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孟平给周攒的感觉像是一袭华丽的锦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繁复的图案,让人向往,但同时,他又是密不透风,形单影只的。
周攒以为他身边没什么人。
直到有一次不太正式的宴会上,她见到了一个。
郁孟平带她去宴会的时候,总会先逛一圈,认识几个人,不是商界,就是学术圈,有时候娱乐圈也有。
能够认识这些人,还得多亏了蔡彤彤爱刷微博,她总能找到奇奇怪怪的八卦。
郁孟平并不怎么介绍周攒,只是告知双方的名字,周攒报之一笑,在这种方面,她还不太应付得来。
等到郁孟平要谈正事了,他温柔地附在她耳边说:“如果无聊了,自己去玩玩,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好像多为她着想似的,不过周攒也确实不爱听他们讲话,一旦说起生意上的事,周攒觉得郁孟平老了七八岁不止。
要不是那张轮廓英挺的脸撑着,她都嫌弃他年纪大。
一般这种时候,周攒就爱去料理台待着。
像郁孟平这样身边带女伴的男人不少,很多都是女朋友或者妻子,也有几个秘书。
当男人们聊正经事的时候,女人们则站在一旁,谁也不搭理谁,默默地形成透明的鄙视链。
妻子看不上女朋友,女朋友看不上小秘,小秘又看不上周攒这样的。
两三次下来,周攒也被鄙视累了。
她也不是硬爱凑热闹的,只好吃东西自娱自乐,幸好,郁孟平每次带她去的宴会,准备的食物都很可口。
这回的宴会不太正式,很多人都带小孩子来,周攒走去甜品区的时候,那边已经围着一圈穿着西装,小裙子的小屁孩。
叽叽喳喳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身边没跟着大人。
周攒不太喜欢小孩,她也不怎么招小孩喜欢,正打算拿几个甜品去边上坐着的时候,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好像在躲捉迷藏,玩玩闹闹的时候不小心踩在周攒脚趾头上。
重重地一脚,周攒差点叫出声来。
就像忽然间小拇指被门夹住,灵魂升天。
大脚趾立即被踩出血斑。
那是个冷酷的小屁孩,穿着白色西装套装,估计是被家里宠坏了,看了周攒脚趾一眼,拍拍手:“红了红了,真好玩。”
之后见同伴追上来,小屁孩当着周攒的面直接跑了,连句道歉也没有。
刚刚遭受飞来横祸的周攒:
周攒只好走去坐台稍微检查了一下,幸好皮没破,只出现了血斑。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郁孟平,还在和几个人聊天,没注意到她这边。
周攒忍了忍,先去甜品区拿两份甜品再说。
甜品区码了整整齐齐的小蛋糕,不太有人碰,女人嫌弃热量太高,男人不爱吃,只有几个小孩乖乖地坐在边上吃。
她爱吃稍微带点酸的甜品,周攒一眼看中了最里头的百香果口味的。
正要去拿的时候,有人扯了扯周攒的裙子,用霸道的口吻命令她:“喂,帮我拿这个蛋糕。”
周攒低头一看,这小霸总不就是刚才踩她的那小屁孩嘛,这可不就巧了。
更巧的是,顺着小霸总的手指看去,原来小霸总也想要百香果蛋糕。
周攒那张乖顺的白净鹅蛋脸上对着小屁孩微微笑,她长臂一伸,拿起蛋糕:“你要这个?”
好像热心的大姐姐,忽然微笑的程度加深,让小屁孩毛骨悚然。
他点点头,就要去接的时候,周攒直接当着他的面,冷酷地咬了一口:“不给!”
那小孩似乎从没见过还有这样无赖的大人,以往他身边的保姆司机哪个不是对他百依百顺。
他瞪着眼,指着周攒,竟然呜呜哭起来,说要去找家长告状。
周攒觉得有意思极了。
就你有家长?
