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目送简丹走向问讯室,梁姗一边忍不住跟对面办公桌的刘川感慨。

    “你看这个简丹,虽然以前有过那么黑暗的经历,却能一路逆袭走到光明的现在,蜕变为一位优雅大方的职场精英。我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佩服过什么人,但她实在让我不服不行。”

    刘川也无法不感慨:“是啊,她这一路走来背后的辛酸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奇怪,那些黑暗惨痛的经历都被她藏到哪里去了?整个人看起来永远是淡定的、从容的,优雅的,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

    他们俩发表各自的感慨时,郑直在一旁直摇头。

    “你们先别佩服她了,虽然她的遭遇很值得同情,逆袭得也很精彩,但如果她真是两桩命案的幕后真凶,那咱们想要抓住她会非常困难——比任队当初抓伍月要困难十倍。因为这个女人现在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十分擅长掩饰自己。”

    “直哥,你认为简丹和伍月一样,都是深藏不露的杀人凶手吗?”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区别只在于一个是自己动手,一个是找人动手。毕竟简丹的两次不在场证明都没办法做手脚。”

    梁姗摇着头说:“我不这么认为……”

    她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水,结果没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口喷出来的热水。

    “我去,早晨泡的茶怎么到了下午还这么烫。”

    看见梁姗被烫得直吸气的样子,刘川马上第一时间表示关心。

    “姗姐,不要紧吧?”

    钢铁直男郑直的反应则大不同,他伸长脖子凑过去看梁姗那只保温杯的牌子,一边看一边认真询问:“这保温杯的效果真心不错。你在哪儿买的?链接地址能不能给我发一下?”

    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后,梁姗硬梆梆地砸了两个字给他:“不能。”

    “发个地址很简单的事啊,为什么不能?”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有本事你咬我啊!”

    梁姗纯属气话,郑直却当了真,大力摇头说:“我不咬,咬人很不卫生,万一你有病的话很容易传染我。”

    梁姗一脸很想暴走的表情,“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郑直这才终于get到了她的怒气值,“你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吗骂人啊?”

    看着他满脸迷惑不解的神色,梁姗表示心好累:“不想跟你说话,我想静静。”

    郑直把两道迷惑的目光投向刘川,他嘻嘻哈哈地笑着说:“直哥,你知道吗?你的存在总让我有一种情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三个人在问讯室里落座后,任远飞才眼神复杂地看着简丹说明原因。

    “三天前,本市有一个名叫孙万里的男人被杀。”

    简丹意想不到地微微一怔。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后,她才从容不迫地开了口。

    “是吗?那他可真是不幸啊!不过这桩命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心里对简丹是同情的,但在其位谋其政,郭伟民还是要想办法从她嘴里问出一些东西,好让案情更加明朗化。

    “孙万里临死前留下血书,写了‘简丹杀我’四个字。请问你对此有何想法?”

    “郭队长,我的想法是这太实在荒谬了!你显然认为我就是血书中所说的那个简丹,可孙万里是谁?我都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有什么理由要杀他?况且他出事的时候我远在国外,又怎么动手杀他啊?再者简丹这个名字很容易重名的,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在说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吗?”

    任远飞解释说:“的确,这桩案子你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简丹这个名字也很容易重名。但是,我们已经确认你与死者孙万里认识。上周你们曾在人民医院发生过纠纷,他临死前又留下血书指控你就是凶手。尽管案发时期你出国了,但也不排除有雇凶杀人的可能性。所以,我们警方照样要把你列为嫌疑人展开调查。”

    “孙万里上周在人民医院和我发生过纠纷?哦,他就是那个坐轮椅的老人吧?当时是他主动拦下我,说之前在网上恶意攻击过我,现在想跟我道歉。不过我觉得他的态度并不真诚,拒绝接受他的道歉,他居然就翻脸骂人。看他一大把年纪我也懒得跟他计较,直接绕开他走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并不认识他,不过我得承认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

    那天简丹与孙万里在医院的谈话内容,只有他们俩自己才清楚。

    现在她单方面把整个对话过程解释为孙万里为自己曾经的网络暴行道歉,得不到谅解又翻脸骂人。

    最后,还不忘刻意提了一句她觉得他有些眼熟。

    因为她知道警方在调查这桩命案时,一定会把孙万里的生平经历查得一清二楚。

    二十二年前,她曾经是他的学生一事肯定也会被他们查出来。所以,事先替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

    郭伟民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桌面说:“二十二年前,孙万里曾经是育材中学的教师,负责教政治课。你当时是他的学生,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他了吧?”

    简丹托着下颔作思索状,片刻后微微一点头。

    “哦,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他就是那个意外摔下楼变成瘫子的政治老师啊!难怪我觉得他有点眼熟,他当年摔伤的事可是在学校轰动一时。”

    “你只是觉得他眼熟吗?”

    简丹反攻为守地反问:“不然呢?郭队长难道对自己高中时代的政治老师还能印象深刻地记住吗?”

    郭伟民被问得无言以对,任远飞在一旁火线增援。

    “要说高中时代的政治老师,我是没什么印象了。但是,我一直很清楚地记得当年的数学老师。因为有一次他在课堂上用黑板擦砸破了我的头——对于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总是难以忘记的。”

    “所以,任队长你能记住那位数学老师是有原因的,可是我并没有要记住孙万里的原因呢。他只教了我们不到一个学期就因为严重摔伤提前病退了。相处时间太短,完全不记得也情有可原是吧?”

    郭伟民一脸玩味的神色问:“那就奇怪了!如果你们彼此都已经不认识了,那他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简丹杀我’的血书呢?”

