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周憬琛是何时回来的叶嘉不知,  反正她睡熟以前是没有回来的。

    寒风大作,雪下一整夜。屋里烧着炕,倒也不怕冷。不得不说,  叶嘉盘炕这个举动给了一家子舒服度过寒冬保障。这年的冬日余氏连持续三年一到阴冷天气便骨头酸疼的症状都没发作过,日日吃的好睡得香,精神头儿一日比一日好。人眼看着就娇艳了起来。

    余氏的容色确实很惊人,  当初弄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叶嘉就觉得她生的有韵味。如今白皙丰润起来,  一看就知道是周憬琛他亲娘。只有这等姿容的女子才能生出周憬琛那样的孩子。她渐渐美艳,  就甚少出门了。

    蕤姐儿跟竹节似的,眼瞅着就蹿高了一截,如今已经蹿到站起来能跟叶嘉的腰比高。

    余氏如今闲来无事便会教她识字。周家的孩子都是三岁启蒙,四五岁便开始读书。先前是为生计所迫才没有给蕤姐儿启蒙,但其实不算耽搁,  毕竟蕤姐儿翻过年也才四岁。

    既然教人识字,  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孙俊孙成兄弟俩日日跟着蕤姐儿,余氏干脆把俩小孩儿也带在身边启了蒙。左右冬日里没什么活儿叫他们干,平常捡柴火需要出去,但也就那么一会儿。没有那么多闲钱买笔墨纸砚给孩子造,  余氏便叫他们在沙地上练的。学业也不重,  一日学十个大字,晚间闲下来余氏会考教他们。教着教着,  也因此发现孙家的大孙子是真的聪慧。

    教孙俊的字儿,说个三四遍就全记住。剩下两小的,  怎么教都有些困难。不过兴许是年纪太小的原因,小些的孩子心性不定坐不住。孙俊比两小的要大两三岁,  记性好,  懂事儿些也正常。

    叶嘉才睁开,  身边已经没人了。耳边是小孩子念书的声音。蕤姐儿嘻嘻哈哈的笑,时不时会有孙俊在旁边指点她笔画的声音。

    眨了眨眼睛,她揉着昏沉沉的脑袋从炕上坐起身。

    炕还有余温,屋里暖烘烘的。这个时辰屋里就她一个人,旁边的枕头摆的整整齐齐。叶嘉严重怀疑昨夜周憬琛没回来,不然怎么跟没人睡过似的。

    披了件袄子下炕,推开窗,外头的雪已经堆到了半门高。有一个修长的背影立在雪中,仿佛一幅水墨。当真是未见过西北寒冬不知什么叫苦寒之地,只有见过方知寒冬的苦,叶嘉如今算是深有体会。若他们的物质条件稍稍匮乏些的话,这个寒冬便不会过得如此安逸。

    大门是半掩着的,叶嘉走到梳妆台前,将披散的头发拢到身后预备绑个低马尾。

    她才一站到镜子跟前才发现不对,自个儿这脖子上锁骨上青青紫紫的,好生吓人。这么一想,她忙转过身解开小衣裳的绳子。果然,被咬的尖尖上有个色泽很深的牙印。叶嘉的脸乍青乍紫的,没想到自己皮肤这么容易就青紫了。

    疼倒是不疼,她赶紧去柜子里翻了一条厚围巾出来。

    衣裳穿好,刚想出去洗漱,发现洗脸架子旁边放了个木桶。里头盛了半桶水,摸一下还是热的。想起来周憬琛近来休沐,怕是要在家里待到明年开春,顿时就扬了扬眉。

    有人打水不用做什么?叶嘉便在屋里就着温水洗漱好,穿戴整齐出来。

    出了屋子,没瞧见人。余氏拿了一本三字经在大门口,指着上面的字教三个小孩儿读。孙俊就蹲在大门外头,手里捏着一根小树杈在雪地里描。虽说有些倒笔画,但字儿到最后是写对了。

    “嘉娘起来了?”余氏听见东屋的门开了,抬头就笑,“早膳在灶上热着。”

    叶嘉点点头,扭身就屋外走。

    余氏有些诧异地看着叶嘉匆匆隐没在墙角的背影,旁边小孩儿摇晃她手臂都没注意,嘴里嘀咕了一句:“这孩子,在家围那么大的围巾作甚?”

