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大雪来得急,下得也久。一直到了天黑之后,也不见停。

    “殿下,这雪是不是像初雪那样,会下上好几天啊?”

    蓝月见长公主没有睡意,便凑在跟前与殿下说话。

    苍青不在宫中,明光殿里的宫人们竟隐约有以她为首的架势,这让蓝月难得惶恐。

    她年龄小,又是后进的殿中伺候,按理不被排挤都算好的了。

    但蓝月也知道为什么,除了苍青,这明光殿的宫人里殿下也就对自己有几分偏爱,所以旁人才将自己推了出来。也正是因为她明白,是以也只能紧紧地霸着殿下,以求更多的恩幸。

    可李婵听了她的话,却觉得不好。若是这样的雪要一直下着,那王兄进宫的时日也要推迟?

    “本宫倒是希望明日醒来,这天便能放晴。”

    李婵说得轻声,蓝月却听得分明,当即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目道:“那奴便求求老天爷,让这雪在夜里便停了,在求求今晚快快得过去。”

    她说得诚心,就连李婵也被逗乐了。笑了几声后,李婵倒也在心中默默祈求了几句,只盼着明日王兄能顺顺利利的入宫才好。

    “好了,夜里冷,咱们早些歇息吧。”

    “诺,奴扶着殿下。”

    是夜。

    李婵猛然从梦中惊醒,似乎耳边听到什么呼喊。从榻上坐了起来凝神细听了一会,又是一片安宁。

    难道是自己又做梦了?

    李婵揉了揉额角,却听到殿室外传来些许动静。

    “苍蓝月?”,李婵喊了一声,却觉得嗓子哑得难受。

    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有人进来。李婵只得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下一刻,便见蓝月匆匆推门而入。

    “殿下恕罪,刚才外头有些吵闹,奴等”

    “水”,李婵只觉得嗓子疼得厉害,也没细听,只指着案几上的茶盏示意蓝月递水。

    蓝月手脚麻利,脚步不停便见茶水递到了长公主嘴边。

    一口饮尽茶水,李婵才觉得嗓子里好受些。“外头怎么了?本宫先前怎么听到什么叫喊声?”

    “正是呢!奴婢等正是听到这声音吓着了,听方向像是离明光殿远着的方向传来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婵皱了皱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六刻了,殿下。时候还早,不如殿下在躺回去睡会吧?”,蓝月将空了的茶盏放了回去,轻声说道:“想来是夜里雪滑,巡夜的内侍们摔着了喊了侍卫,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

    李婵也正还带着困意,便也点了点头,模糊间还交代了一句若是在明光殿附近就派人出去帮帮忙。

    而下一刻,又陷入了甜黑之中。

    “殿下!殿下!殿下,快醒醒!”

    李婵一睁眼,便见蓝月面色焦急,不停地喊着自己。

    “怎么了?”,她不是刚刚还睡着吗?李婵虽有些恼怒,但见蓝月神情慌乱,倒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有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

    “陛下请您去永安殿一趟!”

    李婵一愣,当即便从榻上起来,赤脚踩在地上连鞋袜都没顾及上。“可是陛下那出了什么事?快给我更衣!”

    原本在内室等候的宫人们不用李婵吩咐,见长公主起来后便慌忙为殿下更衣。

    李婵仍由宫人们动作,侧着头问蓝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给本宫说清楚!”

    蓝月跪在地上低着头,语气中竟带上了些咽哽:“刚刚宫外传来消息,说说是亲王府”

    “亲王府怎么了!”

    蓝月摇着头:“永安殿的宫人也未明言,陛下请殿下抓紧过去,亲王府只怕是不好了。”

    李婵浑身一颤,当即也顾不上什么了。匆匆披了见大氅,散乱着头发就要往永安殿去。

    宫人们纷纷惊呼,却被李婵一把推开。

    李婵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殿外一片漆黑,好在宫道边堆积的雪映出些许光芒。

    宫人们举着宫灯从后面追了上来,李婵却脚步不停径直往永安殿跑去。

    永安殿灯火通明,外头候着的宫人远远瞧着有人披头散发地往永安殿闯来,一细看竟是长公主殿下。

    “快上前相迎!”

    守门的内侍自然也看到了长公主身后追着前来的宫人们,当即便抓了个宫灯领着两人往长公主处相迎。

    “长公主殿下!”

    内侍们举着宫灯,等与长公主相遇,竟也被李婵的模样下了一跳。

    李婵双腿一软,好在内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快扶我去永安殿!”,李婵心中一片空白,只想要到永安殿去。

    内侍们见状也不敢马虎,当即便有人跪伏在雪地上,准备将长公主背进殿中。

    长公主心神失宁,内侍们也隐约知道似乎是宫外出了事,背起殿下便往永安殿跑去,一直到了殿门下,此将李婵放下。

    “殿下小心。”内侍们将李婵从背上扶了下来,“奴只能将殿下背到这,还请殿下步行入内。”

    李婵朝内侍们点了点头,提起下裙白着脸便往里去。

    后头有内侍小声惊呼,原来李婵裙下竟然是赤着双脚!

