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含惊得一颤, 抓住了陆换的衣袖。
睡衣太薄,感觉格外清晰。
他盯着陆焕近在咫尺的侧颜看了半晌:陆指挥还是个病人,不能……
不能让人这么不舒服~
郁白含顿时小脸转黄,心跳怦怦地抬腿动了动。
光滑的布料堆叠出几道褶皱。叠起, 推平。
落在肩窝里的热息蓦然重了几分。按在他腰后的手逐渐收紧, 几下过后忽地一顿。手掌转而松开, 一把掐住了他的胳膊——
郁白含动作一停, 看过去。
陆焕已经醒了过来,抬起头。
四目相对, 那幽深的眼底燎了火,殷红的唇干得起了壳。
郁白含在这道视线的注视下,顿觉自己像是被叼到了狼窝门口,一下不动了。但他脸还是红红的,窝在陆焕的肘弯里问,“难受吗?”
“司白含…”陆焕一手撑起来,一缕额发搭在他凌厉的眉骨前。他另一只手将人钳住,低眼看过去,“别闹。”
胡说,他明明这么敬业。
郁白含仰在枕头里, 眸光被热气蒸得水润,“今天是全方位服务的白含护工。”
“……”
闷出的汗水打湿了衣被,被窝里一阵滚热的潮气。
光线昏暗的卧房里,陆焕撑在他上方。两人正一上一下地对视着, 房门忽然被“咚咚”两声敲响。
郁白含和陆焕转过头。
门一开,冯叔端着药出现在门口。
眼前的场景猝不及防闯入眼底, 冯叔端着药碗身躯一震, “……”
接着, “唉呀。”
门又飞快地一关!老管家消失在了门后。
郁白含:……
陆焕:……
房间里默然半晌。
郁白含呼出口热气,转头看向上方的陆焕,伸手在人胸口拍拍,故作淡定,“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嗯。”陆焕顿了顿,也撑起身来。
他就跪坐在郁白含上方,身前正对着人。
郁白含一个低眼:……
好直观,好厉害…!
腿突然被狠狠握了一下,像是警告。他视线上移,正对上陆焕眼底的凶光,“收好你的眼神。”
只是对方那张冷峻的脸上带了病气,面色潮红,又好像没那么凶。
郁白含乖巧地抿住唇,“喔。”
陆焕便起身走向浴室,准备去洗个澡。他一手推开浴室门,进门前一秒,郁白含温馨提示,“记得洗热水澡。”
“……”门口的背影一顿,“我知道。”
沉戾的嗓音像是被灼烧过。浴室门“哐”地一关!隔绝了背后传来的视线。
…
郁白含在床上埋了会儿,也掀开被子起身回屋。
那,他也浅冲个澡。
他洗完澡出来时,陆焕已经不在卧室里。
郁白含走下楼,看人正坐在客厅里喝药。老管家站在一旁,眼底充满了悔恨与局促,像是那一推门拍掉了几十亿的大生意!
郁白含羞涩地估量:可能确实是几十亿。
茶几旁,陆焕看上去已神色如常,只是听见人下楼的动静,从碗沿后抬眼投来了一瞥。
目光锐利而幽深。
郁白含和他对上视线,脑海里又闪过刚才的画面。
不能想了,陆指挥还是病患。
他稍微收敛了心神走过去。茶几上堆了一堆药,他坐到陆焕旁边一一翻看,“这么多…你好点了吗?”
旁边传来一声,“嗯。”
冯叔在一旁说道,“发了汗就会轻松点。”
郁白含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陆焕雷达一动,飞速对来。目光深深地望进他眼底,“司白含。”
郁白含迅速关上深夜频道,轻轻狡辩,“我只是在想,多给你盖几床被子。”
陆焕冷笑,“黄焖指挥官?”
“……”郁白含埋头抠了抠药。
好贴切的两个字。
冯叔不露痕迹地往后滑开一步:……“指挥官”又是哪儿来的角色?
