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陈脚步顿了两下,朝里间走过去,脚步啪嗒、啪嗒——地在卫生间空荡地响起。

    也就是他手要碰上门的时候,一股浓郁的信息素从身后裹挟而来。

    白尘陈两臂被人猛地一抱,眼睛蒙上一层黑布,粗喘就贴上了耳廓。

    这个人就在他脑后,前脸贴后脑,不超过一指的距离。

    在气息漏出来的瞬间,白尘陈下一刻就被人死死压在身下,一只冰冷渗骨的手捏着他尖瘦的下巴,被迫仰头在黑暗中,一股温热的气息带着浅淡的松脂气扑在白尘陈脸上。

    他迅速挣扎起来,两手往后挥拳,有些拳头落在了男人身上,有些落在了空气中,一边打一边骂:“操!你他妈谁啊?!”

    身后夹着他的alpha没说话,白尘陈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用力箍筋他的腰,从陈姐那里借来的卫衣衣摆下滑进去,另一只手滑上他脖颈的地方,五指微拢,做出了一个合握的动作。

    白尘陈捏拳,咬牙怒骂道:“你他妈有病吧!”

    傅纵行沉着目光看他,掐在脖颈的手更加用力,全身都要压在他脊背上,压地白尘陈上身“弓”一样弯下去,摸到小腹上一道长长的、月牙状的疤痕。

    他沉沉笑了。

    也就是这时候,白尘陈察觉到覆盖在身上的力气松了一些,抓到了破绽。

    他陈忍无可忍,合了拳头,“咚!——”地一下砸过去。

    单手一扯眼睛上的领带,气得眼睛发红,看也不看到底是谁,挥拳就往人身上砸。

    傅纵行躲也不躲,硬生生挨了一拳,期身压上去,一个摸一个捶,和他单方面互殴。

    白尘陈身子板儿再弱,好歹是个alpha,对上一个极优alpha也不甘示弱,你来我往,小小一间厕所,两种信息素势均力敌地抵抗着,松脂和无花果的味道,又在某个间歇,悄悄融合着,成了股新香。

    最后打累了,白尘陈低低骂了一句“变态”,按着隐隐胀痛的腺体头也不回地摔门走出去,直接要打电话报警。

    没一会儿就来了个片儿警,但是没在卫生间看到白尘陈说的那个alpha,做了记录说会找人来巡逻,就回去了。

    ·

    傅纵行回家的时候饭都吃完了,傅太太先一步回了房间午休,傅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偌大的房子,登时散的有些冷清。

    他脸色很不好,浑身散着股戾气,衣领一颗扣子都绷出去,好像跟谁打了一架,尤其是顶着一边青乌的眼圈,看着很吓人。

    除了老爷,根本没有谁敢打傅家大少爷。

    就连老爷上次打他还是两年前的时候,打的傅纵行都没了人样,脊背被人用沉木拐杖抽得没有一处好肉,全身肿起来,躺在病床上呼吸都困难,生生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地。

    是为了给傅纵行一个教训,是为了让他不能再狂下去,也为了让他好好做人。

    那之后傅纵行真的收敛了,比先前要更加沉稳,心情也鲜少流露于言表。

    王妈看得连连吸气,喊人找张医生来给他消毒。

    傅太太心脏不好,没人敢闹到她那边去,这头惊慌马乱地给傅纵行做了简单的处理,医生要他吃完饭还是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傅纵行抿着唇,面上神色寡淡,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坐在饭桌前吃饭的时候,才像是随口一说的语气,问:“傅容呢?”

    王妈正张罗着给他热饭,冷不丁听到他问起来,想起来刚才的事,压下声音凑过来,讳莫如深道:“被那谁带回青汇的房子里了。”

    青汇在市中心,傅家两兄弟都有一套别墅在那里,王妈说的就是傅容在那里的房子。

    傅纵行筷子一顿,侧目看她。

    她一字不差地把刚才饭桌上的事情告诉傅纵行。

    ……

    傅容回到家正赶上傅太太端出来最后一盘菜。

    傅老爷人在英国养老,这些年身体不好,也很少坐飞机往回飞,这次是傅太太一个人飞回来祭祖的,因此饭桌本来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结果傅容回来前打电话,说来了lanchester这个不速之客后,就应该成了四个。

    谁知道傅纵行半路失踪,饭桌就上了三个人。

    傅容是知道两年前家里发生的事情的,但是知道的也并非全部,因此傅太太问他哥去哪里的时候没敢说是去找他嫂子了,只是打哈哈糊弄过去。

    傅太太端来的最后一盘菜是个凉拌菜,核桃拌黑木耳,说是傅容最喜欢吃的凉菜,让他多吃点。

    lanchester染了头金毛,面对傅太太也没有多尊重的模样,显得很乖张。他是意中混血,父亲是意大利黑手党bonanno的族长,母亲是留洋过去的一个女博士,在大洋彼岸和年轻帅气的alpha一见钟情,后来就留在了那里。