    这话没被叶嘉听见,倒是叫在外头扫雪的周憬琛僵了一瞬。

    他提着大扫帚将门口到院子这一条路给扫出来,正好折身回来。他倒是没学叶嘉围大围巾,主要是他也没有。但只要眼不瞎的人都能一眼瞧见他喉结那块儿,一个小巧的牙印暧昧地印在上头。余氏一大早的没见着儿子,这冷不丁一个影子落下来,她一抬头就瞧见了。

    周憬琛咳嗽了一声。从容镇定地将扫帚放到门口,准备进屋。

    余氏盯着他的背影一双眼睛就眯了起来。

    她目光在东屋紧闭的门和墙角已经没了叶嘉身影的方向来回,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咧着嘴就笑了。她一高兴,当即宣布:“今儿多学十个字!学不会晚上没饭吃!”

    蕤姐儿赖赖唧唧地本来想赖掉考教,然而祖母这话一说,顿时就嚎叫起来。

    且不说主屋这边,叶嘉携一身寒风到了后厨,叶五妹跟叶四妹两姐妹就窝在灶下。

    双胞胎两小子哦哦地乱叫,几个月过去,小孩儿就跟发了面的白馒头似的,白白嫩嫩的。这俩孩子继承了父母的好容貌,跟白面捏出来似的。大冷天儿的,叶四妹不想把人放屋里,就抱到灶台后面来。屋里没烧炕其实还是有些冷的,灶台这边一天到晚烧着火自然暖和。

    “姐,早上吃点儿啥?”虽说灶上温着馒头,但叶嘉若是想吃别的,叶五妹也乐意给她弄。

    “随便吃点就行,”再有十几日便是除夕,香胰子也交货了。叶嘉闲散了两日实在是歇不住,便总想捣鼓些什么东西。看到四妹五妹了,自然就想起了昨日说起酿酒的事儿,“咱今儿看看能不能酿酒。”

    “酿酒?那得有多出来的粮食才够用啊。”

    叶四妹虽说没酿过酒,确实亲眼看过别人家酿酒。这年头酿酒都是用粮食的,而且那人家里有地,一家人吃够了还有剩的才会舍得拿出来酿酒。也不是说周家没有田地,主要是冬日里粮食都紧张。

    “等我吃完,去地窖看看。”

    家里最后剩下的一坛子酒昨儿被喝光了。家里人如今被余氏带着,偶尔都会喝点小酒。如今没有了自然就想要弄点回来。叶嘉想了想,几口把馒头吃完就去了地窖。

    地窖里囤了很多吃食,入冬以后陆陆续续地往家里买,如今已经堆成一座小山。都是些谷物,那等磨好的面粉、杂粮粉都放在防潮的秸秆上面。除了这些,还另外存了三大袋的江南米。因为叶嘉喜欢吃米饭,余氏特意找人买到的,花了她不少零花钱。

    不得不说,能遇到余氏,也算是叶嘉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不幸中的大幸。叶嘉不晓得别人家家婆是什么性子什么做派,在古代这等地方叶嘉跟余氏这般和睦。余氏还打心底的把她喜好放心上,掏私房给她买吃的用的,叶嘉心里十分知足。

    粮食是够的,地窖里存了这么多粮食吃到明年也够。叶嘉心里盘算了下,觉得能拿出来一点酿酒。不过酿酒也不是只有粮食就行。

    不仅要酿酒材料也的需要酿酒容器。

    叶嘉上辈子是看过相关纪录片的,闲暇时候随便放着看的。说到底,酒就是利用微生物发酵产生酒精类饮料的罢了。

    说起来,各国用谷物原料酿酒大约能分两大类:一类是以谷物发芽的方式,利用谷物发芽时产生的酶将原料本身糖化成糖份,再用酵母菌将糖份转变成酒精;另一类是用发霉的谷物,制成酒曲,用酒曲中所含的酶制剂将谷物原料糖化发酵成酒。华族古代的酒绝大多数是用酒曲酿造的,酒曲这东西瓦市里就有。但大雪天瓦市不开,买是不可能买得到的。

