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茶盏碎裂,混烫的茶水泼在地面上泛起一阵白雾,夜君泽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寒川忙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劝慰道:“爷,您先消消气。我想着国公爷和小侯爷也是为了当日定远侯府的事才下的杀手。”
夜君泽冷哼一声,“能将我周围人的行踪探听的一清二楚,外公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些。还有子冲,没想到也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寒川也叹息道:“爷,既然如此要不要处理一下周围的人?”
夜君泽神色凝重的摇头道:“此刻若是清理了,外公还会派新人过来。他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到时候害的还是贺兰明。”
寒川此刻也急了,冲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夜君泽急道:“那就眼睁睁看着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让国公爷这般盯着。”
夜君泽微眯着眼看着桌上呈到的密报,离魂之毒乃是襄国公府独有,只为张云一人备不时之需。若不是那毒的毒素来自南滇,若不是碰巧洛英在大启,若不是碰巧洛英曾是贺兰信的救命恩人,这毒他只怕到现在不知出处。
他不由捏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按兵不动,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如今边关刚休战,若是王府再为了这些事出了乱子,得不偿失。”
寒川纳闷道:“难道就让贺兰明白受这一箭?”
夜君泽长吁一口气眉头紧锁,“她怎么会白白吃这个亏,就算她肯,裴衡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先不要让他们查到外公头上。”随后他意味深长道:“如今还不是与外公翻脸的时候。”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贺兰明和恒觉早将这笔账算在了夜君洺的头上。
入夜,贺兰明独坐在床头,看着手里的龙珀发呆。烛火映照下龙珀清冷的白光染上了一丝浅黄,带上了微微的暖意。听如意告诉她,当日中毒是夜君泽一路将她背回了津梁城的家中,还为她找来了专门给王府看病的郎中。
可郎中能治创伤,却解不了毒。到最后还是贺兰信试探的说出了洛英的名号,没想到夜君泽居然也肯为了她写信求助。而恒觉自轮值回来更是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贺兰信和莫家一家三口,每日每夜的给她熬药喂药照看着。
这样的情意在她心里早已超过了自己的性命。
她没有时间去想曾经,更没有时间去悲伤。如果真如洛英所说,她不过几年可活,那么剩下的时光,她要做的便是守护好自己得来不易的一切,替小虎报仇。
至于夜君洺,贺兰明的目光逐渐冰冷,既然对方已经出手,她也不好再缩在这津梁城内,让夜君洺以为她真的软弱好欺,真的怕了他这个楚王。
第二日,恒觉前来探望,满含担忧的眼神让贺兰明心虚,可她却也无法向恒觉诉说这般遭遇。她告诉恒觉自己想随军一同入鄞州面圣,恒觉却担心她伤势未愈,不肯让她同行。
贺兰明说不过恒觉,只好作罢,留在了津梁。
夜君泽带着部队前往鄞州的第三日,她早早起了床,自觉身体恢复不错,便回伤寒关下的前锋营消了自己的沐休假。
营中正在练兵,她盯着士兵们做了几组曹家军中特有的军拳后,便回到自己营帐中思索,既然这一次无法面圣,那么就先将自己所知的一些兵法汇总成册交给曹正,也算是自己投诚的诚意。这般计划着,便唤了段钟鸣将这军中能搜罗来的兵书都拿来她的营帐,细细阅读。
深夜,直到段钟鸣端着饭菜来时,贺兰明才从冗长的文策堆里探出脑袋。
段钟鸣见她如此,不由上前替她整理摊了一桌子的书册,“将军,就算读兵书也该循序渐进,天底下没有一口吃成胖子的先例。”
贺兰明起身伸了伸懒腰,端起饭碗,道:“钟鸣,我倒是有个想法。”
段钟鸣一边整理一边笑着道:“将军还有什么奇谋妙思?”
贺兰明咽下一口饭菜,道:“你可知咱们这前锋营里,像你这般识文断字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是白丁?”
段钟鸣放下手中活计,想了想道:“多半都不识字,将军,你也是知道的,咱们这前锋营里都是戴罪之人,这样的出生大多都不识字,或者只会写个自己的名字罢了。”
贺兰明了然道:“钟鸣,你得想办法让大家都念书。”
段钟鸣问道:“为何?”
贺兰明放下手中碗筷,道:“不论是什么样的兵种,都需要知道行军打仗的策略和军人的职责,不能只听他人安排,自己心中却没有决断。而且,念书习字,本来对大家都有好处,否则你算算,从战事结束到现在,你替多少人写过回家报平安的信?”
段钟鸣闻言眼神转了转,无奈点头道:“的确如将军所言,我这手那几日都快写废了。”
贺兰明起身拍着段钟鸣的肩头,道:“所以说,咱们最好利用练兵的空余时间,让他们多读书,知礼仪,懂兵法,这样咱们就不用天天吼着他们守规矩了。”
段钟鸣兴奋的点点头道:“还是将军有远见!”
二人正交谈着,却听外间警钟声大作,正军鼓不停的敲击着,二人忙止住话头,冲出营帐,便见曹正副手冯裕正向他们奔来。
冯裕神色严肃,见到贺兰明便道:“俘虏营中有俘虏趁换防时,杀了几个咱们的守军逃走了,估计正向着伤寒关这里奔来,元帅让我快马来通知你,小心守着关门。”
贺兰明点头,忙吩咐段钟鸣集结前锋营所有士兵,围守伤寒关关门。
可他们守到后半夜,也未见有人闯关,贺兰明正怀疑他们是不是潜入了苍松岭的山坡某处蛰伏,便听人来报说在苍松岭西北侧的乱石岗中发现了俘虏丢弃的衣物。
贺兰明不敢有片刻耽误忙带了段钟鸣,点了五百前锋营将士,沿着军营外围的小路从西侧入了乱石岗,搜寻俘虏踪迹。
他们追寻了一日半,终是在第二日午时,在乱石岗的一处浅洞中,找到了十几名迷路的鞑部士兵,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里面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十几人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更没有喝过水,在见到贺兰明时,早已是虚弱不堪,但他们依旧目光坚定,奋力的想要冲破围困逃出去。
贺兰明在不远处看着这力量悬殊的争斗,吩咐段钟鸣杀了两名鞑部士兵以示警告后,对方总算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操着蹩脚的大启语,冲着贺兰明不断的叫嚷着,“我们要回家。”
其中少年至始自终只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贺兰明不发一语。她紧紧望着对方目光,心念一动抽出短剑,指剑在那少年喉间,一瞬间方才吵闹的十几人便失去了声响,而是下意识想要冲上前保护他。
这样的动作间接证实了贺兰明心中的猜想,他们如此维护少年,拼死都要送他回鞑部,看来身份绝不简单。于是她一脚踹翻身旁叫嚣最厉害的鞑部兵道:“说!他是谁。”
对方满嘴是血,恶狠狠的瞪着贺兰明却不肯吐露半个字。贺兰明见状剑尖距离少年的喉咙便又近了几寸,十几人大惊之下,脱口而出喊了句“世子!”
贺兰明嘴角微扬,原来如此。没想到俘虏中竟然还有鞑部世子,这对于大启来说可是不小的收获。
贺兰明看了看一旁的段钟鸣,段钟鸣便接着踹翻了第二个俘虏,此时的世子忽然开口道:“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
贺兰明冷笑,“他们在战场杀我大启士兵时,可不是什么弱者。”
世子转而望着贺兰明道:“我们是天神的孩子,不是你们的俘虏!”
“天神也让你们攻打大启吗?南下入侵本不该属于你们的国土,欺侮其他国家的子民?”贺兰明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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