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后,秦吟突然来了天波府,见了钟磊便说:“大总管,属下昨夜做了一恶梦,梦见两江兵马围住我天波府,说要杀我少主,属下大骇,便惊醒了过来。唉,属下胡思了一夜,心想有皇上在,谁又敢杀我少主呀。但这梦实在是做得蹊跷了,只怕府内真有甚么事,属下这才匆忙赶过来瞧瞧,七千八百兵马在浦口城北七里外待命。大总管,属下是否在做糊涂事呀。”钟磊听了这话,便摇头叹息了一阵后,将师父白衫老道上午的一卦全盘托出,接着说:“秦将军,我师父是当今占卜高手。他老人家说少主月内必有大灾,你又梦见两江兵马围住天波府要杀我少主,而管子清在我大婚前日说宫中有人让张琰密切注意我天波府动向,那这三件事也就撞在了一块,想必不会有假。你快让兵马返回驻地,免得让两江猜疑。办完事后,你再回天波府来,听听我师父明日怎么说,再作决断。但,务必要让扬州石雄民早做准备。我这,也会传信给扬彪和管子清。”秦吟走后,钟磊便将王豹,赵虎,雷龙,焦乙,冯过,冯广,呼延雪,沈中月,李艾,和徒弟年勃,钱贵,邓嘉叫来了江南酒楼后院,让船生等人上了一桌佳肴,随后朝他摆手道:“待那几桌食客吃了,你别再入客,闭了酒楼,尔等自己回家吧。闭上三五日,再来开门营业。”放着好端端的生意不做,却要闭门谢客,船生觉得好是奇怪,但又不敢多问,便点头应允走了。钟磊这才对大家说了句:“秦将军来过了。”便指指酒坛让徒弟给大家斟酒,随后拿起筷子说:“多好的一桌佳肴啊,别傻愣着,快吃快吃,饿坏了肚子可不好。”这下可把大伙都弄糊涂了,心想你大总管刚才还哭丧着脸,怎么眨眼间就变得象没事一般,赵虎便说:“老三,你这神经兮兮的脸色莫非有病。”钟磊接连吃了几筷菜后,呵呵笑道:“我刚才说了,秦将军来过了。他说,他昨夜做了个怪梦,梦见两江兵马突然围住我天波府,说是要杀我少主,他大骇之下便惊醒了过来。大家想想,有万岁爷在,谁敢杀我少主,那这梦是否有些蹊跷了?你们再想想,我师父说少主月内必有大灾。而那管子清说宫中有人让张琰留意我天波府。那这一梦一卦一说也就撞在了一块。还有,如真有人想杀我少主,那离浦口城最近的兵马便是两江了。我有了如此答案,这气也顺了,人又爽了,自然要吃喝填饱肚子,顺便与你们商议对策。”大家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一梦一卦一说撞在了一块,那必有什么关联,此祸也许就在两江兵马处,沈中月便道:“钟伯,我的虎骁营你也见过了,只是还缺四百余匹战马。哼,这两江兵马不围我天波府则罢,若是真的来了,自由我和李艾带虎骁营去冲杀,必杀得他们心惊胆战。”钟磊笑了,对雷龙几个说:“中月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将虎骁营操练得非常雄壮。有时间,你们都去瞧瞧。”雷龙点点头说:“还真巧了,前日刚来了一批好马,约有五六百匹,已归了马场。中月,既是你虎骁营缺马,那你明日就去马场取吧。”沈中月听了一乐,道了句:“谢雷叔了。”便起身说:“钟伯,取马比吃喝重要,我这就去马场取马。”言毕便夺了李艾的筷子,拖上他便走。焦乙叹道:“想那中柱攻取了不少城池,中月的虎骁营又是我天波府的精锐,可惜沈芳死了,不然该多自豪啊,**出了这么一对好儿女。”说完又是一阵叹息,随后畅怀喝酒,大块吃肉。这时秦吟到了,入座接过年勃递来的一碗酒,喝了口说:“大总管,有备方无患。为防惊变,我让所部回去后粮草装车,马不卸鞍,枪不离手,和衣而睡。属下已遣人赶往王朝,石雄民处,让他俩随时准备领兵赶往浦口城护主。”钟磊大声说“好”,雷龙点头笑道:“天波府虽兵马不多,但将官忠勇,只要密切注意两江兵马动向,必可保我少主无忧。”焦乙挥手道:“来来,喝酒。喝酒。大家吃饱喝足了,便同去中月的虎骁营看看,还缺些甚么即刻补上。”