    “这个问题我也很纳闷啊!对了,这个孙万里是怎么死的?”

    任远飞回答说:“他是被人从一处十多米高的台阶上推下去摔死的。”

    简丹不由自主地目光一凝:“是吗?谁干的,有没有监控什么的拍到相关画面?”

    郭伟民拒绝回答这一点:“对不起,案件的具体信息目前不方便透露。”

    事实上,没有任何监控拍到案发时的画面。

    因为马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大都安装在各个路口,或是针对路旁的一些停车位进行监督。

    孙万里是在沿河路的人行道上被人推下河堤的,案发地点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

    案发后,警方公开在全城范围内寻找目击证人。

    希望有目击此案发生过程的民众积极提供线索,协助查明案情,但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人与警方联系。

    因为案发当天傍晚一度飘起了丝丝小雨,许多在沿河路上散步的人都匆匆折返回家了。

    可孙万里偏偏是一个喜欢在小雨天散步的人,觉得雨天的空气格外清新。雨天一般路人稀少,导致案件缺少目击者。

    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目击证人,孙万里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推下河堤,就成了不解之谜。

    为了找出凶手,警方对案发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刑事勘查,希望能够发现凶手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结果一无所获。

    现场非常干净,在孙万里伏尸的水泥河堤上只找到属于他本人的生物检材。凶手极有可能一把将他推下台阶后就转身逃走了。

    此外,鉴证人员在孙万里乘坐的轮椅把手上提取指纹没能成功。

    因为他的妻儿经常推着他外出,把手上面的指纹重重叠叠,根本没办法精确提取。

    在轮椅的其他部位也没有发现来历不明的可疑指纹,全部都属于孙家一家三口人。

    这桩命案的发生时间在七点半到九点半之间。

    警方为此调阅了这期间沿河路段自广渡桥到东丰桥的全部监控录相,想看能否从中找出在这两小时内进出过这条路段的可疑男子。

    刘川和郑直负责检查这些监控录像,他们都是专业人士,都特别留意地观看了其中一段录像——侯爱英推着轮椅上的孙万里区穿过马路前往桥头小广场的过程。

    如果这期间,有人形迹可疑地一路尾随他们,那么他十有八九就是警方要找的凶手。

    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可疑人员存在。尽管他们每人都反复把同一段录像看了三遍以上,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凶手在人行道上杀死了孙万里,却没有被任何目击者看见;没有被监控拍到;没有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或可能导致暴露的蛛丝马迹——综合上述几点,凶手如果不是运气特别好,就是作案能力特别强。

    如果凶手是后者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绝对不是第一次作案。

    对于这样的结果,任远飞心念一动:武天雄和居妍的双人命案也是这样,凶手同样的心思缜密、计划周详,反侦察能力很强,是个行家里手。这两桩命案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呢!

    任远飞跟郭伟民交流自己的这一想法时,他也深有同感地点头。在当天的案情研讨会上,郑直也第一个发言对此表示认同。

    “我的想法和任队一样,杀死孙万里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开车撞死武天雄和居妍的人。这两桩案子的共同点就是简丹,三位死者都是对简丹有过伤害行为的人。如果是她找来职业杀手来干掉他们属于再合理不过的事,对吧?”

    “看起来简丹的确很有杀人动机,也有雇凶杀人的经济能力。可是我们始终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无论是上次的案子还是这次的案子,我们都已经把简丹反复查了n遍,但什么问题都没有查出来,她银行账户下的所有资金流动全部一清二白。”

    “或许比起金钱来说,她的美色对于一个男人更加具备强大的驾驭能力。”

    梁姗继续反驳郑直,“你的意思是她用美色操控某个男人替她杀人。可是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有所猜测并仔细调查过,同样没能发现她身边有着关系非同一般可以为她杀人放火在所不辞的男人啊!”

    “个人感觉,我们之前可能查错了方向。我们之前一直调查的是简丹目前的人际圈,但或许我们应该去查她的过去。就像《白夜行》里的雪穗和亮司,因为童年时代的黑暗过往而彼此依靠相互舔伤。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有任何联系,私底下却有着一种牢不可破的坚固纽带。在简丹的生活中,会不会也有一个这样的亮司存在呢?”

    郑直所提出的新设想,得到了郭伟民和任远飞的一致肯定。

    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将从这方面着手,彻查简丹的童年时代与少年时代,看看她那时是否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小伙伴们。

    警方拒绝透露相关信息,简丹也就不多问:“希望你们警方能尽快破案,还我一个清白。”

    郭伟民话里有话地说:“这是警方的份内事,没问题。但如果你不是清白的话,我们可就没办法哦!”

    迎视着刑警队长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简丹依然一派从容镇定,还眉眼微扬地浅浅一笑。

    “郭队长,我当然是清白的,而且我也相信你们一定会证明这一点。”

    简丹袅袅婷婷地走出问讯室后,郭伟民看着任远飞说:“这个简丹还真是滴水不漏,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是啊,她连自己认识孙万里都不承认,更别说承认自己曾经遭受过孙万里的猥亵或是性侵了。所说我之前就说这件事根本连问都不用问。”

    “嗯,就算问了她也不会承认,反而还会因此知道我们掌握的信息,从而采取防范措施。如果真有一个‘亮司’在为她杀人,那么他们俩私下里一定有所联系,希望跟踪小组能在全天候盯梢中有所发现吧。”

    为了找出简丹生活中是否有一名“亮司”的存在,警方决定双管齐下地开展行动。

    一方面对她的过去进行详细调查,另一方面对她实施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跟踪。

    无论她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将成为警方高度关注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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