她也要去找郁孟平告状呢。
于是周攒贴着小孩脑门打了个崩,以示嚣张,在小屁孩家长来之前,赶紧跑去郁孟平身边。
“江家那边被你这么一搞,气都气死了”
“我也没好到哪去,这不给老爷子撤了职,跑到这儿逍遥来了。”郁孟平淡笑说。
周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了一耳朵。
站在对面的那人比郁孟平大了几岁,见周攒过来,便开了个玩笑就走了。
郁孟平转身:“怎么过来了?东西不好吃?还是无聊了?”
周攒开始告状:“哼,有个小孩欺负我,你看我的脚,痛都痛死了。”
郁孟平低头看,大脚趾那边确实有几点紫色,心疼地说:“等回去帮你揉揉。”
“谁要你揉了,反正我被人欺负你也不管,一来这种地方就光顾着自己。”
话里话外颇为不满意,且带着酸气。
郁孟平帮她把留出一截的耳饰戳进去点,免得掉了。
他戳穿周攒:“我刚还看见你把那小孩弄哭了,就这点志气,带你来就是让你和小孩打架的?”
刚才章士炎和他说话,郁孟平不太爱听,正想要找周攒呢,这随便一看,正好瞧见了周攒欺负小孩的全过程。
这要是说出来给周攒听,周攒还不得气死,骂郁孟平什么破眼睛,她被小孩欺负没看见,自己好不容易报仇的凶径居然就这么被瞧见了。
所以,郁孟平选择不说,把周攒糊弄过去。
周攒嗔怪:“谁让我无聊呢。”
“真无聊了?”郁孟平问。
周攒点点头。
随即,就见到郁孟平目光在不远处搜寻一会儿,然后朝半空中招了招手。
“那我给你找个伴儿。”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攒见到了齐硕和耿宪。
周攒没想到郁孟平说找个人陪她竟然如此之快。
就好像小时候看的奇幻动画片,会魔法的主角打了个响指,他想要的东西就出现在眼前。
齐硕和耿宪就是这样凭空出现在周攒面前。
“哟哟,我就说二哥最近都不带我们玩干什么去了,原来有美女陪在身边呢。”
“我都在那边张望多久了,二哥看见了也不叫我,现在终于舍得给我们介绍介绍了。”
面前两个年轻男人一唱一和,有些夸张,周攒都想躲到郁孟平身后去。
“谁让你自己跑到这里,别贫嘴,”郁孟平介绍,“周攒。”
“齐硕。”
“耿宪。”
两人分别报上名字,都比郁孟平看上去年轻点,只是两人像是三天三夜都没睡过觉,刚从酒池肉林里捞出来一样。
特别是那个叫耿宪的,萎靡得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在那撑着,看着周攒是疏离的笑。
齐硕要热情许多,简直就是个自来熟。
“正常点,别吓坏人。”郁孟平悠悠道。
“吓坏谁?我哪里有吓人。”齐硕不忿。
“吓坏我们家周攒,是要赔的。”郁孟平低头笑,将周攒往前推一点。
聚光灯投照在她身上,然而周攒的全副心思都在郁孟平那一句“我们家周攒”。
就好像念小学的时候,小孩子在刚下发的书本上歪七扭八地写上自己名字,让书本归属自己。
而她属于郁孟平。
周攒吟吟反驳:“我哪有胆子那么小。”
郁孟平笑而不语。
“听到没有,人家周攒不但不怕,还喜欢我们呢。不是我说,怎么带小姑娘来这种养老院合家欢聚会,要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我们带你去玩。”齐硕不要命地挖墙脚。
周攒好奇:“你要带我去哪儿玩?”
齐硕指了指楼上:“要不是想来看看你,我才不舍得走呢。”
周攒倒是想见识见识,她转头看向郁孟平,一脸期待。
郁孟平摩挲着她的肩头:“不是说这里无聊么,去玩玩。”
听得郁孟平这么一说,齐硕立即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周攒都没反应过来,她犹疑不定地转过头望向郁孟平。
他穿着纯黑的西装,单手拿着窄小的香槟杯,他对周攒微微扬头,让她去,目光中却多有寂寥。
让周攒有种想留下来陪着他的冲动。
但她还是走了。
按下最顶楼,电梯很快一路向上。
出了电梯,迎接周攒的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浮华世界。
她也终于懂了齐硕为什么说刚才的宴会是养老院合家欢,出现在周攒眼前的是某个奢侈品酒会现场,已经进行到一半,前半场是晚餐时间,后半场已经进入到蹦迪现场。
齐硕一路带着周攒走到会场中心,踢掉原本坐在沙发上热吻的一对情侣,坐上去。
耿宪晃悠悠地走到他们对面,一屁股坐到两个女人各半边大腿上。
齐硕对周攒照顾有加,又是拿酒又是仔细交代的,周攒看了一圈,不少漂亮女人在她入座后便抱有微词,面色不善。
齐硕喊服务生拿酒和骰子过来,轻声问周攒:“梭/哈会玩么?”
