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的一句质问,让桌旁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嬴扶苏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垂眸笑道:“这天下间,我可以不信任何人,但唯独不会不信任阿风。”

    果然,心机深沉的长公子话说得比谁都好听。

    “呵呵。”白风以冷笑回应。

    “我起初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姑且行之。所以才没有跟你提及此事。”他解释道。

    白风摇了摇头,也不看他,只是猛地扒拉了几口饭菜下肚。

    事实上她才不关心他到底信不信任自己,只要让他安全回到咸阳并把金饼还给自己,他是死是活就跟她无关了。

    “我看公子对白风姑娘倒是真心的。”尤赞抿笑道。

    白风抬头望了她一眼,嘟了嘟嘴:“尤姑娘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一个男子骗至如此地步。”

    “莫郎从不曾骗过我。”尤赞放下手中碗筷,正色道。

    白风察觉到自己的言辞有些过分了,歉声道:“那也是,莫容止一定是个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的好儿郎。”

    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把嬴扶苏的品格往上贴,当然除了他偶尔有点戏精的品格。

    这时,木梯处传来清脆又略显克制的脚步声,似是有人往二楼方向走来。

    白风眉头一皱。

    这声音和这气场不知为何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转头望去,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才敢确定自己不是在瞎想。

    “阿父。”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讪讪道。

    嬴扶苏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随即转身望去,只见那身着浅白长袍,留有短须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了白风面前。

    “风儿你为何在此?”中年男子淡然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白风不安地戳着自己的两根指头。

    “不过你的事情为父已经略知一二了。”中年男子将手中长剑立于桌旁,语气宠溺地道:“你实在是太过顽皮了。”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又扫了一眼和白风同桌的嬴扶苏和尤赞二人道:“他们二人是?”

    “伯父,晚辈是”

    嬴扶苏正欲恭敬回答,却被白风强行打断。

    “他是我在咸阳认识的朋友赵子伯,家里是经商的。”白风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尤赞介绍道:“这个是他的婢女,哑巴,不能说话。”

    一旁的嬴扶苏静静地望着她在那瞎编,也都由着她。

    尤赞听见白风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婢女的身份,便连忙配合起来,恭恭敬敬地给中年男子倒了一杯清水奉上。

    中年男子接了水杯道:“那你们三人为何会在一起?”

    “子伯兄是奉父命来黔中群考察商情。”白风笑咪咪地答道。

    中年男子蹙眉:“都让你说完了,他自己不会说么?”

    白风点了点头:“是。”

    这时,十数名前来饭馆搜查的群尉兵风风火火地冲上了二楼。

    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但官府办事威严自在,大部分人便低头缄口不言,任其打量。

    “三个人。”

    “两个男子,一个女子。”

    几名秦兵在一旁低声交谈着。

    毫无疑问,这群秦兵就是来找大秦长公子的。

    白风瞥了一眼身旁的嬴扶苏,见他理了理衣袖,正欲起身。

    她父亲白仲的武功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她自是明白的。要是现在让他亮出身份,可能还不及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父亲一剑结果了性命。

    思绪纷乱,情况危急。

    就在他将要起身开口之际,她倾身向前覆在了他的身上。

    红嫩的小嘴轻轻地落到了温润公子那柔暖的双唇上,四目相对。

    他起初是微微一怔,但随即任她暴烈地啃噬着自己。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边,一片哗然之声。

    领头的秦兵看向了这边,只见是四人坐在了一起,便正色道:“光天化日之下,两名男子行此不雅之举,成何体统!要不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公务在身,一定把你们抓回去问罪。我们走!”

    就在两人亲吻的当儿,白风用右手在他的背上用虚空之笔写下了几个无形的字:父,白起,死。

    他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白风的白,原来是白起的白。

    他眸色深沉地望着她的双眼,任她的几丝碎发从自己的眉眼前掠过。

    直到那群秦兵已然尽数离去,她才放开了他。

    嘴唇传来阵阵酥软之感,她缓缓退到了身后的凳子上坐下:“你自己跟我阿父介绍一下自己吧。”

    他轻声笑了,看向一旁的白父道:“其实晚辈仰慕阿风已久,所以才想借这个机会和阿风一同来此,顺便拜访伯父。”

    一旁的白风闻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谁让他说这个了?他是在玩火呀!

