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宿里的谢若清, 也接到了隔离即将结束的通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一家在民宿里待完最后两天,就能在夏国自由活动了。
之前有关部门收走了他们的衣服首饰, 单从物品本身珍贵程度来说, 全都价值不菲, 何况它还带有未知朝代的特殊意义。
因此, 这笔补偿款是震撼到谢若清这个小画手的大数字,谢家人开了个小会讨论,共同商量(主要由谢瑾瑜和李静雪讨论)后一致决定, 他们只拿五十万的现金,用于前期的生意启动资金和全家人生活成本, 其他金额就折价为房产。
虽然这次家庭会议只达到了表面上的民主, 包括谢芷清在内的小辈们, 他们的思维还没转变过来, 习惯性听从了父母的安排, 长辈是不能顶撞的。但对于谢瑾瑜来说,他能让每个家庭成员都拥有事先的知情权,就已经是很值得肯定的进步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做了莫大的退让, 殊不知这种“妥协绥靖”只会一而再、再而三, 他迟早会领悟到真正的人格平等是什么意思。
本次会议如此顺利的原因,还在于大家的态度趋于一致。买房置地是华夏人刻在骨子的执念, 这一点倒是古今通行。而且刚从封建王朝过来没多久的谢家人, 对“货币”的保值信任程度是远远低于固定资产的,即使他们对国家信用有了一点了解,但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选择房产其实是有关部门所乐见其成的,他们不仅申请到了补偿款,还顺便选好了房子。在城区内离公安局很近的高档小区, 两梯四户的复式顶楼,一共两套房,每套都有五个房间,甚至连装修和家具都已经准备好(补偿款折价在内),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谢若清:……
她大概能猜到,对面两户住的全是调查组吧。
不过她能理解,像这种“穿越时空”而来的变数,只观察十来天是不可能放心的。谢家人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各个都是守法公民,住在这个地方其实安全感十足,至少什么偷窃、抢劫之类的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们家。
想想吧,他们隔壁就是公安局,家门口对面就是……坏人这是奔着自首来的啊。
两套房十个房间,谢家想好了怎么分配。房子都是楼上三房,楼下两房的设计,左边1号房楼上住谢瑾瑜和李静雪,另一个房间是二人共用的书房。楼下住不便爬楼的王玉芝,还有在房间里就能画画的谢若清,平时也方便照顾老人。
右边2号房,谢芷清和谢蕙清同住楼上的一个房间,最大的主卧被改成小辈共用的书房,谢若清偶然也会过来,另一个则是杂物间。四个男孩住在楼下,嘉宁还是和嘉安住一起,嘉衡则继续照顾嘉平,孩子们的房间里都换了上下铺的床,既节省空间,也算是提前适应学校住宿生活了。
这还没正式搬进去,谢家人在平板上看到房子的图片,就已经心潮澎湃了。
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对异界来客谢家人来说,是在本地扎根的象征。而伴随着隔离即将结束,民政局正式下发给他们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是让人心安的象征。
过往皆不可溯回,他们将要告别过去的旧身份,真正成为夏国公民了。
在搬家前,谢若清单独和谢瑾瑜、谢嘉宁提起了体育生的事。
一开始,谢瑾瑜对于“不好好读大学”这件事强烈排斥,他觉得士族尽管落魄,也要通过科举努力振兴家族,但谢若清早有准备,她知道说什么职业无关贵贱是没有用的,她准备的是超多世界冠军的资料。
在她慷慨激昂的陈述下,谢瑾瑜了解到运动员为国争光是怎样值得赞颂、且青史留名的好事,立刻上演了贵族翻脸比翻书还快,对嘉宁报以充分期待,让他好好训练,早点拿个冠军回来光耀谢家门楣。
嗯,谢若清有意模糊了从体育生到世界冠军那宛如银河系般的距离,不过谢瑾瑜多半也是顺水推舟——他监督了嘉宁学习两个时辰,就像无数个夏国家长那样,气得快要昏过去。
没有学习的天分就算了,他们家又不是没人能学,这个讨债的孽障还是去做点别的吧!
反正谢嘉宁考上好大学的几率,看起来就比拿世界冠军小太多了!
