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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如意庙的小巷狭窄,矮矮的平房屋顶长着杂草,没有路灯,靠着天边黯淡的月色行路,越发僻静。

    迎面走来五个人影,黄珍珠心有旁事,期盼回到如意庙能有楠楠的好消息,身边的周明浓眉微皱,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方赶迎上来,喝住他们的时候,一抹寒光闪过黄珍珠的眼睛,仔细一看,居然是三把尖刀!刀身打着孔做装饰,是实打实的管制刀具。

    在老家屿山村,常有摩托飞车抢劫案,黄珍珠更是听过一宗耸人听闻的,说劫匪盯上行路女子的金手镯,呼啸而过时把女子的手砍下来,只为了那只手镯。

    来者把周明和黄珍珠围堵在墙边,为首的男子把玩着刀具,威胁道:“不想死的话,把钱拿出来。”

    周明不着痕迹地把黄珍珠护到身后,他没有犹豫地把自己的钱包递出去,面容镇定:“行了吧。”

    破财免灾,周明不在乎这点钱,更何况镇派出所的警察就在附近,他先认下这个亏,待会还不知道谁‘死’。

    五个小混混明显意外于这个男人这般配合,借着月光打量他的身形,身材高大健壮,即使拿出钱包,眼中不见一丝慌乱,沉稳内敛,收着锋芒,不是池中物。

    为首的男人从杂货店开始就瞄准这个鼓囊囊的钱包,到手了,功成身退,这时身后的小弟提了一句:“凤哥,还有这个女人的包!”

    更有小弟贪得无厌,对周明说:“你的表,拿出来,还有她的首饰!”说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直抵周明,在他身后的黄珍珠揪着他的衣摆更紧。

    周明举手作投降状,面上却是在笑:“ok、ok,刀别对着我,我这人惜命,不就是表……”他干脆地解下腕表交给他们,“给你。”

    在场的人看手表,凭着质感和表面的光泽,都知道这手表金贵。

    小弟接过,置在手中如获至宝地捣弄,挨着衣物擦了擦表面,周明笑了笑,提点了一句:“沛纳海,很贵的。”他补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似提醒又似预告:“拿着小心点。”

    黄珍珠腋下夹着的手袋也被夺了去,她惋惜,里面最重要的是证件,那把尖刀又直挺挺对着她,嫌她没眼力见儿:“你的首饰!没听见?”

    黄珍珠错愕,她是没有首饰的,后知后觉这人指的是自己手腕上的珍珠链,她想说什么又闭嘴,摘下来递过去。

    从周明的角度看去,黄珍珠摘珍珠手链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对这群流氓动了动唇又欲言又止,这让他隐约产生一丝快意,不就一条珍珠手链?也就村姑当成宝,他第一眼看见就不爽了,被抢了最好。

    得了钱包、手袋、腕表、珍珠手链算是满载而归了,这时有小弟盯上了黄珍珠,刀背在手心上拍啊拍,嬉皮笑脸地走近她:“你长得还不错啊,叫什么名字啊?”

    周明把黄珍珠往怀里带,揽住了她的腰,可惜这小弟眼中只余美色,没看见男人骤然收紧的下颚线条,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小娘子,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

    当这人挑黄珍珠下巴,要细细瞧她,周明的脾气瞬间爆发了,还没见到有人敢堂而皇之觊觎他的女人。

    周明突然一手掐住这小弟的脖子,没等其他四人反应过来,他的拳头已经迎着风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又补了一拳,冲击力之大,小弟没有防备被打得趴俯在地上,呃呃有声,血像不要钱一样从鼻孔里喷流出来,手中的刀顺势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在地上转了几圈。

    说起来,周明要多谢南大四年的不如意,骆荷动不动就泪流满面地说要自杀,他专业课和设计课常有苦闷的时候,就去学校格斗部发泄苦闷,在蹬转抬打,蹬转瞬打,踢腿、砍劈无数的格斗招式中练得汗流浃背,找到一丝安宁。

    其他四人看见同伴被打,自然要报仇,挥着刀就一拥而上,四打一,周明护着黄珍珠难有胜算。

    其中一人要抓黄珍珠当人质,被周明的余光扫到,立时挨了几记老拳,又被攥住手反转,疼得哀哀直叫,手中的刀啪的一声落地。

    刀就在周明脚边,他要去拾刀的时候,余光一扫,有小弟拿着刀冲他的脖子来,他反射地用手臂一档,利刃破开衣袖触上皮肤,小弟阴损地往下,一使劲,周明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周明负伤,这堆人像鲨鱼闻到血腥味,士气大增,都要往他身上招呼。

    划伤周明的小弟正是得意,不料他咬紧了牙忍着痛,未负伤的手猛地夺过那把见血的刀,往反方向调转,径直狠狠插在小弟的腹部!小弟被扎得嗷了一声,周明的手肘使劲,反为主把他摁在墙上,让他动弹不得。

    手臂即使负伤,鲜血沿着周明的手指滴答滴答落在巷子的地面上,他抵着小弟在墙,盯着对面的四人的面容异常平静,俊脸因为染上点点鲜血变得异常诡谲,阴魅。

    与此同时,黄珍珠窥得时机朝巷子的出口跑去,风扑着她的脸,她边跑边喊救命,抢劫!巷口的路灯黯淡微亮,却是指路明灯,身后的四人看她脱逃求救,急忙赶追上来!

