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看着眼前的楠语,半晌才小声说了句,“不知道楠主还想叮嘱我些什么?”
楠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责备道:“邱林怎么说都是你的师父,你怎么能下的去手?”
贺兰明目光坚定,道:“我不后悔杀他,我只是后悔连累了三哥和小虎,还有您。”楠语看着贺兰明难得澄澈的眼眸,一时没了话语。他恍然想起六年前,邱林是如何逼迫她亲眼目睹了那一桩桩惨剧,逼着她走上这条如此艰辛的路途。他犹记得牵着她的小手走在山路上时,她眼眸里透露出的倔强。
这个女孩儿若是他的女儿,他想他会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可他们却偏偏一步一步毁了她所有的信仰和期盼。想及此处,楠语不由将手攒成拳头,对于邱林的死,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和悲痛,只可惜他不该死在她手上。
许久他又叹了口气,道了句,“你自己保重。”转身便离开囚禁贺兰明的房间。
贺兰明见楠语要离去,忽然追上前跪在楠语身后道:“楠师父,明儿只求三哥和小虎能不受牵连,还请楠师父维护!”
楠语并未回头道:“他二人之事我会想办法,你不必担心。”说完,不再留恋快步离去。
一连三日除了看守贺兰明的暗卫以外,没有人给她送过一碗水一口饭。她想着许是她就要这样死了,所以便也看开了许多,但夜君洺所谓的刨心之痛却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因此贺兰明只当对方不过是用了什么药丸吓唬自己罢了。
就在第四日夜里,她已是虚弱不堪静静的瘫在地上等待着死神光临时,却听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陌生的身影奔向了自己,焦急的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恍惚间,她听见有人不断在耳边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再也无力回应对方半句。
她想,自己该是出现了幻觉。幻象中,她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方奕,她无比的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他们留下来就是为了找到他一起离开,可当她张嘴时却发现自己竟是再无任何力气发声。
方奕将贺兰明从暗房中抱出来时,贺兰明气若游丝目光涣散,夜君洺看着方奕焦急的神情和慌乱的步伐,挡在他身前,质问“你真的要救她?”
方奕驻足看着夜君洺,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心疼,柔声道:“阿洺,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可是请让我救救她,我们死去了太多伙伴,我不想她再有事!”
夜君洺眸中隐忍含泪,却倔强的不肯让步。方奕见怀中贺兰明气息渐弱,便也顾不得许多,侧身绕过夜君洺就向府外奔去。
冷风中,夜君洺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紧咬着牙关,将手中一串念珠捏成了齑粉。
“公子,姐姐什么时候能醒啊?都两天了。”女孩儿银铃般的声线传来,让贺兰明忽然有了一丝知觉。
只听那个声音又道:“公子,姐姐动了,姐姐眼皮动了。”不远处一个脚步声慌忙跑来,查探一番后轻轻握住她的手,生怕弄疼了她。
贺兰明觉得自己肯定是再次穿越了,穿越在了一户人家里,她便开始希望这一世不再有杀戮,不再卑微如尘埃。
于是她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在自己的上方好奇的看着她,而一旁是一个陌生中带着熟悉的脸庞。他长开了,比小时候俊俏了许多,以前有些圆圆的脸蛋,如今却变得有了棱角,浓密的眉毛下,如女子般的凤眼眼波流转,神色中带着忧虑和关心。
贺兰明想要起身,一旁的女孩儿却按住自己的肩摇头道:“姐姐,你别急着起床,郎中说你身体太弱了,要卧床静养。”
方奕看着小女孩儿温柔一笑,转而看着贺兰明道:“明儿,小兰说得对,你别急着起来,要做什么让她帮你便是,你太虚弱了。”
贺兰明张口便想问恒觉和刘小虎的下落,只是看了看女孩儿又将话咽了回去。方奕知道贺兰明的担忧,便道:“你放心,你仔细瞧,小兰就是当日你在芙蓉斋救下的女孩儿,你还有印象吗?”
贺兰明惊奇的仔细盯着小兰看了许久,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个女孩儿跟当年奄奄一息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反倒是小兰,笑嘻嘻的道:“姐姐,公子说了,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所以你是我的恩人哪,你有什么话跟公子说便是,我出去帮你拿点吃的来。”
小兰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方奕笑着离开。
房间一时安静了下来只闻窗外鸟儿啼鸣,贺兰明看着床边的方奕正准备开口,他却抢先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却还是见了。你安心在我这里养着,恒觉和小虎已经去了西境,只要你这里没事他们那里自然平安。”
贺兰明没想到方奕竟然知道恒觉的真名,良久,她苦笑道:“命运还真会开玩笑。”说完后一时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反倒是方奕将她的手放入被中,从一旁的脸盆里浸了方巾替她擦了擦脸,才又坐下继续道:“这些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只是我……有些事等你养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说。这里是我家,你对外是芙蓉斋里犯错被发卖的伙计,而我是买家。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认出你。”
贺兰明闻言,疑惑道:“是你救了我?”
方奕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出了事,是楠语让子豪来通知我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及时救下你。王爷想让你死,是真的。”
贺兰明默默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以下犯上谋杀亲师,这种事情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大逆不道。”
“他该死。”方奕小声道,“其实王爷容忍了他很久,此次不过是借你的手除了他而已。这次王爷也是气急了,所以才会……”
贺兰明无奈摇头道:“你不用替他辩解什么,我知道他让我当什么玉堂堂主就是为了制衡邱林,但他估计也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
方奕道:“是啊,他更没有想到我会去找他。”说到此处,方奕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许久小兰端着一碗粥来到床前,方奕便转而微笑道:“你先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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