到了晚上,府内主仆见一帮当家人豁然开朗,有说有笑的,全没了午饭时的那种忧心,知是大总管必已有让少主无灾的良策,自然也就开怀狂吃,如同虎狼,笑声依旧,甚么忧愁都抛在了九霄云外。天啸也破了先例,晚饭后让奴婢传话给守门军汉,等岳家马轿来了,说碧玉这几日将留在云宵殿里,何日回家再说,让岳家马轿独自回去。碧玉听了自然高兴,晩上便与小皇子睡了一床,三更天还有笑声传出。次日上午,白衫老道便来告诉徒弟和众人,说他昨夜已观了星相,月内金銮殿龙椅恐要易主,让天波府不要声张,早作准备便是。见爱徒点头,他便别了主人小皇子,离了浦口城,四处云游不提。送走了师父,钟磊忙遣年勃快马前往舟山沿海去打探白自宗水师下落,遣出钱贵赶往京城去打探宫中动静,遣出邓嘉给扬彪与管子清送密信,再让冯过兄弟密切注意两江动向,遣府中细心军汉去传信给秦吟,王朝,呼延仁,王长祖,和石雄民早作准备,以防不测之变。再叮咛呼延雪,让他务必严守城门,盘问过往百姓,和官民两座码头,不准花船上的客人上岸,谨防京城或两江奸细混入。让府内人四处购置大船,暗备粮草,打造兵器,寻找马匹,并将所有金银运入船内由重兵亱夜看守。最后让天波府兵马做好随时投入战场的准备,还托岳笑轩尽快把天波府的奇珍异宝与瓷瓶变成黄金白银或粮食。此时的天波府不论主仆还是军汉,谁都很紧张,只怕会有一场甚么变故突然降临到了少主的头上,那恐怕就是场大灾难了。尽管隆庆水师常有消息送来,说水师已扩充到了近五万,金银财宝也掠了不少,正在攻打哪几股海盗,还能招降多少人来充入水师,黄金白银还能得多少。冯厉那也是捷报频传,今日说已攻占了多少座城池,明天又说掠夺了多少疆土,七算八算也已占了二十来座城池,战将有百员,兵马二十多万。那么不论是由江下海与水师会合,还是撤往大明西南,天波府均有地方可去,也不会让人穷追猛打,陷入万劫不覆的绝境。可万一天波府突然遭两江兵马攻打,隆庆兵马虽多,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又会是个甚么状况。尽管留在浦口城的四营将士还有一万三千,府里还有二千五百虎骁营,和七百军汉。但与两江的十二万兵马相比,这实力悬殊也太大了。况且,一但大明军围攻浦口城,徽州,宁国,凤阳,庐州,杭州,绍兴的五万多兵马都会如数赶到,那这仗还怎么打?明摆着就是死路一条。已将姐妹扩编到二千四百的木兰军首领管逦,是管子清的姐姐,天生就是做将领的料,枪上功夫十分了得,自小还熟读兵书,也称得上是天波府的一员女将。自有了那撞在一块的一卦一梦一说,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浦口城四周的两江兵马,并大胆设想,万一局势对天波府不利,最有可能离开江南之地的是水路。但她同时也想到,万一张琰在河道某处沉船来阻止天波府入海,再在沉船处两侧放上三万伏兵,那么对天波府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为此,她带三位副将张凤,孙艳,与赵芬换了渔民装束,也不带亲兵,登上一条小船,揺橹沿着河道走了两个来回。经仔细勘查,船在一个叫三湾口的地方靠上了岸,说:“姐妹们,如换了我是张琰,就选择此处沉船,一条足矣。你们三个各带五百姐妹守在此处,别事不管,专打沉船的人,确保河道畅通。”笑轩是个聪明人,见天波府的动静如此之大,就知必有大事要发生,便快马取道西安,在天魔会的总坛找到了妹夫,将天波府之事与自己的猜测一说,龙啸便道:“如此看来,这事还确实有些奇怪。天波府如此动静,那必是避祸,不然为何要变卖珍稀玩品,小皇子又不缺银子花,难不成是穆宗皇帝要杀他不成?不然当今世上,又有谁敢动小皇子呢。”便遣兄弟将刚散去不久的堂主以上天魔会精英回总坛大堂议事。