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烧着炭火，李婵在外头吹了那么久的风，一进去反倒浑身颤了一下。
苍青见状迎了上来，小声说道：“亲王殿下刚刚醒了片刻，恰好是太医送了安神养身的汤药了。这会子喝了药，又睡下了。”
李婵点了点头，顾忌身上仍带着的血腥味没有到榻前去，只隔着暖炉远远了看上几眼。见王兄睡得安详，也安心了些。
原本亲王身边跟着的宫人此时也正跪在殿内向李婵请罪，她由皇帝派遣到亲王身边伺候，却闹出这么大乱子，自然难辞其咎。
只是这宫室中原本伺候的人都被一并处罚了，若是再从外头调人也是不好。李婵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仔细想着这宫人也算是忠心，当即倒也没有让宫人领罚。只拨了几个殿外伺候的侍女进来帮扶，又让宫人重新到亲王身边精心伺候着。
今日王府的事情是必然要告诉皇帝的，李婵实在是不放心王兄这样在外头养着，准备回宫后禀明了陛下后，再求恩典让王兄到宫中居住。到时候再将亲王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也更稳妥。
若是王兄能住在宫中，起码再来探望，也不必进出宫门那么麻烦。何况在眼皮子底下，也放心些。
且以前也有过亲王住在宫中的先例，李婵阿父武穆亲王的含章殿还空在那。李婵想着也不拘那么多章程，收拾收拾便可让王兄直接住进去。
加之那姣侍妾也要生产了，这王府中乱糟糟的，李婵怕又闹出什么乱子来。自己与皇帝挂心她怀中的侄儿，没想到却给她引来了旁人的觊觎。李婵也怕仍有心里存了歪念头的人蒙了心，到时候害了孩子与母亲。
若是能与王兄一同接到宫中住着，到时候临盆也有宫中太医丞和嬷嬷们照料着，自然也放心些。
这般想着，李婵又想到这次来府上也是要来看看那姣侍妾的。
此次府上的乱子说是说因她而起，但到底与她并无半分关系。李婵一并发作了亲王身边伺候的所有女侍，又没有明说原由，只怕她会想岔。当即便决定要到她房中看看，也好关怀宽慰一二。
这般想着，李婵便要动身。但眼下王兄身边尚且不能离人，她也不想让身上的血腥味冲撞了孕妇。便让苍青先在殿室里候着，让宫人下去收拾收拾。
自己便去了侧殿中更衣，有让人将王府中其余女侍一并叫来，她要亲自给王兄暂且挑几个人伺候。
眼下总管一干人等被丢出了王府，而一应事务就暂且由几位副手一并商量着般。
听闻长公主要选人，也不敢有什么旁的心思，当即便在府中侍女中精心挑出十几个本分能干的带到侧殿去。
刚刚殿外惨烈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众人站在长公主面前也不免有些瑟缩。
李婵虽有些不甚满意，但姑且看着也都还算本分，又想着总归是要把王兄移到宫中修养的，便一时也就将就着。
剔除了几个看似精明的，李婵便让其余女侍到殿室中伺候去了。
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她宁愿要笨拙忠心的，也不想那些精明的又存了什么自己的主意。当然，等这些女侍到了殿室中，自然有苍青和宫人对她们教导敲打一番。
将王兄暂且安排好了，李婵又传了在王府候命的太医，仔细问了王兄的情况得知余毒正在渐渐排出后，也放心了些。
“想来殿下也能看出，亲王的气色也是见好了。亲王到底还年轻，臣等用药制衡了其体内余毒的毒性，再一点一点的逼出体外。即便需要耗费时日，但也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李婵点了点头，确实也觉得这隔了小半个月，王兄脸上的病色看起来也少些，只是还是一副清瘦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那毒性那样猛烈，能保下命来已是极好，今后细细养着就是了。
转念一想便，又问道：“府上那位有孕的侍妾身子可还康健，腹中的胎儿可安好？”
