见好了,”说罢手一挥,只见一万汉军同声呼喝,排列着整齐的阵势向大宛军逼近,这一回,他们可不打算再后退了,

    大宛统帅终于明白了对面汉将的阴谋是什么了,这阴谋就是:想尽办法让他以为有阴谋,

    以一万老弱之师拖住三国联军中最强的大宛军,然后右路集中力量攻击最弱的桃槐军,击败之后,与中路合力攻击休循军,待两路皆胜,合左中右三路之兵全力攻击左路,好计策,好阴毒的计策,

    大宛统帅看了看前面正步步逼近的汉军,又看了看右侧大队汉军人马,长叹了一声,

    他败了,虽然他还沒有损失一兵一卒,但他知道,他已经败了,败的无可挽回,败的十分彻底,

    他看着那通译,突然向通译招了招手,

    那通译不明所以,凑上前去,还不等发问,大宛统帅突然挥刀,手起刀落,已经将这通译砍在马下,随即下令:“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是沒办法的事,当此情形,不投降只能灭亡,但为什么他要先杀了那通译,原因不解释,

    这一战,打的最痛快的是柳千惠,先杀桃槐,再击休循,连战连胜;指挥最得力的是钱子长,三线战车前进了后退,后退了再前进,最终以口袋阵大破休循军;但损失最小的却是孙威,除了莫尔兰杀的两个士兵,再沒损失一个人,只是孙威的嗓子因不断的说话唱歌有些嘶哑,

    而在三国联军方面,败的最快的是桃槐,伤亡最惨的是休循,一兵未动就投降的,却是大宛,

    欧阳自远见计已得授,汉军以不到五千人的伤亡击败三国四万军队,实在是一场痛快的大胜,也是喜上眉梢,急令受降,

    汉军首先占领了大宛城,这一回,大宛人倒沒有什么更大的表示,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

    西汉之时,汉军就來攻打大宛,直到占领全城,现在,百年风水再轮流,大宛再一次投降汉军,

    欧阳自远见大宛城内安定,心中更是高兴,安抚了百姓,整理了部队,下令往西南去,因为这一战是在大宛城下,往西南,是桃槐和休循二国,再往前就是捐毒,他们一路向前,正好与赵天成所部汇合,

    前行数十里,已见桃槐绿洲,

    整个绿洲静悄悄的,倦鸟投林,草虫长鸣,好一派田园风光,只是,人都哪儿去了,

    欧阳自远下令汉军进入桃槐绿洲,只见村落数个,沒有什么高大的城墙,但这些村落里全都静静的,许多屋门敞开着,却都空无一人,

    欧阳自远逐一查看着那些房屋,见屋内衣衫零乱的扔着,许多财宝都沒來得及带走,一连数间都是如此,心中却也是叹息,

    他知道,桃槐人逃了,他们害怕汉军报复,所以整个国家的人集体出逃了,只是,这沙漠之上,却要逃到何处,

    欧阳自远抬眼看着远方,他的眼前好象出现了一大批难民,身上背着匆匆收拾的包裹,在沙漠中艰难前行,

    这数万人众,只怕要有许多倒在沙漠里,究竟会有多少、甚至会不会有幸运的人逃到他国,真的不好说,

    欧阳自远只能苦笑,

    他沒办法让桃槐人相信汉军一定不会报复,换了谁在桃槐的位置上都不会相信,

    所谓兵连祸结,民不聊生,这些百姓畏惧兵祸而出逃,倒也怪不得他们,只是,这样出逃,难道真比等着看汉军的行径更安全些,想來不是这些百姓权衡哪一种方式更安全,而是,他们宁对天灾,不对人祸,天灾还可以想办法抵挡,人祸却抵抗不住,

    欧阳自远看了好一会儿,只能摇头做罢,下令众军士不要随意乱闯民居,只在外面安息,他自己也在帐中居住,

    虽然主人都已不在,但客人不能因主人不在就随意入室,

    此时天色已是将晚,欧阳自远只能下令军队休息一晚,明日再行进军,

    众士卒们纷纷安营扎寨,取火做饭,准备明日再走,欧阳自远坐在帐内,才休息了不一会儿,卫士已经送上晚上來,欧阳自远拿起筷子正要吃饭,突然听得外面大声叫嚷起來,声音很是慌乱,他心中惊奇,走出帐外來看,才到帐门,却见一个人骑着快马直冲过來,

    守门的卫士大惊,再急的事,也得是跑着过來,不能骑着马过來啊,这马的速度,只怕要直接把帐篷给撞飞,卫士舍命上前阻挡,那马上之人却毫不停留,一提马缰,居然从卫士头顶跃过,直向欧阳自远冲來,

    欧阳自远却沒有惊慌,而且还喝了一声彩,叫道:“千惠,你这是怎么了,”

    马上之人正是柳千惠,柳千惠见欧阳自远安然无恙,一带马,马几乎顶着欧阳自远的头停下,她翻身下马,心慌意乱之间,居然被马鞍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欧阳自远这可真是吃惊了,

    柳千惠能被马鞍绊倒,这算是多少年才会发生一次的事,他抢上前去相扶,却听马蹄声疾,只见莫尔兰也骑着马狂奔而來,马上居然横躺着一个人,那人被横着放倒在马上,极是不舒服,连声的大呼小叫着,

    莫尔兰见欧阳自远正扶柳千惠起身,急带住马,长出一口气,

    欧阳自远看看柳千惠,又看看莫尔兰,问道:“究竟什么事,”

    柳千惠却沒有回答欧阳自远,而是抢在欧阳自远身边进了帐,片刻间又出了帐,冲莫尔兰说道:“沒事,沒事,他沒有吃饭,”说着说着居然带了哭腔,

    莫尔兰听得欧阳自远沒有吃饭,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将马上那人放下,拍了拍那人的肩,说道:“好了,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人见莫尔兰放自己走了,虽然心中无比恼怒,却不敢开口,只得转身走开,

    欧阳自远听了柳千惠和莫尔兰的对话,已经猜到原因,问道:“怎么,饭里有毒,”

    莫尔兰摇头道:“不是饭里有毒,是水里有毒,”

    原來,汉军进了村,自然要补充水源,做饭做菜也要用水,哪知饭菜才好,有些喝了这村里水的士兵已经口吐白沫,士兵急报大夫,大夫來了一看,原來是有人在水里下了毒,

    其时莫尔兰和柳千惠都在营边巡视,一听这消息,两个人同时想到一个念头:欧阳自远的饭菜里也有毒,正因如此,两个人才骑着马直撞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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