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总部,通明殿中,灯火辉煌。另外几人见白风直接道出了成蟜的身份,话语中还颇有讥讽之味,皆是微微一愣。

    只是在被对方直击痛点后,成蟜似乎也并不恼怒,他顾自将拿着面具的手负在了身后,目光如炬地望着眼前的白风,浅浅笑道:“这么快就猜到我身份了?够聪明!我喜欢。”

    闻言,白风默默白了他一眼。谁在乎他喜不喜欢?

    “朱雀,你现在的行为未免有些过于草率了吧?”神龛旁那戴青龙面具的男子将双手抱拢在袖中,低声斥道。

    “青龙掌教多虑了。”成蟜回望了身后那人一眼,随即又侧身让了让,对白风笑道:“里面请吧。”

    “阿父?”白风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左前方一脸风轻云淡的白仲。

    尽管刚刚她打算要在殿中偷听几位掌教的对话,以证实自己的猜想,但现在突然被请进去,她心中倒开始不安起来。对方过于殷勤,她已经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进来吧。”白仲也摘下了面具,神情平静地望着自己女儿道。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白风便卯着胆子往神龛后走去,直到转过拐角处,方才看到了位于其后的暗堂。

    暗堂内空旷寂静,唯有顶部一缕日光照射进来,直直地打在了最里端的圆形祭坛上。

    她径直踏上台阶,看见祭坛上刻有四象图案,正中心竖着一面写有暗影二字的赤旗,周边围绕着二十八盏烛火,四周凉风飕飕,颇有巫觋即将在此作法的幽暗氛围。

    本以为是什么神秘的地方,结果也不过如此,想到这,她心中忍不住暗暗腹诽了几句。

    暗影组织的三位掌教纷纷跟在她身后上了祭坛,任她四处端详着。

    “让小姑娘失望了,此地除了是我们三人议事之处外,并无什么神秘之处。”戴青龙面具的掌教似是看破了白风心中所想,清了清嗓音解释道。

    三位掌教中,如今只有他仍戴着面具,不肯将自己的真面目展现给白风。一旁的白仲与成蟜自是知道他身份的,但也知道他的顾虑所在,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青龙掌教误会了,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并没有多想。”白风粲然一笑,向戴青龙面具的男子拱手行了个礼,随即又望向了自己的父亲白仲道:“三位掌教刚刚说要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你在咸阳火烧讲武堂后投靠公子扶苏一事两位掌教已有耳闻,由于七杀在咸阳对你发出的通缉令仍然存在,为父刚刚便向两位掌教解释了此事乃那小子构陷你所造成的。”说到这里时,白仲忽然目光锐利地瞥向了一旁的成蟜,幽幽道:“但朱雀掌教似乎另有高见。”

    “高见谈不上,拙见倒有一些。”成蟜缓缓走到了白风面前,手中摩挲着那雀形的精致面具,意味不明地笑道:“虽说我当年败给了嬴政,但咸阳皇宫内的事情我总是要时刻关注着的。听说当年秦楚之战后,我那位大侄子就一直在暗自派人打听着某个少年侠客的下落,还为那人失魂落魄好一阵,现在看来,那人便是你吧?”

    既然能在皇帝和诸公子身边安插眼线,成蟜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所以对于白风与那位长公子之间的事情他早已了如指掌,如今这样做,也不过是在明知故问罢了。

    “是。”白风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成蟜,觉得此人虽表面上在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疏离和捉摸不透的阴狠。

    “你在黔中群与我这位侄子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了,白虎掌教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伺机而动刺杀他是么?”成蟜低头看向白风腰间别着的鱼肠剑,神情晦暗不明。

    “若非如此,我还能干什么呢?”白风反问。

    “既然你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我们又如何相信你没有背叛暗影投靠他呢?”成蟜皮笑肉不笑地道。

    听到这里时,白风已暗暗将对方打的盘算大概猜了出来。

    “我与他之间的事情确实可疑,掌教们怀疑也很正常。所以朱雀掌教要我如何自证清白?”

    一旁的白仲双手负于身后,冷冷地看着自己女儿与成蟜之间的过招。

    “嗯,确实有点难办。”成蟜歪着头思忖了片刻,良久,才缓缓道:“我皇兄的这个宝贝儿子现在已经到了桂林督促屠睢作战,不如你去桂林行辕把他”

    “够了!”戴青龙面具的男子不及成蟜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凉凉地道:“扶苏不过是个公子而已,并无实权,你若只是针对他,无论做些什么也不会动摇嬴秦统治的根基。”

    “青龙掌教先别生气嘛!”成蟜兀自沉吟了一声后,挑眉道:“现在瓯雒一半的土地都已经落入秦军手里,虽说译吁宋借助活尸军团暂时抵挡住了秦军的攻击,但我这位侄子手中已经掌握了暗影的死魂花花田,到时候要真是被他发现了死魂花的秘密该如何?那我们在百越的布局岂非要功亏一篑?”