太医略略沉吟后回道：“臣等从太医丞请了专擅妇金的太医照料贵人，日日的平安脉倒是无甚问题，若是殿下想要知道具体情况，臣可请那位太医前来回话。”
“那边请他直接到姣侍妾那边去吧。本宫刚好要去看看姣侍妾，让太医当面给她诊了脉，本宫也好将太医的话带回去给天子听听，让我们安心。”
“诺。”
太医自然没有什么不从的，得了吩咐便退下去传人。
将事情料理好了后，李婵便也回到了正殿。她在侧殿耽搁了不少时候，等回来是殿室中也都收拾妥当了。
重新选进来的女侍都是些能干的，也不必过多□□就已经开始各司其职了。而宫人也清理了自己狼狈的模样，重新变回了贴身侍女的体面样子。
李婵坐到塌边，见王兄睡容安详，终于露出点笑意。听了太医的回禀，李婵细细看了眼王兄的脸色，确实倒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她竟也觉得王兄脸上多了点肉。
想着若是王兄能渐渐好起来，倒是也不枉她重活一遭了。思及此，李婵有些动容，伸手握住了兄长垂在塌边的手。
因传了太医到姣侍妾那，李婵也不便多留。可多日未曾出宫看望阿兄，却没与清醒的王兄见上一面，她难免又觉得有些失落，便多问了一句：“怎么睡了这样久，一个上午王兄竟都这样睡了过去？”
一旁的宫人回话道：“原是王爷夜里总是睡不好，太医便开了安神的药，让王爷能在白日里多休息些。”
“怎么会夜里睡不好，太医又是怎么说的？”
“自王爷能睁眼后便一直如此，只是太医说是王爷身上的毒在夜里发作，所以王爷忍耐不了便少有入睡，更叮嘱奴婢们若是白日里王爷想睡便不能打扰。”
李婵默然，深深地看了眼仍旧睡着的王兄后，便带着苍青离去了。
临走前也不忘叮嘱着殿中众人：“若是再有什么人敢犯了糊涂，便直接告诉府中的禁卫。本宫，自然不会轻易饶恕。”
“诺。”
说罢，李婵便带着苍青在府上奴仆的引路下，往姣侍妾的住处去了。
她记挂着早点回宫与皇帝商量王兄入宫的事情，打算看了姣侍妾后便直接回宫，不再去正殿打扰王兄了。何况，等王兄入了宫，还怕没有相见的时候吗？
跟着奴仆进了王府后院。姣侍妾虽是侍女出身，但怀有身孕，天子与长公主又时常有赏赐下来。即便出身低微，但王府中人也不敢随意欺辱，连住的宅院也不算差。
太医早已在院外候着，就等着长公主殿下到了通传。可李婵抬眼瞧着，倒是总觉得这太医似乎有些踌躇。
大抵是今日在王府发生的事实在糟糕，李婵本就不好的心绪更加雪上加霜。见这太医面露忐忑，心中又是一个不好。
也不去理会院外的太医，李婵带着苍青径直走进院中。
甫一入内，便见一个消瘦声影正站在室外向自己请安。李婵心中一跳，加快脚步走近，等看清了姣侍妾的样子下意识闭了闭眼。
“太医！”，李婵抿着唇，冷声将太医喊了进来。她挥手让苍青上前将姣侍妾搀扶起身，重重舒出口气：“你每日向姣侍妾请平安脉，日日上报无恙，这就是你说的无恙！”
李婵狠狠一甩袖摆，一日下来的戾气挤压不住，当着众人的面便厉声责骂了太医。
倒不是李婵随意发作，仍谁看到姣侍妾的样子都会心惊一二。
算起来都满八个月的身孕了，宫里李婵与皇帝流水的赏赐里也不乏许多珍贵的药材食补，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妇人，有了身孕有条件下也多会养得胖上些许。
可出现在李婵眼前的姣侍妾整个人竟都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般，唯有腹中的肚子显得格外突兀骇人。
李婵只觉得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心惊胆战，而上前扶着的苍青脸色也有些不对。扶在手上的臂膀就像一根枯木一般，更别提个整个人了。
苍青略微用力托着姣侍妾的身子，手上就好像捧着一张纸。她靠近了看，更觉得这姣侍妾瘦得吓人，就连眼窝都是凹陷青黑的，浑身上下除了那凸出来的肚子，竟然都没有半分余肉，简直都不像个人样了。
