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派出所的警员出警后,首先就在孙万里的“漫步”范围内开始排查找人。
警方高度怀疑这位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会不会不小心摔下了通往河堤的台阶。大概夜里九点半的时候,他们果然在一处水泥河堤上发现了孙万里的尸体。
一开始,派出所民警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孙万里可能是自己不慎摔下了河堤。
但是发现尸体旁居然有蘸血书写的四字遗言后,就知道真相显然不那么简单了,马上通知分局刑警队的人过来接管案子。
袁大队长当晚负责值班,他亲自带着几名刑警过来现场查看情况。
一看到“简丹杀我”这四个字时,他不由自主地有所触动:这个简丹该不会是那个简丹吧?
所以,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任远飞,向他求证简丹与孙万里之间是否有关联。
与袁大队长通完电话后,任远飞马上紧急通知鉴证科人员前往沿河路的案发地点出外勤,又电联刘川、梁姗、郑直等队员赶往案发地点出现场。
郑直的家就住在东丰桥附近,凭借地利之便,他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
刘川是第二个,他当时正好在附近的街区和朋友一起吃夜宵,所以来得也很快,只比郑直晚了不到两分钟。
两名刑警蹲在孙万里的尸体旁,认真端详着那四个血字。
刘川满脸惊愕不解地说:“奇怪,这个孙万里临死前为什么会写下血字说是简丹杀了他。简丹又有什么理由要杀他啊?”
“如果血字不是伪造的,那么孙万里会这么写就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我们目前还不清楚罢了!”
“可会是什么原因呢?他俩除了当年的师生关系外,这二十几年并没有任何来往。尽管孙万里前不久在网上恶意攻击了简丹,但是简丹并不知道他是攻击者,没办法报复他。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她知道是他干的,也没必要杀他吧?完全可以像她在律师声明中说的那样告他诬陷罪就行了。”
郑直若有所思地摇着头说:“当初孙万里在网上恶意攻击简丹的行为,我们都以为他是随机网暴骂人。但是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恐怕不是随机性质了。他和简丹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宿怨。”
刘川一百个想不通:“会是什么宿怨呢?当年他们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又能结下什么怨仇呢?”
郑直托着下巴进入思索模式,没有立即回答。就在这时候,梁姗也气喘吁吁地跑下了台阶。人未到,声先闻。
“刘川,郑直,什么情况啊?我收到任队的通知说是孙万里被人杀了,谁会想要杀一个已经瘫痪了二十几年的糟老头子?犯罪嫌疑人是谁有眉目吗?”
刘川一耸肩说:“算有吧,因为死者临死前蘸着鲜血写了几个血字,为咱们寻找凶手留下了很明确的线索。”
“是吗?那倒真是替咱们省了不少事呢。郑直你闪一边去,让我看看他写的是什么?”
一边推开挡在前头不懂让路的郑直,梁姗一边弯下腰查看那几个血字。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她真是没法不大吃一惊,脸上的惊愕值完全是爆表模式。
“什么?他说是简丹杀了他——oh,god!简丹这是要承包咱们队目前所有命案的节奏吗?怎么每一桩命案她都被牵连在内呀!”
任远飞没有第一时间赶往沿河路。
安排刘川等几名刑警赶去孙万里遇害的案发现场后,他再电召其他两名刑警赶去简丹的工作室,他自己则亲自驾车前往翡翠城简丹的家。
既然孙万里临死前已经明确地指认简丹就是杀人凶手,警方自然是很有必要第一时间找到这名重大嫌疑人。
一路上,任远飞的大脑一直在不停地思索着:真是简丹杀了孙万里吗?虽说这方面她有着充分的杀人动机,但是她之前因为涉及一桩命案而遭到警方的高度关注,有必要在这种敏感时期冒这个险顶风作案吗?她可不是那种智商欠费的蠢女人呢。
任远飞赶到翡翠城的时候接到电话,两名手下向他报告在工作室扑了一个空。
“她不在这边,在家的可能性比较大。任队,看你能不能找着人了。”
然而,任远飞在翡翠城也同样寻人不遇。来开门的人是保姆毛阿姨,她告诉来敲门的刑警队长,女主人去了欧洲。
任远飞十分意外地一怔:“她去了欧洲,什么时候去的?”