·
陆焕的高烧到第二天还没退下。
第二天,冯叔找来了医疗团队,将陆焕转去了楼上的私人病房打点滴。
郁白含这两天也没看书了,就待在上面陪他们脆弱的陆指挥。
点滴吊好后,医务人员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郁白含和陆焕。
郁白含扒了扒陆焕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对方手背青筋鼓起,指节分明,修长而好看。
“我们陆指挥是不是瘦了?”
陆焕任他在自己手上捏来捏去,“没感觉。”说完又道,“把平板给我一下。”
郁白含眯眼,“做什么?”
陆焕不说话。
郁白含了然:呵呵,又要盯着公司了吧。但陆焕现在这样,不看肯定更不安心。
他就依言转头去拿了平板。
陆焕接过来,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
郁白含朝他看过去。对方神色淡淡,下颚却绷得很紧,眼底聚精会神,有股执念沉得很深。
就像是铆足了劲儿要孤注一掷,仿佛错过了这次就有什么再不可逆转。
郁白含在脑海里回顾剧情:
陆焕生日后的一个月,好像就是司家第一次背刺他的时间,也是陆氏集团走向下坡路的开端。
那铆足劲儿也挺好的。
免得回到原书里设定的剧情。
正想着,面前的平板便关上了。陆焕闭了闭眼,仰头靠在床头,“是天意吗。”
声音似喃喃自语。
郁白含看向他,“什么?”
陆焕没再说话,只淡淡地扯起唇角。
在这好不容易要打破剧情的关键时刻,他却高烧不退,一场大病。仿佛是上天在告诉他,他摆脱不了宿命。
“……”
郁白含看向他凉薄自嘲的嘴角:午十二点也有e了?
片刻,无人出声。
陆焕仰起的喉结动了一下。
潮红的脖颈上,滚动的喉结很是性感。郁白含顿了顿,没忍住伸出根手指按住他的三维弹球,“没错,都是天意。”
陆焕倏地睁眼,朝他定定看来。
郁白含摸着他的喉结,语重心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把你这样那样。”
他说完期待地感叹,“你要发达了,陆焕。”
陆焕,“……”
郁白含收回手安抚道,“放心,我们陆指挥会有好报。毕竟人美心善,器大……大器早成。”
“呵呵。”
陆焕投来洞悉的眼神。
郁白含小脸黄扑扑地和人对视,眼底写满了纯洁与坦然。对视良久,他眼睛一酸,没忍住眨了一下。
他遗憾道,“输了。”
陆焕青筋一跳,“谁在和你比……”
郁白含伸手把他平板摁开,“算了,我们不玩这个。刚刚给你下了个保卫萝卜,来玩。”
“……什么时候下的?”
“在你被医务人员们围起来的那档口。”
“……”
陆焕垂眼看着屏幕上红黄红黄的萝卜,默然片刻,忽然笑了一下,伸手点了个“start”。
·
好在天意没把陆焕“这样那样”太久。
输了两天液,陆焕终于退了烧,精神也好了大半。
郁白含隔天下楼吃早餐时,看见陆焕神色如常的样子,开口飘出一声愉悦的嗓音,“发来贺电~”
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话音一落,对面的陆焕和冯叔同时看向他。
陆焕,“你嗓子怎么哑了?”
……?郁白含发音,“啊啊。”
三人同时一静。
陆焕深吸一口气,抬手抵住额头。冯叔惊道,“白含少爷,你也生病了吗!”
二十分钟后,钟秉栖又被召唤到了家里。
他看向床里床外角色对调的两人,忍不住感慨,“三顾茅庐。”
郁白含秉持着中文人的严谨,轻轻纠正,“不是这么用的。”
钟秉栖,“我知道。只是太感慨了,一时没有想出别的词来。”
郁白含思索,“三打白骨精?”
“……”陆焕开口,“快给他看看。”
“好的。”钟秉栖深以为然,坐到床边开始问诊。
郁白含早上起来时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病兆就像是一种信号,这会儿他开始喉咙痛嗓子哑,鼻子也塞住了。
钟秉栖给他看了会儿道,“你底子本来就差,冷热交替最容易感冒。闷汗之后受凉了吧?”