    宫人们早已将殿门打开,李婵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就连殿中的宫人都吓了一跳。

    “长公主!”

    李炎寡白着脸,神情紧绷、闻声朝殿外看去,就见阿姐散乱着头发,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是胡乱披着的。

    “阿弟!亲王府出什么事了!”

    李婵抖着唇问出这句话,便一下跌在地上。

    “殿下!”

    不等李炎惊慌,两边的宫人便慌忙将人扶到一旁的软榻上。

    “快传太医!”

    李炎朝外头高呵一声,几步跑到李婵面前蹲下:“阿姐?你怎么了?”

    一出声,李炎竟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发着抖。

    李婵缓了口气,摇了摇头,伸手拉住李炎:“你告诉我,亲王府是不是出事了?”

    宫人们也发现李婵的赤脚,惊呼出声,慌忙又去拿鞋袜与热水。

    李炎顺势看去,发现阿姐的双脚已经冻得通红,还正在微微发抖,想必一定是听了消息匆忙在雪地里跑了一路。

    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李炎匆忙收回视线。他垂下头,张张嘴却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李婵留意到阿弟也正穿得单薄,想来也是匆匆从梦中醒来。她挣扎着坐直了身子,直视着李炎的双眼:“告诉我,亲王府到底怎么了?”

    “刚刚亲王府的禁卫带着阿姐你的玉牌闯开了宫门,说皇兄病重,将太医丞请了过去。”

    李婵双眼微睁,失声说道:“怎么可能!我昨日去看兄长时,太医们都说他一日好似一日!”

    李炎痛苦地闭了闭眼,摇着头道:“我不知,禁卫们说亲王是夜里突发急症,就连候在府上的太医都没有法子。病情危急,苍青便让禁卫进宫请太医丞。”

    “我要出宫!”,李婵将宫人们刚拿来的鞋袜胡乱穿在脚上,借着李炎的力便要站起身来。

    李炎点了点头,“我与阿姐一同去!”

    说着就要扶着李婵出门,宫人们闻言更是慌忙,一边要为皇帝披上厚实的外袄,一边又让人去备轿辇。

    “哎呦!”,出去喊轿辇的宫人与进殿的内侍撞做了一团,痛呼出声。

    而那内侍竟也没顾上撞到通红的额角,连爬带跑地一下跪在了皇帝与李婵身前。

    “陛陛下!不好了!亲王府的那位贵人怕是难产了!”

    李婵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李炎也顾不得什么,半是搀扶半是抱着李婵外殿外走去。

    好在外头的内侍机灵,见长公主急匆匆地赶来便早已备好大辇。李炎一把将李婵抱上轿辇,便让内侍们径直出宫,不必换车马。

    内监们也晓得急缓,当即更是快马加鞭地往宫外赶去。若不是担忧雪地路滑,只怕这鞭子还要挥得更快些。

    轿辇上,李婵被阿弟抱在怀中。

    “阿姐别怕!”,李炎将李婵紧紧地压在怀中,却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正发着颤。

    李婵伸手紧紧握住阿弟的手,仿佛想要从两人依偎间汲取一份力量。

    尚未到达的王府仿佛成了一处深渊,要将他们姐弟二人狠狠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轿内一片漆黑,李婵二人只听得马蹄连续不断的踢踏声,两颗心也好像被马儿置于蹄下踩着。

    一下、一下

    终于,轿辇缓缓停了下来。

    不等马儿停住,李炎便掀开帘子,跳下轿辇。又在内监们的惊呼中将李婵抱了下来。

    在王府门外值守的禁卫见状,快步上前行礼。

    李炎挥了挥手,“不必了,快将门打开,朕与皇姐要去看看亲王。”

    禁卫刚要起身回去开门,竟没想到王府的大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里面跑出了两位奴仆,李婵借着府门外有些昏暗的烛光看清其中一位似乎还是府中的副总管。

    心中便是一冷,还没来得及开口想问,那从门中出来的奴仆也看清了来人。

    二人满脸悲切,瘫跪在李婵姐弟二人面前,哽咽好一会也没有说出话来。

    李婵与李炎两人垂着头,看着在地上哭得伤心的两人,竟都没有人开口说出话来。

    还是那副总管,哭了一会便断断续续说道:“陛下!亲王亲王薨了!”

    副总管的语气凄厉异常,伴随着雪夜里的寒风,仿佛要将所有人都推进地狱一般。

    李婵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抬起头,借着雪光看向王府的大门。

    那偌大的三启大门,好似成了一个凶兽的巨口,要将人吞进肚中。

    李婵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住身边的阿弟,一同迈进了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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