    其实酒曲也不难制。根据原料的不同分种类会有很多种酒曲。

    她只记得最简单的一种曲,麦曲。原料很简单:就大麦,小麦,适当地添加豌豆便可。制作方式也简单,就是先将原料碾碎,润水,而后堆积在一起加水继续搅拌。捏出适用的大小放到曲坊去培养,时常注意去翻曲,踩踏,待到成曲时储存起来便是。

    一般的酒曲会受两个因素影响,原料的成分和培养时的温度。一般来说温度的高低会影响酒曲将来酿酒的浓度。高温酒曲酿造出来的酒会更烈,偏浓香。中低温的则度数偏低,偏清香。

    但是制作酒曲的时日太长,大曲成曲至少需要一月时日。小曲倒是可以快些,六七日便可。但小曲是南方特有的。制作原料不好弄,需要糯米或者粳米浸泡蓼叶或者蛇麻花,揉成米团。蓼叶这东西是南方特有,西北找不着的。蛇麻花倒是有,应该能去药材铺子找的到。

    叶嘉放下碗便去寻了孙老汉,让他去街上的药材铺子去看一眼。若是能买着酒曲,自然是要买酒曲现成品的。买不着酒曲,她便自个儿制。最好是能买着的都买。

    孙老汉听完点点头:“东家放心,我倒是认得几个老酒家,我去问问。药材铺子是不关门的,绕到巷子后头,老大夫都住在那。”

    瓦市不开以后,街上的酒铺也大多关门的。但这时候店家跟铺子都朱得不算远。街上跑熟悉了认得人家在哪儿,其实还是能买着东西的。再说叶嘉要买的东西也不是紧俏货,似酒这玩意儿酒家一酿就是好几大缸。存在地窖里头,放个几年都有的。冬日里去买,那也是有的。

    孙老汉在屋里呆着不舒坦,带上毡帽就架着牛车出去了。

    叶嘉紧了紧围巾,抱着小八捏了会儿,叶四妹就说起了阿玖的事儿。阿玖从入冬以后就时常往外跑,经常是一身伤的半夜回来。叶四妹担心他在外面遇上事,但问又问不出来。这事儿在叶四妹心里压了许久,她实在忍不住才来找叶嘉说。

    “姐,你说阿玖到底在外头忙什么?”叶四妹自打嫁给阿玖以后就没缺过银子,吃的穿的也都比以往在家强了许多。阿玖没什么产业,虽说冬日里会跟人出去猎皮毛,但大多时候是没有正经营生的。

    “这么冷的天儿,雪大的平常人都不出门,他到底能有什么活儿?”

    这叶嘉说不好,叶四妹作为枕边人都不晓得他白日里忙什么。叶嘉又如何知道?叶嘉倒是想起另一桩事儿来,自打上回去轮台之后,阿玖就甚少来她跟前晃悠了。虽说先前为着失误跟叶嘉道过歉,但明年开春叫阿玖随程家去西域这事儿却搁置下来。上回虽说提过,双方其实还没能当面将具体事宜敲定。若是届时阿玖有别的想法,那这桩事儿就得令择人选。

    见叶嘉也不知道,叶四妹叹了口气:“阿玖可千万别做什么错事啊……”

    “做错事到不至于,他如今已经不是孤家寡人,做事儿自然会谨慎些。毕竟在乎自个儿也得考虑你跟两个孩子。”叶嘉劝慰道,“你若是实在担忧,不如亲口问他。”