谢嘉宁:……
他倒是无所谓体育生苦不苦,在他看来只要不读书就可以,那些书本上的知识实在是太难了。他宁愿在院子里扎马步,或是绕圈跑,都不想再去读书。因此,他是很愿意将人生目标转向当运动员的。
不过——谢若清不得不提醒他,除非他能立刻入选国家队,否则至少也得读完初中才行。他可以学得差,但怎么说也得毕业。
如果把要求放低过这种程度,谢嘉宁的学习计划瞬间变得宽松许多。压在身上的担子变轻,再加上有“拿下世界冠军”的胡萝卜吊在跟前,嘉宁勉强拾起学习的积极性。心态变化后,他现在读书上课也没那么痛苦了。
等到他们搬进新家后,谢若清就会带他去做些测试。她拜托崔阳联系好了场地,会根据谢嘉宁的表现及潜力,给他选择最合适的运动项目。
谢若清心里的最佳选项是马术,因为谢嘉宁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如果他们谢家和皇帝君臣相得,嘉宁大概有机会成为一代名将,最不济也是顶尖的骑兵。
更重要的是,夏国在马术上不算强势,这个项目没拿过奥运金牌,最好的成绩是第九名。如果谢嘉宁能实现零的突破,打破英德的长期垄断,那算得上是值得载入运动史册的大事。
和他同住一个房间的谢嘉安就很羡慕。他也很失落,同样都是二姐姐的弟弟,为什么她就对嘉宁就这么关注,看出他不是读书的好苗子后,很积极地帮他想别的出路,偏偏将自己略过。
一开始,因为学习的内容特别简单,他和大哥哥大姐姐的进度相差不大,但慢慢地课程难度上去后,哪怕只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水平,他就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轻松驾驭了,他得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才能理解读懂那些内容,和谢嘉衡与谢芷清拉开了差距。
他的算学基础没有他们好,拼音更是学不明白,分不清声母韵母和英文字母的区别,若再加上数学里表示未知数的xyz,还有各种单位kg、l等,更是让他头大如斗。
二哥可以心安理得摆烂,他却是不行的。嘉安年纪很小时,三姐姐蕙清就日日在他耳边说,姨娘去了,这世上只有他们姐弟二人能相依为命,谁叫其他孩子都是主母养大的呢,和他们不是一边的。(那时嘉平还没出生)
嘉安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必须要上进的。他势必要闯出点名头来,将来蕙清嫁人了,有出色的同母胞弟,他才好有底气地给她撑腰,让婆家不敢轻视她。他们没有姨娘,父亲漠不关心,嫡母虽处事公允,但要说有什么多余的关爱,却是不敢奢望的。
可是读书太难了。无论在从前,还是现代,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数学英语,都像是他难以逾越的山峰。谢嘉安感觉自己大约是没什么读书的天分,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他一说,蕙清就会生气,会掉眼泪。
谢蕙清自己不爱读书,因为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她很敬重读书人,对嘉安报以厚望,觉得他至少也得像二姐姐那样,去考个重点大学。女人都能做到的事,嘉安可是男孩子,当然也能!
——他真的能吗?
他有时不是很愿意想起三姐姐,这并不是因为他讨厌她,他们可是最亲密的亲姐弟。但只要想到她,就难免让他感到焦虑,他很害怕蕙清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会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想,三姐姐真的在意他吗?还是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工具,将来给她撑腰的工具。
这样想是不对的,他们的姨娘去得早,蕙清只比他大一岁,对他的照料却很悉心,他不该有这样的怀疑,但人的念头有时会不受自己控制,所以他不愿意经常想起三姐姐,不想就没事了,就不必面对让他痛苦的怀疑。
谢嘉安这几天都在背英语单词,他也听一些简单的英语听力,这种程度已经让他十分吃力。他会安慰自己“笨鸟先飞”,但还是在看到嘉平已经能阅读英文原版著作时,尝到了和谢嘉衡一样的心态崩溃。
他知道二姐姐会去关怀大哥,会给二哥想办法,她对嘉平就更不用说了,看医生这件事都是她记在心上且提议的。好像就只有他,被二姐姐悄无声息地遗忘了。
嘉安能理解,二姐姐很忙,她要负责和官府的人联络,要操心他们家的吃喝,还要画画赚钱养家,母亲总说要让他们体恤二姐姐的辛苦。他当然是明白且羞愧的,谢若清不会故意忽略他,只是这份无意让他更难受。
他不该抱怨什么……他只是,有那么一点委屈。这份心情也不能和任何人说,因为这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胸怀。
而且他已经很习惯了。他不是最受重视的嫡长子,也不是最调皮最让人忧心的二哥,底下还有更能让长辈兄姐怜爱的幼弟。谢嘉安已经习惯了被忽视的日子。
他坐在房间的桌椅前学习,这是二姐姐从外面弄进来的。而她原本想要督促学习的对象谢嘉宁,正躺在床上打游戏,尽管提醒他学习的闹钟已经响过一回,嘉宁还是懒洋洋地拖延着:“再等一会——”
这套桌椅便只有谢嘉安使用了,足以容纳两人使用的面积显得有些空荡荡。
谢嘉安有些难受,这种被人惦记,被人关怀的好意实在珍贵,他得沾光才能分得一二,而真正拥有它的人,却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浪费掉。
他也很想被人在乎啊。
谢家人的隔离结束后,又在民宿多住了几天。乔迁对他们来说算是大事,得挑个黄道吉日正式搬家。虽然现代不讲究封建迷信,很多乔迁礼仪不方便再做,但摆席宴客还是必不可少的。
邀请的对象也很简单,谢若清在帝都读的大学,毕业后都是以自由职业的身份宅在公寓,以前在g市的好友多年没联系,感情也淡了,他们家为数不多的线下交际圈,也就是负责对接的特殊部门成员了。
谢家人只认识郑毅,谢若清想了想,顺带把崔阳也纳入邀请范围,并解释说嘉宁的事是他在帮忙。
这项行为得到了谢瑾瑜的高度认可,单独宴请外男不太像话,请两个人就方便得多,何况他还有公职在身。在谢家人不准备行贿的前提下,自然要尽量避嫌。
这就有一个问题,谢家厨艺最好的人是谢若清,也就是能煮泡面,能做个番茄炒蛋的水平,他们平常都是吃外卖过活。但乔迁之喜,尤其还要宴客,第一天总得开火,然而让这些人去烧菜做饭,那各个都是奔着炸厨房去的。
聪明的谢若清想到了办法:“那就打火锅吧,寓意红红火火!”
——主要是非常简单,红油底料往下一扔,加点水往里涮肉涮菜就行,完全是拯救厨艺废物的快乐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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