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卉岭山作为新的招标方案后,方黎上报了项目的投标价和相应的报价方案。
一周后,在卉岭山的招标会上,果然,如他意料中的那样,陆沉也出席在了现场。
招标结果宣布时,看到陆沉微沉的难看脸色,方黎满足地低笑出声,眼里满是得意和挑衅。
他早就和别的投资人打听过了,现在大型商业项目的投资才是投资的大势所趋。
高端养老产业虽然看上去光鲜,真正的运行和实施却始终停留在空谈上,没有政府的实际政策支持。
在他们看来,显然卉岭山的项目更具有投资价值。
可惜,这次要让陆沉失望了。
清晨,枝头有雀鸟啁啾,裹挟着寒气的雨水随枯黄的叶被卷落而停歇。
秋意渐浓时,决胜之日也终究来临。
“昨日,政府公布了最新的项目用地建设政策,根据关于我市自然风景区的保护利用规定……”
方黎看着屏幕上的新闻播报,目光阴鸷,拳头也被慢慢地握紧。
一个男人莽撞地冲进了办公室,神色惊慌。
“不好了方总,之前卉岭山的项目用地要被政府征回,现在所有的投资人都站在公司外面,吵着嚷着要撤资……”
“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深蓝色的文件夹径直扔了过来,男人连忙侧身。
文件夹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重的“啪通”一声,颓然滑落在地。
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方黎。
似乎是一整夜没有睡,他脸色惨白,眼下青黑得可怕,满眼充血红丝,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颓败。
男人吞了吞唾沫,鼓起勇气还想再说些什么,“那方总,咱们这个月的薪水……”
没等他的话说完,回应男人的是一个砸过来的花瓶。
“滚!”
男人屁滚尿流地滚出了办公室,方黎则发了疯似地开始砸办公室里的东西。
为了卉岭山的这个项目,他几乎投入了自己所有的资金和人力物力,甚至不惜暂停其他产业的资金链。
就在一切都在往理想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现在才来跟他说,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也就是说,他这几年好不容易积累的所有心血,全都砸在了这个项目上!
伴随着重物纷纷倒地的轰然声音,办公室里传出了绝望的怒吼。
“陆沉!林眠!”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另一边的林眠坐在家中的沙发上,观看着电脑上的新闻播报,神色复杂。
“你早就知道,卉岭山那块地会被政府征收回去吗?”
陆沉坐在他的旁边,品啜着杯中的美式咖啡,不紧不慢道,“嗯,一个政府的朋友告诉了我内部消息。”
林眠扭头看向陆沉,“你就这么笃定,方黎会选择卉岭山的项目,而不是大安山?”
陆沉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瓷杯碟,冷淡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讽和厌恶,“是的,他一定会选择卉岭山。”
“以他这样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所以方黎会不断地通过调查,以此验证他的想法。”
“在调查过程中,他会发现我和公司的关联以及我们的关系,正好符合他的预期判断。而我们也故意迎合于他,让他十分顺利地偷到资料,这种不自然的巧合,便加深了他的怀疑。”
“综合以上的疑点,如果你在一堆假资料里发现这一份投标书,你难道会觉得没有问题吗?”
林眠心中骤然一寒,目光了然,“所以方黎一定会认为,这是我们为他设下的局。”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陆沉倏地抬眸,眼里满是不容置疑的自信笑意。
“也就是说,他注定会走进这个为自己设下的陷阱。”
林眠琢磨了一会儿,很快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可是,万一方黎看穿了你的用意,竞投的时候抢走了大安山的项目,到时你又当如何?”
陆沉莞尔一笑。
“不会的,他抢不走这个项目。”
“在这次招标之前,我和大安山的招标项目负责人有过一些来往,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对他有恩。”
“所以,在招标以前,他便决定将这个项目内定给我了。”
发现林眠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陆沉挑了挑眉头,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怎么,难道你在同情方黎吗?”
林眠摇了摇头,目光垂落在自己的双膝上,神情有些恍惚。
“我只是没想到,当初困扰我两年的梦魇的罪魁祸首,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打倒了。”
“这样的结束有点快,让我有些不敢置信。”
就像一场荒诞不经的梦,最后戏剧性地戛然而止,以欧亨利式的结尾结束了。
陆沉知晓他是想起了从前的往事,不禁心中一疼,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
“嗯,都结束了。”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林眠了。
当晚,方黎连夜卷款潜逃,随后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地销声匿迹。
没有了主心骨,整个公司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堆被欠了血汗钱的债主,如无头苍蝇般奔走着。
林眠虽然同情那些投资人,但他也明白,即使自己提前知道了消息,也无力挽救他们失败。
没能提前预测好政策风向,是他们这次投资失败的重要原因。
他们需要为自己的投资失误承担相应的后果和责任。
没有了方黎的打扰,日子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一连接了两个大项目,公司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慢慢地,其他人也隐隐约约知晓了林眠和陆沉的关系。
即使如此,却没有人敢质疑林眠的能力。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在林眠的实力吊打下,他们早已认可了林眠的存在。
毕竟,要同时兼备天才的设计思路和魔鬼的高效执行力,除了林眠,又有公司里的哪个人能够做到呢?
与此同时,既要专注旧有的项目建设,又要抓紧筹备新项目,来回奔走之中,陆沉的身子终于被累垮了。
等林眠赶到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陆沉靠在沙发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陆沉的助理站在沙发旁边,神情无奈。
“陆总从早上到公司的时候就不对劲了,一直硬撑着。我一直让陆总回去休息,他也不听,刚签完一份文件,就直接在办公桌上昏了过去。我也没别的更好办法,只能先把您请过来了。”
林眠连忙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着烫,不禁皱了皱眉头。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陆沉的状态不太好,可也没见他出声。
他生病的时候,陆沉又是叮嘱这,又是叮嘱那,一个小感冒都能生怕林眠病坏了。
可轮到自己生病时,反倒成了个闷葫芦,只知道硬撑着身体,也不懂得爱惜了。
心里虽然埋怨着,脚下却飞快地走到了洗漱间,回来时手上多了张干净的湿手帕,随后轻柔地覆在陆沉的额头上。
感受到额上冰凉的舒适触感,陆沉郁结的眉间也慢慢舒展开来,不自觉发出了微弱的哼声。
陆沉人高马大,身躯也十分沉重,林眠一个人扶不起他,助理忙走过来搭一把手。
他们一人一边地扛着陆沉的手臂,艰难地将陆沉扶了起来,便要要架着他往门口走。
就在这时,陆沉突然皱了皱眉毛,带着淡淡的委屈般地,小声地喊了两个字。
“绵绵……”
陆沉平日的声音清冷沉郁,此时拖得又慢又长,像羽毛一样轻而柔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
林眠,“……”
助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