    叶四妹琢磨了许久,忧心忡忡的。

    叶嘉盘算着身边当用的人,除了阿玖还真没有。都是女子,她自个儿倒是敢保证能吃苦,其他几个人出去也不太现实。再说她也走不开,毕竟家里一摊子事儿,总不能为了这桩事就放着家里的生意不管。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事儿还是得着周憬琛。

    周憬琛或许有能当用的人,若是能用,她看看能不能借出来用用。

    心里琢磨着这个事儿,叶嘉把孩子交到叶五妹的怀中。拍拍膝盖又站起来。

    她回到前屋,余氏已经把几个孩子叫到屋里玩儿去。书收起来,余氏自己则端着一个笸箩正坐在门口缝衣裳。叶嘉走过去往堂屋瞥了一眼,见周憬琛人不在。

    回到屋里,周憬琛正端坐在窗边研墨。听见动静便抬眸看了一眼叶嘉。

    一大早醒来没见他,如今再见他,叶嘉多多少少是有些别扭的。但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叶嘉倒是觉得自己忸怩了。于是便也收拾了心神,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周憬琛在写信,不知写给谁,笔速很快。他并不在意叶嘉看到,一共写了三封信,才扶着袖子放下了中书君。窗外的光照进来映照他半边脸,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抬眸看向叶嘉的眼神中眸光点点,像是有火花在里面闪烁。叶嘉眨了眨眼睛,先是将叶青河的事儿给他说了。

    “这事儿若是你能找着人问,就打听看看。”叶嘉原本是昨夜要跟他说的,但是因着醉酒出了那桩事儿她就给忘了。如今想起来,自然是要问的。

    周憬琛倒是没听余氏说,此时沉吟片刻,点点头:“安心,我会找人打听的。”

    说起来,此次李北镇被袭,下面许多村子都遭了殃。叶家庄作为比较靠西北的村子,自然是首当其冲。这回叶家没出事,自然有周憬琛私下给人打了招呼特意看顾着的缘故。上辈子他没拿叶嘉当妻子看待,可以漠视这家人的生死,但这辈子却不行。

    “小弟不会有事的。”动乱之前因着特意找人看顾,周憬琛自然清楚他们的状况,“且放宽心。”

    周憬琛说的这般肯定,叶嘉便也点点头:“嗯。”

    这事儿说完,叶嘉还有个事儿。见周憬琛又取了笔低头下去,她轻轻啧了一声。这人衣裳别看此时衣裳穿得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仿佛一幅不爱女色禁欲如僧的做派。但只要一看到他脖子上的印记,叶嘉满脑子都是昨夜他在后厨满眼欲色的情态。

    觉察到几次她流连不去的目光,周憬琛低垂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想说什么便说吧。”

    “若明年开春,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跟程家去西域走一趟。”叶嘉言简意赅地将大致的情况说明,“原本我属意于阿玖,也曾跟阿玖稍稍提过一回。但一个人选变数太大,若是阿玖那边有别的情况,我这里就没有人手接替,只能自个儿上。”

    话还没说完,周憬琛写字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你还想自个儿去?”

    “实在没人的话,家里除了我也没别人能去。”

    周憬琛的眼睛眯起来。

    叶嘉不懂他这个眼神是何意,但被盯着总有点发麻的感觉。

    须臾,他垂下眼帘,嗓音低沉道:“你莫要傻大胆。虽说去西域这条路上大型的马匪已经被清理干净,却并不代表没有危险。小团伙的马匪和一些心怀不轨的西域异族依旧猖獗。这一路道路崎岖,沙尘、戈壁、跋山涉水,野兽横行。即便是无人接替你也莫要动这个心思。”

    叶嘉:“……”

    “阿玖会去的。”周憬琛啪嗒一声放下笔,抬手随意地抚了一次喉结道:“约莫腊月二十三,他便会闲下来。这段时日是我托他帮了些忙。他过两日还会去轮台一趟,也就三四日的事儿。”

    叶嘉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周憬琛的事儿,“搞半天阿玖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你搞的鬼?”