谁家要满月的孕妇是这般模样，苍青甚至觉得那病中的亲王都比这姣侍妾多几分人气。
“臣臣不敢欺瞒长公主。姣侍妾肚中胎儿确实康健如常，若殿下不信微臣也可请其他太医前来诊脉。臣若是有半分虚言，定当认罪。”
太医跪在地上，只低着头沉声说道。
李婵语塞，她三个月前见到的姣侍妾哪里是如今这个样子。虽不是一等一的美人，倒也是容姿秀丽。即便身材单薄些，也远没有今日这般一眼看去跟一副骷髅架子般。
看着仍旧嘴硬的太医，李婵冷哼一声：“是吗！本宫倒不知你们太医诊脉妇人，竟只关心腹中胎儿。姣侍妾如今这般消瘦，你还说无恙。母体如此，腹中孩儿怎会无恙！何况若是母亲无力，待日后生产又如何能有力气使。就算侥幸生下胎儿，焉有命在！”
李婵一声高过一声，那太医似乎也没想到李婵一个未曾婚嫁的女郎知晓这么多的事，一时间呐呐无言。
“来人！将府上的所有太医请来。本宫倒是要问问他们，太医署的太医就是这样照料人的吗！”，李婵说完仍不解气，当即便要通传的禁卫进来，恨不能将这太医就地正法。
姣侍妾出身不高，身为亲王的贴身侍女却有孕，还是在亲王神智有损的情况下。旁人虽不曾明说，但背地里多少会有些闲言碎语。什么诱ll哄ll淫ll欲、痴心妄想，难听的话绝不会少。
李婵与皇帝虽心有芥蒂，但到底念在她怀有身孕，且是尽心侍奉王兄的份上并不在意。即便更看重她腹中的胎儿，却也想得是母子均安。那些个什么去母留子的混账话，李婵等人更是想都没想过。
皇帝还曾与李婵商量过，若是此次姣侍妾能平安产子，便有封赏让她好好养着孩子。等过几年她有了养育孩子的功劳，大可扶她为侧妃。即能让王兄身边有个贴心的人，也能让他们的侄儿有个说得过去的娘亲。
前几日皇帝与李婵还在商量着日后等侄儿大了，要给他们什么封号爵位。
若是今日李婵不曾亲眼来看过姣侍妾，就凭她这个孱弱的身子又如何能平安生子呢！
李婵看着姣侍妾站了片刻，竟连气都有些喘不上了。便赶紧让苍青将人扶到屋中躺着，自己准备留在外头将这太医的事情查个清楚。
先是王兄身边出了事，后又是有孕的姣侍妾。这王府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身边都有错漏，可偏偏整个王府都还在皇帝的严厉保卫之下，就差没箍成一个铁桶了。可就是这样府中还闹出了这样的事，而皇帝和李婵竟还丝毫不知，这让她如何不心惊深思！
“殿下恕罪，莫要怪罪太医，是妾硬求着太医瞒下来的。”
正在李婵下定决心要将此事查个清楚时，要被苍青扶进屋中的姣侍妾挣脱了苍青的手，语气虚弱地说道。说完竟还要撑着身子向李婵行礼，好在身边的苍青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搀住。否则就是李婵，也要被惊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婵眉头紧锁，又看着姣侍妾一副站都站不住的样子，便还是让苍青扶着人躺回榻上。
“你先躺倒榻上去歇着，本宫到里头去听你说话。”
李婵细想了一下姣侍妾的话，也不知到底是有何内情。她侧头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太医，到底还是沉着脸让人跟着一同进了内室。
待进了里头，看到内室一应布置倒还妥帖舒适，李婵的眉头倒也舒缓了不少。只是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李婵便觉得不对：“你身边竟没有伺候的人吗？屋里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本宫还记得你身边不是有个圆脸的小婢。”
苍青将姣侍妾扶到榻上，又垫高了靠枕好让她能靠着与长公主说话。
姣侍妾笑了笑，原本温和柔顺的神情却因为消瘦的脸庞变得有些吓人。
“承蒙长公主殿下记挂，那丫头去帮妾传膳了。妾身如今月份大了，反倒更加容易饿。”