    “嗯。”白仲沉吟了片刻道:“我看你与风儿应是情投意合,今日既然有缘遇上了,你又想去我家中。那就等我办完事后一起去迁陵便可。”

    迁陵。他当即明白了她不想让他去迁陵的原因。

    “阿风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风,浅笑道。

    “你去我家干啥?你父亲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忘了?你赶快先把正事儿给办了再说!”白风瞬间就急了,连忙挥手拒绝,随后又望向父亲白仲道:“阿父,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他还有他爹交代的事情没做呢。哪里有时间去我们家?”

    “哦?既然是你的朋友,要在这黔中群行事的话,或许为父还能帮得上忙。”白仲道。

    “”白风无语了。

    这两人明明是冤家路窄却还要继续纠缠。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最差无非是嬴扶苏早就知道了他父亲的身份想要抓他,或者他父亲察觉到了嬴扶苏的身份要杀他。总之一旦走到最糟糕的那步,受伤的必定是她和她的金饼。

    “对了,阿父不是说是来这边有事情要办,阿父先去忙吧。”白风笑咪咪道。

    当务之急,只要先把自己父亲哄走就行了。

    “不急,我要见的人就在此处。”白仲淡然自若道。

    “前辈可是迁陵隐士白仲先生?”张子房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在说话间他已走至白仲身旁,并气气地向其作了一揖。

    “”白风愣住。

    白仲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顾自端起陶杯饮了一口水。

    “就是你数日前留下口信要见我?”

    “是,晚辈前些日曾至迁陵求见先生,不曾想前辈竟不在家中,只好先行离去,待过段时日再去拜访。后又闻前辈在万汨马市现过身,便只好约上前辈在此处一聚。”

    “你找我所为何事?”

    “晚辈曾有幸与剑术大师盖聂老前辈有过交集,盖老前辈说这天下间还有一人比他剑术更胜一筹,那便是前辈您。”张子房说到这里,又恭敬地作揖道:“恕晚辈大言不惭,不知前辈可有兴趣与在下共成大计?”

    白仲捋着胡须笑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是何大计你且说来听听?”

    “晚辈不敢欺瞒,只是此处不便交谈,能否请前辈移步到那边一叙?”

    “既然阁下不便直言,又何必在这里多费口舌?”

    张子房顿住了,沉思了片刻后道:“只要先生愿帮我杀一人,在下愿将家财尽数奉于先生。”

    “何人?”

    “天下第一人。”

    张子房说完,抬眸望向了白仲,只见其依然一脸平静。

    白风偷瞥了一眼身旁嬴扶苏的反应,只见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你走吧。没兴趣。”白仲淡然道。

    “前辈。”张子房不舍离去,恳求道:“天下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像前辈这样身怀绝世武功之人,为何不愿意为天下大义挺身而出,除去恶龙?”

    “听老夫一句话,谨言慎行。”白仲仍然不为所动,冷冷道:“你尽快离开此处吧。”

    “既如此,那就叨扰前辈了。”

    张子房见白仲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便只好悻悻离去。

    那角落里的几个粗壮汉子见和鲁季见状,也尽数起身跟着张子房离开了此处。

    “小师妹,我们先走了。”鲁季临走时仍不忘向白风嘱咐道:“记得有时间一定要来我家玩。”

    “嗯!一定。”既然盛情难却,白风只好点了点头,底气不足地应道。

    不管怎样,她只觉得这位鲁季师兄还是过于单纯,竟然轻轻松松地就被张子房骗走了。

    她没有发现嬴扶苏抬眸看了自己一眼,只是顾自地夹了几片已经凉透的鱼肉送入嘴中,思绪纷纭。

    无论如何,这张子房还是挺有胆识的,只是可惜走了弯路。恐怕他还不知道这所谓的白仲前辈便是天下间最大的反秦组织二把手,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楞头愣脑地就跑来挖人墙角。当然,即便自己的父亲不可能为他这不成气候的反秦事业效力,但若是这张子房能投靠了暗影组织,为组织效力的话,那倒也行。

    就在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父亲白仲已执剑起身。

    “风儿,我在此处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你既然回来了,我们便一起回迁陵吧。”

    “好,我跟阿父回去。”白风忙站了起来,又向嬴扶苏气地作揖道:“子伯兄,我们就此别过了。他日咸阳再见。”

    “风儿,你这就有些让为父有些失望了。既然你的朋友是为你而来,你将人拒之门外又是何故?”白仲正色道。

    嬴扶苏连忙理了理衣袖,起身向白仲作揖道:“既然来了此处,去伯父家中拜访数日,也是应当的。”

    本来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两人此刻竟在一唱一和。

    白风登时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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