好在天魔会的几百好手均在西安城里看花灯,听了兄弟传信,便忙返回了总坛,人刚落座,就听至尊笑了几声说:“各位兄弟,笑轩他刚送来了消息,说天波府有逃难避祸之迹象,正在整理细软,变卖财物,移库装船,聚集兵马。我猜想,那必是当今皇上穆宗已知晓小皇子拥有几万水师,上百员战将,数十万大军,而要对他痛下杀手,以绝后患。要不然,天波府何必要如此动静。故召来众兄弟,一同议议这事。”中鹰爪当即便说:“尊者,属下也听到一些传闻,却不知是真是假。有人说,沿海那些打着隆庆旗号的战船,全是天波府的水师,专打海盗,抢夺金银财宝,再用来募兵养军。听说单单战船已有七八十条。”石义演道:“尊者,说到隆庆旗号,属下也有一则消息,但不是水师,而是占山为王的强人。他们打得也是隆庆旗号,在华山与七坪山上都有,人数极多,很是强悍。”接着火焰公主也道:“这就怪了,怎么到处都是隆庆旗号呢。尊者,前些日我徒弟回来说,他的老家让打着隆庆旗号的兵马给占了。总之,说这些隆庆兵马厉害得很,已占了西南十几座城池。”龙啸听了点头笑道:“这就对了。想必是穆宗小儿得知天波府正在招兵买马,攻城掠地,还建了水师,那必有反叛之心,故想趁早灭而诛之,以绝后患。兄弟们,如这么多的隆庆旗号真是天波府的,那小皇子此时的兵马必然不少。加之粮草充足,如穆宗一但对他动了杀念,我想此战必能打久,那我们天魔会争夺江山的机会也就来了。各位,快些回去早作起兵准备。我即刻让人送信给哈瓦,让他也备足粮草,准备杀入长城。大家切记,只要大明军与隆庆兵马一开战,我们便趁机攻城掠地杀知府,先占上十座八座城池再说。只有让穆宗顾此失彼,那大明军就既灭不了隆庆兵马,也没法对付我天魔会兄弟。这时间一拖久,那如今这万里江山必将呈现三国鼎立之势。真到了那时,我有办法让鞑靼起十万大军入塞,助我灭了大明,再现元朝辉煌。”众人听罢,极为兴奋,各自回去准备起兵不提。而天波府忙忙碌碌了半个月,转眼便来到了隆庆六年五月二十七日傍晚,钱贵飞马赶回来报知师父,说穆宗皇帝突然驾崩,太子翊钧已在金銮殿登基即位成为神宗皇帝,众臣朝拜,已诏告天下。钟磊闻了此讯又惊又骇,再回忆起那撞在一块的一卦一梦一说,背上顿时渗出冷汗来,料想那李太后决不会让少主这么活着,便将焦乙找来焦虑地说:“小徒刚回来,说万岁爷突然驾崩,太子翊钧已登基成为大明皇帝。那李太后一向嫉恨我少主,现在她儿子翊钧做了皇帝,想这女人必害我主,你有何良策?”焦乙笑笑说:“钟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波府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她李太后不翻脸则罢,若如翻脸,我主便与翊钧作对争天下,看到时鹿死谁手。”钟磊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翊钧如今已成了大眀皇帝,这天下兵马尽在他手中捏着。我少主年幼,天波府兵马又均在外面,城内也没多少可用,到时怎么迎敌拒两江兵马?”焦乙想想后说:“以我看,先避后战为上上策。但天下是翊钧的天下,我少主又该往哪儿避呢?”就在这时,年勃回来禀告师父,说白自宗的水师正在攻打舟山海盗,只是缺粮,怕久攻不下会军心不稳,让师父想个万全之策出来。“有了。”听了徒弟这话,钟磊便对焦乙说:“地上不行,我们就入海。自宗的水师现有五万余,即便我们入了海,大明水师追击也不怕。”焦乙心想这是个好去处,便传来沈中月道:“中月,万岁爷他突然驾崩,太子翊钧已成了大明皇帝,李太后这女人必害我少主,想必不日浦口就有一场恶战。你快到主簿处支五百两银子,十万两银票,速速赶往扬州钱家庄,去接少主接回来。”如此焦急,沈中月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忙去传令,再找来李艾,将穆宗突然驾崩,与翊钧即位成为大明皇帝的事说了下。