坐在旁边的陆焕忽而抬眼,“你那天回去冲凉了?”
“……”郁白含一默,“没冲凉。”
他在陆焕洞悉的目光下心虚地补充,“去冰而已。”
众所周知,去冰就是常温的意思。
陆焕,“呵呵。”
他病还没好完,冷笑时嗡声嗡气的。
郁白含的视线顿时给他对回去:呵呵?也不知道是谁非要贴上来,在他腿上挨来挨去的。不然他回去洗凉……去冰澡做什么?
他也嗡声嗡气,“呵呵。”
两个人对着嗡声嗡气了几声。陆焕定定地看了他两秒,随即率先收回了眼神,转头拿了杯水递过去,“少发点声音,嘴都干了。”
郁白含接过水,姑且休战:
陆指挥观察得还挺仔细,他就既往不咎了。
钟秉栖给他开完药之后便离开。
郁白含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吃了午饭后,他下午又开始低烧,睡觉时闷了一头汗。
房间里拉着窗帘,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进屋,在他汗涔涔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又转身去了浴室。
一阵轻微的响动后,一张湿润的毛巾落在他脸上,给他擦了擦脸。
郁白含顿时舒服了很多。
他睁眼,只见高大的身影在跟前晃动,“陆指挥怎么来了?”
一根吸管给他怼进了嘴里,“保卫萝卜。”
“……”喔~郁白含任他给自己擦过脸,又喝了几口热水,然后偏开头贴心地赶人出去,“差不多了,你也身娇体弱的,快回去躺着。”
“身娇体弱?”面前落下一声冷笑。
盖在他脸颊上的毛巾顿了顿,转而覆在他鼻子上。郁白含感觉他鼻头好像隔着毛巾被捏了一下,然后听陆焕高冷地开口,“我已经好了。”
……行吧。
配合你的骄傲倔强。
白萝卜不再出声,被搓了个舒舒服服。
他乌黑的眼微微眯起,还侧脸往毛巾上蹭了蹭——脸很快被拨回去,湿润的毛巾一下撤开。
身上的被子一拉,“睡吧。”
陆焕说完转身出了门。
房门拉开,走廊里的光透了进来。郁白含扭头看向陆焕立在门口的背影,平直宽阔的肩头载着光,莫名让人安心。
咔哒,房门轻声关上。
他往被子里一埋,带着满脸热气闭上眼。
保卫萝卜的指挥官。
好帅,他好喜欢。
…
郁白含躺了一下午,醒来已是傍晚。
外界微微暗沉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空隙落进来。
他肚子有点饿,就掀开被子撑起身。
大概是闷头睡了太久,又发着低烧,他水灵灵的大脑在此刻昏昏沉沉。
郁白含开门叫了一声,“陆焕?”
走廊里没人应声,他路过陆焕卧室时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没人,应该是在楼下。
他便扶着扶手走下楼梯。
走到一半时,正看见陆焕坐在客厅里看电脑。后者面色沉冷,聚精会神,看上去的确是恢复了。病一去,就连压在他眉心的e都散了大半。
郁白含看了一眼,忽然低声一咳。
侧厅里,陆焕敏锐地抬眼,接着抬手把电脑放在一边,起身走过来,“怎么下来了。”
郁白含,“饿了。”
冯叔正好在餐厅门口,便转头往厨房里走,“小周,给白含少爷熬点粥喝。”
郁白含探头,“想吃有肉的。”
他边说边下楼梯,走到还剩四级台阶时,脚下忽然踩空——
失重感陡然传来,他心跳漏了一拍!
几步之外,陆焕反应好像比他更快。郁白含还没从失重感中回过神,便落入了一个牢靠的怀抱,紧实的胳膊稳稳地搂住了他的腰。
他下意识环上了陆焕的肩,在昏昏沉沉中偏头一搂。
呼……
柔软的唇擦过侧脸,贴上了一个唇角。
搂在他腰后的手一颤,蓦地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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