“你怀着孩子，多吃些也是应该的。”，李婵原本还想叮嘱她莫吃太多，孩子太大不好生产。这是她前世里听旁的妇人提起过的，可见姣侍妾这般瘦弱，这话也吞了回去。
“怎的还让你身边的人去传膳，应当让他们直接送来的。难道你身旁就没有其他服侍的人了吗？”
李婵原本还想是不是那被打死的总管藏奸，有意苛待姣侍妾。可姣侍妾却自个摇了摇头，又因有些气短无力，说着话也有些飘忽。
“是妾身将身边的人打发了出去，也不让旁人随意进出院子的。”
李婵闻言一怔，皱了皱眉声音也冷了下来：“是你有意瞒着旁人，不让他们知道你这般样子？”
姣侍妾点了点头。
李婵却有些压不住声音，“你自己知道如今你这个样子有问题，为何还要有意隐瞒？你知不知道妇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游一遭，竟还这般不放在心上！”
姣侍妾笑了笑，说道：“多谢殿□□恤，妾知道殿下最是宽宏之人。只是只是嗬——嗬——”
姣侍妾正还笑着说话时，突然一下仿佛喘不上气来，抽了起来。莫说身边守着的苍青，就是李婵也惊了，慌忙要喊人。
还是跟着进来的太医仿佛熟练于心般，上前帮着姣侍妾顺气，又为她揉按了穴位，才让她将将缓过气来。
李婵看着太医熟稔的架势，显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姣侍妾的身子恐怕更是不容乐观，李婵心中轻叹一声，转头问太医：
“姣侍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本宫原原本本清清楚楚说明白。”
太医看了眼还说不出的姣侍妾，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低声将事情说了出来。
“姣侍妾之前诊断出身孕时，一直便是母子康健。姣侍妾虽原先身子有些瘦弱，底子倒也不差，若是正常养着倒是出不了什么岔子。”
李婵点了点头，她也是见过姣侍妾的，自然也知道太医说的没错。当时王兄中毒，姣侍妾又在那个关头查出了身孕，自然是备受瞩目。若是当时有什么问题，定然不可能会瞒到现在。
“后来姣侍妾身子有些不适，陛下与长公主便吩咐了太医署派人照料她。臣因为素擅妇科，便被派到王府上职。”
“臣初接侍妾的病案时，其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无论是之前的脉案还是平日里的吃喝休憩都毫无异常，些许不适也是孕期常有的症状。因此臣也并不曾用药，只调整了侍妾的膳食与平素的活动，以缓解症状。”
太医说得仔细，李婵原本还觉得是他玩忽职守，这般听来到也觉得可能是误会。
是药三分毒。女子怀孕时向来是忌讳汤药的，即便是补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使用。太医能善用饮食调理，倒也是极好的法子。
“可等到月份满了六个月时，侍妾突然时常呕逆，且夜不能寐，容发失辉。殿下可知道，一般妇人若已怀到六月份，害喜的症状大多都已经消失。虽然有少数孕妇的害喜之症会一直持续到临产，但对胎儿也多有影响，必当加以处理。
可是臣日日把脉问诊，却发现姣侍妾的身子虽有些孱弱了，但腹中胎儿的脉搏却一直强壮有力，十分健康。”
李婵脸色微凝，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只觉得奇怪。
她明明记得前世记忆中，剩下侄儿的侍妾身子并不曾出现问题。前世王兄是病逝，侍妾怀有亲王的遗腹子。待产下侄儿后，皇帝便给了封赏还让她荣养在亲王府中。
直到南迁之前，李婵虽不曾见过她，但也却也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病症。就连当年产下侄儿时，也不算艰难。
可如今看姣侍妾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能平安产子的模样。