“三天前就去了。说要在伦敦和巴黎呆上一星期吧。”
任远飞马上跟出境处那边确认这一信息,得到的答复是确切无疑的——简丹已于三天前持护照出境飞往了英国伦敦。
孙万里的命案发生时,简丹根本就不在国内,她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把他推下河堤的凶手。
但他却留下血字指证是她杀人,这自然引发了第二种可能性——她暗中指使他人动手杀害孙万里,与此同时自己飞往欧洲,炮制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对于第二种可能性,警方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相关线索都在指向这一点。
除了孙万里留下的血字指控简丹就是真凶,孙宏达当晚在局里接受郑直与刘川的盘问时,还告诉了两名刑警一件事。
上个星期三,简丹与孙万里在市人民医院曾经有过一次极不愉快的会面与谈话。
那天,孙宏达挂完号突然找不到父亲孙万里了。
寻寻觅觅地找出门诊部大楼后,发现他正在楼左边的马路上拦住一个背影特别窈窕、特别动人的女人说话。
因为眼睛近视的缘故,孙宏达看不清父亲脸上的表情,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那是一场火药味十足的谈话。
当他走近发现那个女人是警方曾经给自己看过照片的大美人简丹后,还心痒痒地问父亲能不能介绍自己和她认识。
孙万里当时给儿子的回答是无比暴怒地一声大吼:“不行,不准你认识这个臭娘们!”
孙宏达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父亲跟这个简丹显然有着什么过节。
他当初在网上恶意中伤她的行为,也显然不是乱放嘴炮,而是有的放矢的针对行为。
从医院回家的途中,孙宏达曾经试探着询问父亲,他和简丹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万里当时拒绝回答,只是再三气呼呼地强调不准他跟简丹有任何来往,还说这个女人极其阴险狠毒。
“现在我爸突然死了,还留下血字说是简丹杀的他。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简直就是一个地道的蛇蝎美人啊!”
孙宏达的口供录完后,刘川就马上电话联系人民医院询问是否能提供相关监控录像。
医院方面表示只有楼内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而孙万里与简丹是在门诊楼外进行的谈话,所以什么也提供不了。
尽管没有录像,但是孙宏达的口供也足以证明一件事——孙万里与简丹这对二十二年前的师生,彼此之间显然是一种敌对关系。
至少孙万里本人非常敌视与仇恨她,所以之前才会在网络上蓄意对她发起网暴行为。
刘川在电话里跟人民医院那边打交道的时候,郑直麻利地找出夏雷上回来局里接受问询的口供重新细看了一遍。
那一回,夏雷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攻击孙宏达名下的电脑和手机。
因为孙宏达在微博上以“吃瓜群众王老五”的id发表了一段恶意中伤与诬蔑简丹的话。
尽管那段话后来被删除了,但夏雷的记忆力很好,在口供中基本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在不知道孙万里与简丹彼此交恶之前,单看这些话似乎只是网络暴民极尽恶毒的侮辱之辞。
但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敌对关系后,郑直再看这些话就感觉有些异样了。
一位高中老师,居然会用这样下流的话语中伤自己曾经的女学生。
那些什么白虎女、私处光净无毛、耻骨上有红色胎记等等细节方面的描述,到底是他平空杜撰的?还是确有其事?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一个女学生身上的隐私部位?他是不是干过什么有违师德的肮脏勾当?
郑直跟刘川交流自己思索的这些问题时,刘川先是难以置信地一呆,然后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什么?直哥,你的意思是……二十二年前孙万里还是简丹的老师时,极有可能性侵过她吗?”
“我认为这一可能性很高。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为什么二十二年来都已经完全没有来往的一对旧师生,再见面时仍然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敌对状态。”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应该是简丹很憎恨孙万里才对吧?为什么情况却是反过来的,孙万里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还匿名在网上恶意抹黑她。”
这个问题郑直也猜出了答案。
“刘川,按照你之前的调查来看,简丹在育材中学入学不到三个月,孙万里就因为意外坠楼受伤提前病退了。如果他的坠楼不是意外,而是简丹反抗他施暴的结果,就足以解释他为什么会那么憎恨她了。或许在他看来,他只是爽了一时,简丹却让他瘫了一世,所以他一直对她怀恨在心。毕竟变态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在同一频道了。”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我现在只想说一句话——孙万里这个变态真是死有余辜啊!”
刘川无法不义愤填膺,一边说还一边气呼呼地朝着办公桌用力踹了一脚,可怜的桌子无辜躺枪了。
郑直以刑警的身份就事论事,“他或许是活该,但咱们作为警察,照样要查出杀害他的凶手是谁,并将其绳之以法。无论他作过多少恶,受害人也没有权利用私刑处死他,否则法律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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