    “你明知道他就算有死魂花,也没办法破解活尸军团的秘密。”戴青龙面具的男子目光冰冷地望向了成蟜,字字珠玑道:“你以为我不懂你的心思?你不过是想用他的死打击嬴政罢了。但是嬴政的那么多儿子中,唯独他不可以。其他的公子,你若有能力,可任意杀戮,我不拦你。”

    听着两位掌教的谈话,白风算是弄明白了,暗影组织的四大掌教中有两人都和嬴扶苏父子关系匪浅。想到这,她忍不住微微蹙眉,嬴秦一族果然造孽太多了。

    “不动他也行,此事我就卖给青龙掌教一个面子罢。”说完,成蟜嘴角露出了邪魅一笑,随即潇洒自如地撩开袍子坐在了祭坛围栏上,喃喃道:“只是我那皇兄铁石心肠,这天下间又有几人是他在乎的。”

    “所以,朱雀掌教我到底要做什么?”白风趁机问道。

    “不用你做什么。我们自是相信你父亲所言。这几日你就先在此处歇息着吧。”戴青龙面具的男子说完便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出去了。

    “谢过掌教。”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自己父亲道:“那我还是在殿外等阿父吧。”

    见父亲白仲微微颔首,她便转身又向另外两位掌教行了礼,方才退下祭坛离开了暗室。

    在经过殿中时,她对上了门旁那男子灼热的目光,便忍不住驻足问了对方身份。

    暗影长老们以南斗六星即天府星、天梁星、天机星、天同星、天相星、七杀星为代号,戴星状面说明他是六大长老之一,只是她不知他具体是哪一位。

    “天梁。”他没好气地应道,极尽轻蔑之意。

    既然是长老,那就比她的级别要高,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赔了个笑后便告辞离去了。无论如何,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接触到暗影的核心人物了,也隐约察觉到了组织内的风云诡谲。

    桂林城外的某处关卡口,几名秦吏正在仔细盘查着过往行人的验传。

    震震马蹄声逼近,只见一名身着锦服的少年领着身后十几名西域武士向关卡处飞奔而来,最终在盘验身份的秦吏面前停下。

    见有异族人士出现,镇守关卡的中年将官率领着数十名秦兵持长矛拦截而上,一旁的黔首们见状吓得纷纷往四处退散。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中年将官喝道:“速速下马接受查验!”

    领头的少年闻声依然波澜不惊地端坐于马上,伸手从怀中掏出了大秦公子的专属印章,并高举于半空之中。

    中年将官抬头打量了那印章一眼,只见上面赫然刻有“将闾”二字,当即明白了对方乃是当今陛下第二子公子将闾。他随即面露难色,咸阳传来的诏令只说始皇帝派了一位公子前来督战,明明两个时辰前赵佗将军刚带人迎了长公子所在的使者车队入了军营,现在怎么又来一个公子要进桂林?而且还与西域的武士在一起,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怎么担得起?

    中年将官向马上的少年抱拳道:“不知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皇家机密,我怎能轻易告知于你。”将闾皱了皱眉,随即又从袖中掏出几块玉石扔给了中年将官道:“诸位轮守此处辛苦了,拿去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吧。”

    “下臣万不敢收。”中年将官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石,身体一颤。

    按秦律,收受贿赂是死罪。将闾自然知道他的顾虑,便解释道:“放心,是本公子赏你们的,没有其他意思。”

    “是。下臣谢过公子。”中年将官这才收了玉石,示意手下们让路。

    将闾嘴角扯过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即领着身后的十几名西域武士进了桂林境内。一行人又往前行了十几里,便入了城,在城东的客舍处与墨家钜子派来接应的人碰了头。

    墨家弟子领着将闾等人穿过闹市,入了一处民宅。

    将闾刚走进宅院中,便见墨家钜子焘椿和一名年轻男子站在院中,似是已恭候自己多时。

    “钜子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不及焘椿开口,将闾便沉着脸走到了他面前。

    “公子先别急着问罪,我墨家为了帮公子办成此事,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公子应该也看到了。”焘椿双眼凌厉地望着眼前人,凉凉地道:“我墨家沦落至此,可都是拜公子的父亲所赐。”

    将闾闻声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问道:“那你想怎样?中止合作?”

    “不。”焘椿嗤笑了一声,风轻云淡地道:“既然做了,便没有回头的道理。只是我现在有一个附加的条件。”

    将闾敏锐地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墨家钜子,沉默未语。

    “我们帮你除掉长公子扶苏。不过公子回到咸阳后,也要想办法让当今陛下早日殡天。”焘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道:“只有这样,公子才能早日实现对墨家的承诺不是吗?”

    “你这是要我弑父吗?”将闾愣住。

    “是。”焘椿毫不遮掩自己野心,幽幽答道:“公子是当今陛下的儿子,与其接触较为容易,到时候我们墨家也会在此事上助公子一臂之力的。皇帝殡天,长子死,无太子,公子不做二世皇帝,谁来做呢?”

    听到对方要自己弑父一事,将闾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早就弑过父了,只是未能成功而已,而焘椿在墨家总部被端后便逃出了咸阳,此时应该还不知道那只仅剩的活尸在他弑父谋逆之夜已被皇帝一剑砍了,更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弑父。

    “没问题。”他假装欣然应允,随即又嗤笑了一声,“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我这位兄长吧。目前来看,光是我这位兄长就已经够棘手了。”

    焘椿蹙眉道:“现在的情况确实比之前更加复杂,在公子来之前我已派人去紧盯着秦军大营了,一有风吹草动,我们便可伺机而动。”

    “想要调查活尸的来源,我这位兄长又怎么可能一直都躲在军中?”将闾兀自冷笑了一声,“钜子不必担心,他很快就会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那十几名刚安顿好马匹的西域武士纷纷持斧钺刀锤走了进来。

    焘椿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问道:“这些人是?”

    “这群西域武士在大秦境内以替人杀生赚取佣金,甚是凶悍,我花重金招募了他们,想着应该帮得上些许忙的。”将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良久,又道:“毕竟这一次,可不能让我兄长再跑了不是?”

    “自然。”焘椿点头应道,

    既然话已说明,焘椿便让身后的义子齐澍给这些西域武士安排住处,自己则领着公子将闾进了早已备好的房间内详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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