    黄珍珠拼命地跑,跑出巷口,她像是看到了什么,面朝一边急切地挥手求救,是重见天日的欣喜:“救命!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们在这里!抢劫!”

    原本快追上黄珍珠的小弟们,看见那娘们在十字路口面朝右边跑边呼叫着警察救命,来帮忙,看来警察真来了!

    小弟们发现情势不对,立刻掉头跑,连被周明捅了一刀的同伴都来不及救,呼啦啦一窝蜂地全跑了。

    黄珍珠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急促地掉头远去,她身后已是汗涔涔,整个人险些脱力地坠倒在地。她面前的小巷根本空寂寂,什么都没有,她利用视角盲区来了一招虚张声势竟然吓退了他们,真是做贼心虚。

    ……

    借着杂货店的电话报警,镇派出所的警察来得很快,在如意庙前,小腹被捅了一刀的小弟被扭手铐上手铐,押上警车。

    在警车上,黄珍珠陪周明去镇医院医治,他手臂挨了一刀,很有深度,她给他喂水的时候,看他血流得唇都白了,于心不忍:“你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敢上去和他们打架,还说你惜命。”

    这话让周明乜了她一眼,淡淡地讥讽:“不打怎么办?他色眯眯地对你动手动脚,难道你想陪他?”

    黄珍珠被他的一番话抢白,正想开口,周明自顾自笑了:“原来怪我,怪我误了你的好事。夸你长得不错,叫你几声小娘子你就很开心?最近你骂我骂得很过瘾啊,对几个流氓,怎么没见你有这能耐?”

    周明受了伤血流不止,唇都发白了还在嘴损,黄珍珠历来是温顺的,不想顶嘴,任由他的负面情绪狂轰滥炸。

    黄珍珠眉目半敛,不发一语,周明再好的刺人对白也发挥不出来,他憋了一口气,口气更差:“诶,村姑,我和你说话呢。”

    “你一个人,不管不顾上去打,一对五,哪怕你再会打架,都不是很明智。”黄珍珠白天找楠楠那种温柔又诚挚的声音,对他说:“我怕你有事。”

    她顿了顿,不死心地追问:“周明,你是怕我出事,才上去打架的吗?”像是渺茫的火苗遇上风,随时会死灰复燃。原本心灰意冷,打定主意要堕胎离开他的黄珍珠有些动摇,只要周明肯承认今晚他是担心她,想要保护她,哪怕只有一丝,她都可以倚仗这个撑下来,就当她此生不济,命又不好,一次又一次困咎于男人。

    只是这个想法下一秒就破灭,周明瞥了一眼追问的她,他用言语刺伤她的惯性未收,呵了一声:“村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毕业太久忘记怎么打架了,今晚用几个地痞练练手。”

    周明的视线里,黄珍珠眼里的火光骤灭,她自嘲地笑了笑,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周明愣了愣,出于某种隐秘的凌虐欲,之前他欺负她刺伤她,但是黄珍珠那种释然的无奈的笑会激起他莫名的征服感,下一次欺负她更凶,想试探她的底线在哪,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直到她匍匐在地,俯首称臣,完全承认被他征服占领。

    但是,今日的情势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周明再也不能从欺负黄珍珠、刺伤黄珍珠获得快感,因为她眼底的火光骤灭,执拗消散,不再坚持的她好像失去了对他的希望,这点让他很是烦躁。

    周明感觉像是失去了一个好玩的玩具,又像是这次这个玩具竟然头也不回,没有留恋地离开他,独留他在空无一人的荒野。

    镇医院不大,凌晨只有几处地方亮着灯,周明在连夜叫来的医生的缝合下,弯针牵引缝合线钻过皮肉,疼得他微微仰头,嘶嘶吸着气。

    黄珍珠在一边静静地陪着他,周明几次开口逗她几句,想要打破警车上的僵局,可她的神情淡淡,眼睛无波,就不再说了。

    缝好的伤口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蛰伏在手臂上,医生收拾器材,对黄珍珠交代一些伤后事宜,沾了血的酒精棉花被丢进垃圾桶,飘来一阵阵血腥味。

    黄珍珠再也忍不住喉间的翻涌,和医生说了声抱歉,捂嘴快步走了出去,周明抬眼,看着黄珍珠离开的背影有点不悦,她怎么又跑动了?怀着孕还这么不走心。

    过了好一会儿,周明在厕所门前找到黄珍珠,她坐在墙边的长排椅上,颊边伴着几缕垂落的发丝,面上毫无血色。

    周明叫了她一声黄珍珠,在她身边坐下,为她挡着风:“不进去?这里当着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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