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何出此言?”

    秦骁问道。

    戏志才将马车门掩上,让郝昭和潘凤两位将军在车外把守,确保车内所言不会泄露出去后,方才一脸凝重的反问道。

    “试问殿下,宰辅张浦,可是凤帝近臣?”

    张浦两朝元老,文官之首,地位不可谓不高!若说朝堂之中,最受凤帝宠信之人,除了定武侯成不败之外,也只有这位张浦、张宰辅能为陛下之言路!

    秦骁沉声道:“我爹,信张浦远胜信定武侯!”

    戏志才言出惊人。

    “既然如此,张浦殿上向徐久忠发难,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人授意?”

    朝野之上,皆是人精,尤其是做到张浦这个位置的老臣,更没有蠢货!遥关一事,牵连甚大,就连粗狂豪放的成老将军都不得不在此事上谨小慎微,以张浦的老道,又岂会无缘无故对徐久忠发难?

    这其后,是谁的授意?

    凤帝?

    可为什么……

    看着秦骁复杂的神情,戏志才稍作停顿,又抛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朝野内奸一事,事关凤鸣安危,按理来说定会严查!所牵连之人、嫌疑之辈并当诛除!可距离遥关收复已逾半月,内奸之事却销声匿迹一般,无从谈起!就好像幕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捂住了所有人的耳目。”

    “试问主公,您觉得,究竟是张浦、留名等人查不出内奸来,还是说他们不敢查,不能查?!”

    “你的意思是说……”秦骁眯细着眼,冷汗直冒:“凤帝并不想查出内奸来?所以才会安排张浦出面,将遥关一事锤死在徐久忠身上,意图盖棺定论?”

    “只怕凤帝早已知晓内奸的身份。”戏志才的眼神似乎能洞悉人心,平淡到没有丝毫波澜的语气下,是让人细思极恐的风云诡橘:“臣尚不知凤帝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今日主公殿上为徐久忠开脱,已然是破坏了凤帝的布局。”

    “秦允镇身边党羽势力虽杂,可若是主公有心抽丝剥茧,未尝没有逆转之机!可若是今日之举引起了凤帝以及凤帝身边老臣的不喜,凤鸣朝野将再无主公运营的机会。”

    听到这,秦骁脸色微白。

    “而耐人寻味的是,二皇子秦允镇居然和张浦站到了一条战线,联手向徐久忠施压!显然这步棋他走对了,要么就是他的眼光深远,看透了凤帝的意图;要么就是他和张浦私底下另有交情,提前知晓了今日风向……”

    “不论是哪一种,对主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幸,凤帝将白车营给了主公。”似乎是看到秦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戏志才话锋一转:“白车营乃在成不败将军麾下,这不仅是在保护主公,更是在提醒主公,除了白车营之外,京都其余地方都不安全!”

    “暗示主公近些天老老实实在军中待着,勿要生事!”

    秦骁本来还有一丝侥幸。

    想要依靠自己嫡长子的身份,好好的和秦允镇在朝野上斗一斗,说不定可以直接入主东宫,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扳倒秦允镇,成为太子!

    这也能免了就番云遥的麻烦。

    可显然,朝野局势的错综复杂,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还在因为凤帝没有同意自己就番之事耿耿于怀,却不曾想暗中,早已有无数把刀,悄然对着他的后背,随时随地都可能给予他致命一击。

    权谋,当真险恶!

    若非有戏志才在,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怕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军师一言,醍醐灌顶!”

    秦骁朝戏志才拱手一拜,他紧接着问道:“那军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凤帝不是早就将路给主公划好了吗?”戏志才微微一笑。

    “白车营!”秦骁立刻明白了戏志才的意思。

    他当即下令,驱车前往城外军营之中。

    城门口,一刚毅男子骑马,恭候多时。见秦骁的马车来了,他立即下马,拦在马车之前,拱手问道。

    “殿下,可是要去城外军营?”

    见到此人,秦骁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缓缓念道。

    “你是成英?”

    对于此人,秦骁的记忆中并没有过多的信息,只是勉强记得这位,乃是成不败老将军的儿子,当今护城校尉。统领京畿兵防。

    成英朗爽一笑,沉声道:“家父令我在此地恭候殿下,若是殿下要去军营之中,属下便为殿下带路。”

    成不败老将军安排的?

    秦骁微微一怔,抬头道:“那就有劳成校尉了。”

    出了城,一路往西,旷阔的关道上流民不绝。

    “虽然自津威大患已除,可残寇仍然猖獗,云遥三州想要恢复往日民生,千难万难!”看着骨瘦如柴的云遥难民,秦骁忍不住叹道。

    无钱无粮无人,千里赤土,匪患猖獗,云遥百姓自然都会朝河阳逃难。云遥的人口本就被自津威祸祸的没多少了,要是再照这样人口流失下去,用不了多久云遥三州将面临人口匮乏的困境。

    没有人,谈何复兴,谈何发展?

    虽然已经提前将飞云商会安插进云遥,还留下善于政务民生的王朗恢复云遥生计,可就现在看来,收效甚微。

    仅靠民间的力量,怕是不足以维稳,自己就番之事,必须尽快敲定!

    “殿下西出云遥,杀贼救民,已是大义!若无殿下西出,哪里还看到这些云遥难民?早在路上就死绝了!”成英纵马而来,言语中隐藏不住对秦骁的敬佩。

    作为一名军官,成英心中固然有家国大义,他也见不得云遥百姓水深火热。可皇命难违,纵使他万般不愿,也只能固守京畿,袖手旁观。

    因此,他对抗旨西出的秦骁,十分的敬佩。

    秦骁则摇头肃然道:“成校尉说笑了,保家卫国本就是秦骁责任,有何大义可说?天子守国门,理应如此!”

    好一句天子守国门!

    联想到今日大殿之上,秦骁请求就番云遥之事,成英心中对这位嫡长子越发好感。

    只听秦骁一边打量着成英,一边温和的说道。

    “成校尉,我看你比我大上几岁,私底下令尊是我成叔,不如私底下,我叫你一声成兄,如何?”

    “不敢当,不敢当!”成英心中一惊,连忙摆手。

    秦骁却笑着道:“校尉二字难免生分,在外你我是国臣,在私,也可当兄弟嘛!”他顿了顿,看着无可奈何的成英,缓缓道:“成兄,我从未涉及军务,许多事情概不知晓,不知这白车营中,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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