    “嗯?”周憬琛被她这夸张的形容给逗得笑了,“是,是我。”

    叶嘉想问你叫他干什么了。但转念一想,估计还是驻地的事儿。这帮子尸位素餐的官,一个个手都脏得很。偏生在天高皇帝远的西北还不好弄,官大一级压死人。

    “那行,既然你都这么说,我放心了。”叶嘉问完事儿就要走,结果刚走一步发现手腕被人给抓住了。

    她扭过头,周憬琛垂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点点通常白日里是不在屋内的,小的时候被还会老实待在屋子里。等稍稍长大一点,能跳出窗子,点点都是从来不在屋里待着。天一亮便会跳出窗户跑出去,在外头疯跑一整日。等到天稍稍变黑便会回来。夜里就在叶嘉的床头守着,日日这般。

    此时屋里就两人,周憬琛昨夜一夜没睡踏实。温香软玉在怀,他做了一夜梦。

    “嘉娘,”周憬琛素来能察觉人心中微妙的变化,经过昨夜的试探。他十分确信叶嘉是接受他的。昨夜若非点点强行给他掐断,嘉娘早已是他的人,“你我再成一次亲吧。”

    叶嘉一愣,原以为他抓着她是要说昨夜那档子事儿。说实话,叶嘉一点不排斥。虽说有些不大自然,但当两个人都有些羞时,叶嘉就没那么害羞了。但周憬琛这厮抓着她半天,冒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她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心口跳动的有些快:“为何突然这么说?”

    周憬琛的眼睛盯着她,眼神很深沉:“你我当初的婚事粗陋,我彼时并不在家中。此乃我心中一大憾事,久久愧疚于心,十分难受。”

    叶嘉心里咚地一声,眼睫颤了颤。

    “你知道我这般是何意,”周憬琛站起身,一只手缓缓地环住她的腰肢。垂眸凝视叶嘉的脸,“先前的婚事不作数,我盼着你与我能拜天地,许白首之约。”

    说起来,原主虽说嫁给了周憬琛,但其实是没有跟周憬琛本人拜堂成亲的。原主是余氏拿着三十两聘礼,请了媒人,去叶家带回来的。没有新郎没有酒席,是按照乡下最简陋的习俗跟一只大公鸡拜的堂。婚后周憬琛人在西场开荒,一直没有回来过。

    后来即便他被抬回来,原主也从未去屋里瞧过周憬琛。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实则不伦不类。

    周憬琛没有明说,但他此时的意思,就是在坦白地告诉叶嘉他清楚此时的叶嘉并非‘叶氏’。

    “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叶嘉有些懵。

    “并非,此事我十分郑重。至于细处我自会与母亲详谈。”周憬琛试探到叶嘉的心思以后,态度有些克制不住的激进起来:“望你首肯。”

    “唔,成亲仪式也并非那么重要,我并非那般在意……”叶嘉的眼睫剧烈地抖动了两下,觉得有点头皮发麻。她觉得做那档子事儿不成亲也可以,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成亲这个仪式。抬眸看了眼周憬琛,总觉得她若是此时把这话说出口,就是等于把想白嫖的心思贴到脑门上。

    周憬琛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面上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神情,但莫名的委屈巴巴。

    叶嘉抓了抓头发,话说到一半变成了这般:“……当然,非得重新成亲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今家中事情那么多,没有那么多空闲能拨出来筹备。”

    “无事,”周憬琛弯起了嘴角,“你答应与我成婚便是。”

    叶嘉:“……”

    ……

    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与他重办婚事,叶嘉坐在堂屋里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是只想叫周憬琛打听点事儿找个人么?怎么就变成这样?

    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给哄了,院子外头噹地一声响,孙老汉架着牛车回来了。

    “东家,酒买来了。”孙老汉去酒家买了四大坛子的酒,又带了些酒曲回来。他头上毡帽全是雪粒子,脸颊冻得通红,却难掩笑意,“东家要的蛇麻草也买着了。”

    叶嘉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紧了紧衣裳就走出屋子:“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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