“难道就不曾请过旁的太医来看过，你就干看着让姣侍妾孱弱到如此境地？你可知母子一体，即便此时胎儿无妨，日后的情况又怎么能知晓！且就算胎儿能健康足月，姣侍妾这般无力临盆之时又要如何生产？你这岂不是白白害了他们母子的性命！”
李婵说得恳切，她希望姣侍妾能好好的生下侄儿，更不希望她因此失了性命。何况前世中姣侍妾尚且都能好好活下去，她重活一世难道还能害了人家。
太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躺在榻上的姣侍妾反倒先开了口。她仍有些气短，但勉强也能慢慢说些子话。
“请殿下莫要怪罪苏太医，是妾硬求着他为妾隐瞒此事，更不让旁的太医前来看诊。”
见李婵面上露出疑惑与不赞同的神情，姣侍妾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且自知难以平安生子”
李婵听得此言心中就是一跳，开口打断道：“你怎么无法平安生子，若你能让太医好生调养，没准”
她还未说完，姣侍妾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将李婵的话堵了回去。
“还请还请殿下听妾身说完。”
李婵闻言抿了抿嘴，耐着性子让她慢慢说来。
“妾身家有有一怪病，只有是血脉女子在怀孕时才有可能犯病”
李婵不做言语，只等着姣侍妾一句三喘地将要说的话说完。
听这姣侍妾说着缘故，原来是她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女儿就容易在怀孕之时犯一种怪病。
就是怀孕后随着腹中的胎儿不断长大，孕妇却会不停的衰弱，但却半分不会影响胎儿生长。许多年来从未找到治愈的方法，且也不是每个女儿都会犯病。就连她也只是年幼时依稀从姑嫂口中听得一二。
“妾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得了这个病，自知性命不保。但妾承蒙上天庇佑，能怀上王爷的子嗣。只求能舍了这条贱命，平安诞下孩子。等到了临盆之时，只求殿下能去母保子，全了妾的夙愿。”
姣侍妾语气孱弱，说出的话却带着杀伐之气。
李婵听得久久不曾言语，就连苍青等人也都被姣侍妾所言之语惊到了，眼中也不□□露出许多情绪来。
说了这么些话，姣侍妾又没了什么力气，只无力地躺在榻上歇着。明明还怀着身孕，却已经是一副生死大限的模样。
李婵怔怔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苏太医。”
“臣在。”
“去前院将众位太医都请过来，为姣侍妾看诊。”
苏太医顿了顿，起身行礼：“诺。”
李婵走到姣侍妾塌边，柔声道：“你能舍了性命为了腹中的孩子，又怎么能这般就舍他而去了呢？”
“刚生出来的孩子还那般小，即便有保母照料着，没有亲生娘亲在身边，该如何可怜。”
李婵见姣侍妾的眼睫微颤，便接着道：“你只说家中有怪病，没有法子医治。可如今宫中的太医都在这里候着，这样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这样轻言放弃呢！”
“你放宽了心，让那些太医给你瞧瞧，没准还能有好的法子。怀他十月，生他一场，总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这世间站稳了脚跟，也才能放心不是？”
李婵放软了声音，一句句劝着。就连身后跟着的奴仆们，都面色动容。
见姣侍妾也听了进去，李婵也不再多说。
她能听得进去也好，不能听得进去也罢，她总不可能真的放任姣侍妾这般虚弱下去。
就算这府上的太医看不出问题，还有宫中太医署里的太医，再不济还有各处的游侠神医。
李婵静静地看着已经闭目养神了的姣侍妾，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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