周攒有点窘迫:“只会打牌。”
“没事啊,”齐硕忽然笑了,“只会打牌多好,我教你玩梭/哈,很简单的。”
周攒全然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正要点头答应,也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穿着贴满闪钻的流苏裙女人,周攒一下子认出来是前段时间热播古偶剧中的女四号,演男主的小师妹。
那女人盯了周攒一会儿,红艳艳的嘴皮子吐出酸话:“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
齐硕看了她一眼,没搭理,继续和周攒讲规则,顺便招呼人围过来一起陪周攒玩。
“齐硕,你有种啊。”那女人笑骂。
“别废话,没看到我身边有人?”齐硕耐心不多,有点烦了。
“没眼色的东西,”耿宪这时候冷不丁插/话,拍了拍身边的女人,让出个位子来,他招呼,“过来这边坐,齐硕有没有种我不知道,但我有种。”
耿宪讲了个黄色冷笑话,周攒连嘴角都不想扯一下,有人哄闹起来,那小演员也在这哄闹声中愤愤地走向耿宪。
有人接着齐硕的话往下问:“咱们齐硕身边的又是什么人?这么宝贝?”
齐硕啐了他一口:“也是你配管的事?玩不玩?废话这么多,不玩拉倒,别影响美女心情,美女玩得不高兴了,我二哥也就不高兴。”
听齐硕把郁孟平搬出来,大家也正经起来:“玩玩玩,怎么不玩,既然是游戏,总得有个惩罚,输了怎么办?”
“脱衣服脱衣服”
“脱你妈,能不能有点素质,”齐硕一脚踢过去。
周攒噗嗤一声笑,被逗乐。
“喝酒吧,谁输了就喝酒。”
说完,顿时有人围上来。
这些人喝的都是各种酒乱混,齐硕给周攒下镇心剂:“放心,我替你喝。”
这下好了,坐在周攒对面的女演员射来的目光更像飞刀。
周攒赶鸭子上架,其实齐硕已经事先给她讲了遍规则,但他自己也记不住,说到后来便大手一挥:“随便玩吧,这酒还能把我喝死还是怎么的?”
事实证明,喝酒喝多了确实会有喝死的兆头,周攒□□的运气不太好,玩了十来把,齐硕已经喝了十几杯。
他怨念道:“周攒,咱们是不是也得悠着点?”
他头上戴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虎头帽,那张娃娃脸更显幼态,很好玩的样子
“未成年还是少喝点酒好。”周攒蔫坏地提醒。
“得,我还是让二哥来。”
周攒渐渐掌握规则后,运气倒是越来越好,不用齐硕喝酒了,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倒是耿宪和小演员喝了不少。
齐硕开始手痒,从周攒手里拿过骰子,头也不回地说:“去看会儿猛男秀休息休息,我替你玩两把。”
周攒不贪赌,还给他,正纳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猛男秀,结果就听到台上男主持人夸张地抖着声音说:“现在就请出大家最受欢迎的猛男哥哥来给我们表演。”
场下的一阵阵欢呼将纸醉金迷的夜晚推向高/潮。
周攒拿了杯香槟看得不亦乐乎。她的目光在齐硕和猛男秀之间不断切换。
齐硕粉白的脸映着交织的色彩,一团绿,一团金,一团红。
他大笑,气愤,难过,又喜又悲。
他那么年轻,又那么年老。
周攒看着他,从位子上起来,跟着三三两两的女人像只花蝴蝶飞入舞池。
还真是千金白璧买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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