    他母亲是beta,孕育孩子很艰难,相比人丁兴旺的其他家族来说,他们家就两个alpha儿子显得格外稀薄。

    lanchester是小儿子,上面有个哥哥,他也不用继承家业,从美国毕业后做了点自己的生意,平时都窝在意大利或是英国两地,很少回到中国,因为这种背景的人要回来过海关的时候很麻烦。他要是回来,短期内恐怕不会走。

    所以傅容看到他的时候心情更加不好。

    傅容本来是在剑桥读博,今年毕业就瞒着他们聘回了f大来当数学系的导师,寻着祭祖的借口偷偷溜回来根本没告诉lanchester,回来后也根本没打算回去,就等着分居两年,直接海邮离婚协议给他,他们结婚前签过婚前协议,财产划分的非常明确,傅容不会要lanchester一分钱,lanchester也拿不走傅容一根头发。

    谁知道一出飞机场就看到一辆分外眼熟的跑车在他眼皮子下面缓缓停下,也不知道lanchester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要回国的消息,连车牌都换成了国内的牌照。看样子不会晚到哪里去。

    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lanchester身高腿长地走下来,眯起狭长的深绿色眼睛,笑着看他,冠冕堂皇地说自己不熟悉国内的路,让傅容来开车。

    傅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本就因为吐过一次不太好的脸色很快跟着黑下去,不想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只能选择沉默来抗争。

    所以在看到白尘陈之前,他们本来一直是在车里保持冷战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傅容单方面冷战。

    lanchester听到傅太太说木耳核桃是傅容最喜欢的菜,跟着也夹了两口,他在国外的时候很少见到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在嘴里嚼了两下,觉得口感很奇怪,眉梢一动,艰难地咽下去,就不再动筷了。

    傅容却很反常,只夹核桃,不吃木耳,就连特意给他炖来补身体的鱼汤都没喝两口,纤细的手指虚虚捏着汤匙,小口小口抿进去,看上去喝的有些痛苦。

    他吃的不多,这桌中餐也不是很合lanchester的西餐胃,剩下的时候就是傅容陪傅太太闲聊。

    傅太太只知道他可能想留在国内,但不知道他这次回来其实是打算离婚的,此时看到lanchester陪在他身边更想不到那茬去,就问傅容国内的工作是不是已经对接好了。

    lanchester听得懂中文,只是他没怎么说过,语调听起来很奇怪,最开始和傅容见面的时候还因为发音惹傅容笑了几次,那之后就不怎么见他开口了。

    傅容手里的汤匙“当啷”掉回碗里,老实答道:“已经交接好了,今年九月开学,学校的意思是可以提前几天搬过去适应一下国内的校园环境。”

    f大就在沪市,只是前两年在郊区修了更大更新的校区,从那里回来开车都要快两个小时,遇上高峰期更甚,他过去了应该是要住在教职工宿舍的,不会住在家里,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回自己的家,直接就跟他哥说要回这里凑合几天。

    这是lanchester不曾听他聊起的事情,本来还在给他夹菜,此时也停了筷子一只手撑在脸侧,傅容嘴上没停,但他夹过来的菜一口也没动。

    lanchester坐在傅容身边也不动,懒懒垂下眼皮扫了眼傅容可爱的行为,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容已经身经百战,能做到完全忽视那道黏在身上的视线,一下也不看过去。

    傅太太很欣慰地点头,她并不知道傅容当年是被bonanno的副手顶着枪架在傅家大族长脸上才被迫答应的联姻。对傅家来说,他们只是偌大族系中一支稍稍繁荣的旁支,一旦有谁威胁到主家的地位,谁都是可以被抛弃的,哪怕是一个23岁就能phd毕业,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

    傅太太注意到他没吃两口,关心道:“怎么吃这么少?今天的木耳不新鲜吗?”

    她正要叫人来问木耳是哪里买来的,就看到傅容沉默了一下,她又看了眼旁边同样不知缘故的lanchester。

    傅容浅浅吸了口气,垂下鸦黑且浓密的眼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吐出了口冷气:“我怀孕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凝固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吭声。

    傅太太又惊又喜,家里很久没有小孩子来热闹一下了,她看了眼笑意更深的lanchester,说:“季野还不知道吧?”

    季野是lanchester的中文名,季是跟了他beta母亲的姓,傅太太一直都是叫他这个名字。

    季野松了撑着脸的手,缓缓转过去,嘴上笑意很明显,就是没进眼底,看着有些乖戾地回答她:“不知道。”

    说着,他转头看向傅容,眼珠漆黑而秾深,视线张扬且具有侵略感,用蹩脚的中文说:“这可真是个惊喜。”

    傅容察觉到空气中信息素的变化,lanchester在拿信息素逼迫他。

    他丝毫不畏惧地抬头看他,甚至有些挑衅的意味在里面,开口冷静地说:“不算惊喜,我也没打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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